成茹和胤祐是一起過來的,說來也巧了,啓祥宮的奴才過去的時候,胤祐正好在永壽宮,就一起過來了。
鈕祜祿氏笑着拿帕子溫柔的給兒子拭去臉上的淚水,帶着笑意道:“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一會兒你成妃母和七哥都要笑話你了。”
胤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起身給成茹見禮。
成茹擺了擺手,坐到了牀邊,握着鈕祜祿氏的手腕,不一會兒,就輕嘆了一口氣,貴妃生機已無,此時不過迴光返照,隨時都有可能永遠的閉上眼。
鈕祜祿氏看着成茹說:“我以前一直覺得成妃妹妹最是單純,最近幾年卻感覺成妃妹妹有些深不可測了。”她笑了一下,道:“深不可測好啊,妹妹,等我去後,還請你和七阿哥多多關照一些老十。”
成茹說:“你放心吧,十阿哥也是我看着長大的,老七和十一跟他的情誼也不淺,有什麼事我們總會幫襯他一二的。”
胤祐也在一旁表了態:“貴額娘放心,我會看好十弟的。”
鈕祜祿氏就笑:“我知道妹妹和七阿哥都是重承諾的,有你們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鈕祜祿氏看了胤祐一眼,又看向成茹,眼中滿含深意:成妃妹妹,可想過讓七阿哥一爭那天子之位?
成茹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對她笑了一下:若是老七自己有意,那就讓他去爭取,若是他無意,我也不勉強。
鈕祜祿氏深深的看着成茹,確定她的神色不像是騙人,垂眸想了想,微微的笑了。七阿哥文韜武略都在衆人之上,心性也是極佳,想要讓他屈居人下,向他人跪拜,怕是不可能。現在他年歲還不大,也許還沒有什麼想法,等再過幾年……
鈕祜祿氏擡眼看向兒子、兒媳,說:“以後你們就像孝順我一樣孝順你們成妃母就是了。”
鈕祜祿氏對胤祐非常的看好,她和成妃雖然說不上相交莫逆,不過在後宮這樣的環境中,也算是相處融洽,並且是難得的在大部分事情上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有她們之間的這份交情在,再加上老十和七阿哥、十一阿哥的關係都還不錯,將來若是七阿哥能夠奪得那個位置,肯定不會虧待了老十。
胤誐哭着應“是”,阿諾雅也紅着眼睛點頭。
鈕祜祿氏似乎是心願已了,說完了這句話後,眼中的神采瞬間就黯淡了下去。成茹心裡一驚:“快去看看皇上到了沒?”
鈕祜祿氏艱難的勾了勾脣角:“去乾清宮通稟的奴才,我特意讓他走慢點,我想清清靜靜的走,不想見皇上。”眼神落在兒子身上,鈕祜祿氏滿眼的慈藹和不捨:“我感謝他讓我生養了老十,除此之外……”
話未說完,鈕祜祿氏就緩緩的閉上了眼。
成茹明白她話中未了之意,她心中沒有皇上,對兒子也沒有太大的期許,只想要他平平安安一輩子,因此,對皇上也就沒有什麼請求,所以,臨死之前只想順應自己的本心,不想在這個時候還給自己帶上一副面具去應付皇上。
胤誐跪倒在牀前,將臉埋在額娘手心,痛哭失聲。
康熙果真是晚來了一步,鈕祜祿氏前腳剛閉眼,他後腳就到了。
成茹雙眼含淚,回頭望着康熙說:“姐姐臨走前一直望着門外,盼着皇上,可惜直到閉上雙眼,也沒能見到皇上最後一面……”
胤祐就這麼看着自家額娘睜眼說瞎話,他都已經習慣了,別人都說他額娘純粹,一羣愚蠢的凡人吶,他們何嘗知道,他額娘纔是心眼兒最多的那個。
胤誐這會兒正悲痛着,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中,一切的外物都無法干擾他。不過阿諾雅到底和鈕祜祿氏的感情還不是很深,成茹這邊的表演被她看在眼裡,心中也是狠狠的吃了一驚。
她到京城來參加大選,早就有奴才把宮裡的幾位娘娘的性格喜好打聽了告訴她。她聽到的消息都是說成妃娘娘是個難得單純的人,說話做事都是直來直往的,心裡很少有彎彎繞繞,也不曾主動的算計過誰,是宮裡難得良善的一位主子。
然而她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卻和傳言中的成妃娘娘截然不同,怪不得額娘要說成妃深不可測呢,原來額娘纔是那個眼明心亮的人。
康熙是個多情之人,在他身邊的女人,只要是入了他的眼了,哪怕只是入了一段時間,只要沒有徹底的碰觸到他的底線,他都會念着舊情。
對於鈕祜祿氏,因爲孝昭皇后死於別人的陷害,他自覺對她有所虧欠,在孝昭皇后死後,便移情在鈕祜祿氏身上。鈕祜祿氏也是個比較本分的人,進宮二十餘年,素行端方,康熙對她還是比較滿意的。此次沒能見到鈕祜祿氏最後一面,康熙心中多少有些遺憾,又聽得成茹說貴妃臨死前都還心心念念着他,康熙心中對鈕祜祿氏就更多了幾分歉疚。
因着這份歉疚,鈕祜祿氏的葬禮在康熙的督促下辦得很是體面。
在貴妃的喪禮過去之後,胤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本是極愛美食的人,吃得自己壯實得很,只是貴妃的去世讓他很是悲痛,三個多月來,食少睡少,人眼看着就瘦了下去。
清瘦了的胤誐看着比先前微胖的時候要俊朗得多,再加上週身縈繞着的悲傷的氣息,很是讓人心動,阿諾雅就慢慢的對他情根深種了。
鈕祜祿氏對阿諾雅講過的胤誐的興趣愛好和他的脾性在這時候就起了作用,失去親生額娘之後,那樣的痛苦讓胤誐變得脆弱,阿諾雅在此時,利用自己的溫情慢慢的侵蝕着胤誐的心,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她成功的在胤誐心上烙印下了自己的名字。
成茹就多次跟左右的人說阿諾雅是個聰明的,鈕祜祿氏也很有眼光,雖然是爲了阿諾雅背後的勢力才選中了她,卻真心沒有看錯人,蒙古女人能夠像阿諾雅這樣知情識趣的還真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