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望着那張不斷靠近的臉,一臉嫌棄的一巴掌打過去,遮住他那雙此時不知該用深情還是興奮來形容的鳳眸,怪裡怪調道:“喂喂,注意你的動作,你的眼神,信不信我告訴墨染,她一懷孕你就對我毛手毛腳?”
百里鄴恆這下總算聽明白了,他趕忙鬆開冷傲的手,而後以更加嫌棄的態度一把將冷傲的手打掉,喜不自禁道:“滾蛋!本王只是高興地忘乎所以而已!”說着,他便轉身,飛快的奔到了馬車上。
冷傲忙提醒道:“你萬事小心一點!特別是……額……”說至此,他頓了頓,在衆人那異樣的眼光中,吞吞吐吐道:“忌那什麼事……”
百里鄴恆上了馬車,聽到這話之後,脊背猛然一僵,旋即他回過臉來,恨恨的瞪了此時都露出笑臉的衆人一圈,而後才轉過身來,望着那被風吹起一絲絲漣漪的車簾,他的心中竟有幾分緊張。他深呼吸幾下,這才掀了車簾走了進去。
此時的懷墨染正斜靠在車壁上,整個人看起來慵懶的沒有什麼精神。若是平日裡,外面的人說什麼話,她定能聽得一清二楚,可自從冷傲走出馬車之後,她便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整個人渾渾噩噩,莫說是外面的人說了什麼了,就是此時百里鄴恆進來,她也好似沒有看到一般。
百里鄴恆看到懷墨染此時失魂落魄的模樣,原本的一腔欣喜瞬間轉化爲滿懷關切,他忙上前,卻十分小心翼翼的擁她入懷,語氣滿是擔憂道:“怎麼了?怎麼這麼不高興?是不是太驚喜了,有些不習慣?”
在百里鄴恆看來,此時的懷墨染應該和自己一樣,是萬分欣喜的,可是他曾經也聽說過,懷孕的女子心情總是會很煩躁,所以,他擔心懷墨染是不是也得了這種怪病。
懷墨染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百里鄴恆圈在了懷中,她擡眸望着他,心中滿是傷悲,可是當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和滿眼的歡喜時,雖然心中酸澀,卻還是強硬的擠出一抹笑顏,並像個孩子尋找溫暖一般將身子往他懷中縮了縮,用有些俏皮的語氣道:“看你高興的,都打了些什麼好東西回來?”
百里鄴恆一邊輕拍着她的背,一邊緩聲細氣道:“打了好多,野雞,兔子,還有一隻野豬呢。”
懷墨染有些心不在焉道:“啊?那大家要有口福了。”
這時,良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子,王爺,奴婢端熱水來了。”
“進來。”百里鄴恆知道小丫頭千方百計的想看一看她的好主子,也知道懷墨染一向都與她親近,便特許良辰進來。
良辰原本以爲,百里鄴恆會讓她把東西放在外面,因爲這傢伙從來都‘極度自私’,這幾日一旦霸佔了懷墨染,誰也不讓打擾,誰知道竟然是讓她進來,她險些興奮的跳起來,不過她謹記冷傲的交代,遂回頭衝此時一臉羨慕的梅東珠眨了眨眼睛,然後便跨上了馬車,她掀開車簾,見百里鄴恆兩人相擁在一起,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主子,奴婢侍候您洗漱。”
說來,懷墨染已經幾日沒見到良辰了,見小丫頭此時一臉的笑意,眼底透着的,是和百里鄴恆一樣的欣喜,不由越發難過,心道,她大概也是以爲自己的身體沒有大礙,才如此高興的吧。只是失了孩子的事情,的確萬萬不能告訴他們,免得所有人都跟着她傷心。
“良辰,外面好安靜,大家都在做什麼?”懷墨染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遂沒話找話道。
良辰點點頭,笑道:“嗯,大家都忙着這頓飯呢,飄雪大人說還有半日的路程便可到北海宮那邊的海岸了,冷莊主說要主子好好休息,也讓大家調節一下,遂大家都忙着準備呢。”
懷墨染微微斂眉,有些困惑道:“誰是飄雪?還有,北海宮?你們怎麼知道北海宮在哪裡?”
良辰剛要說什麼,百里鄴恆將她扶起來,接了良辰手中的溼帕,淺笑道:“這些我待會兒告訴你。”
良辰微微頷首,侍候了懷墨染漱口,看着百里鄴恆爲懷墨染擦了臉,洗了手,這纔拿了東西出去,又讓梅東珠遞了熱茶過來,給懷墨染兩人沏了茶,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馬車內。
待良辰出去之後,百里鄴恆便拉了懷墨染,讓她面對着自己,斂眉沉聲道:“娘子,怎麼了?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高興?就連見了良辰也一直魂不守舍的?”
懷墨染愣了愣神,旋即望向百里鄴恆,當看到他眼底的喜悅變爲濃重的擔憂後,她有些懊惱的垂下眼簾,那烏黑濃密的睫毛下,黯淡流光堆砌成寒,百里鄴恆憐惜的望着她,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怎麼不說話了?”
懷墨染搖搖頭,她以爲自己能夠忍住,可是看到百里鄴恆那張滿是擔憂的面容,她便想起他那時擁着她,柔情蜜意的對她說,“我們要個孩子吧。”
想到這裡,懷墨染的鼻尖一酸,兩行熱淚便落了下來,她猛的扎進百里鄴恆的懷中,哽咽道:“鄴恆,我們要個孩子吧。”
百里鄴恆此時再不察覺到什麼,就是真的糊塗了,因爲懷墨染說的是“我們要個孩子”而不是“我們有孩子了”,所以他知道了懷墨染難過的理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懷墨染便已經動手去解他的衣襟了,他忙抓住她的手,焦急道:“娘子,你這是作甚?”
懷墨染哭着望着他,一臉的好奇道:“你……你不想要麼?”
百里鄴恆此時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想啊,怎麼不想,她的小手在他的身上隨便一摸,他便覺得自己渾身都被火燒一般,他恨不能立時按住她,將她吃幹抹淨了,可是……可是現在她身懷六甲,他哪裡還敢做這些?
懷墨染望着百里鄴恆那張萬分糾結的面容,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她抿了抿脣,有些委屈的望着他道:“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百里鄴恆頗有些無奈的望着她,而後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尖,笑眯眯道:“好了,小傻瓜,你瞎想什麼呢?”
懷墨染沒有說話,只是百里鄴恆看得出來,她很不開心。
百里鄴恆固定住她的肩膀,蹙眉道:“娘子,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有話問你。”
懷墨染有些無精打采擡起眸來,此時她的眼角依然含着淚滴,看起來泫然欲泣,令人心疼。百里鄴恆輕輕擦掉她的眼淚,無奈道:“笨蛋,哭什麼?我們好好聊一聊,我想,你可能有的地方搞錯了。”
懷墨染有些困惑的望着他,她咬脣道:“什麼……什麼地方?”
百里鄴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將額頭抵到她的額頭上,像以往每次哄逗她那樣說道:“你可知道,我們已經有個孩子了?”
懷墨染瞪大眼睛,一臉的錯愕。有孩子?他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難道……她目光復雜的望着百里鄴恆,心中滿不是滋味。
百里鄴恆知道她肯定又多想了,忙解釋道:“別再瞎想了。雖然爲夫不知道爲何你會唔會,也不知道爲何冷傲那笨蛋會任由你誤會,可是,你腹內的胎兒,完整的在那裡呢。你沒發現良辰一直都在笑麼?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獨你……笨蛋!”
懷墨染此時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大概是第一個,得知自己懷孕了,卻露出這種神情的人了。
百里鄴恆見她呆呆的,如被點穴一般,忍不住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結果發現她依舊滿面呆滯,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而後輕輕捏起她的下頷,調笑道:“娘子,現下你還想和爲夫再要個孩子嗎?”
懷墨染回過神來,望着百里鄴恆那一臉戲謔的模樣,想起他方纔的話,一把攥住他的手道:“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百里鄴恆點了點頭,懷墨染掐了掐自己的臉蛋,旋即喜上眉梢,可是口中依舊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阿傲他方纔分明說……”
這樣一說,她纔想起來她和冷傲說話時,好似有那麼幾句話是雞同鴨講,她那時候卻偏偏以爲當時兩人說的是同一件事情,更無語的事情是,她竟然還黯然神傷了這麼久。難怪所有人看起來都很高興,難怪當時冷傲說答應幫她保守秘密的時候,眉宇間總帶着幾分困惑。大概他也想不通,孩子既然還在,百里鄴恆這麼懂得隱忍的人,又怎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懷墨染想着想着,一個人便開始傻笑起來。
百里鄴恆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用溫柔的語氣責怪道:“傻瓜,你總是這樣,聰明,卻又糊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們的孩子不好啊?你的心情一定要好,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我們的孩子一定也心情不好。”
懷墨染卻依舊“咯咯”的笑着,然後喃喃道:“我們的孩子?呵呵……我們的孩子?”她摸着小腹,滿面幸福,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想笑,又想哭。
百里鄴恆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寵溺道:“是啊,我們的孩子,他就在你的腹中,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知道了麼?”
懷墨染重重頷首,她依舊愛不釋手的摸着自己的小腹,笑道:“嗯,我一定好好保護他,一定……”
百里鄴恆鬆開她,端了熱茶遞到她面前,柔聲道:“好了,快喝些茶潤潤嗓子。”
懷墨染微微頷首,端起熱茶,輕輕的吹着氣。
百里鄴恆望着她此時依舊忍不住上揚的脣角,忍不住問道:“你要冷傲進來把脈就是爲了這個麼?”
懷墨染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旋即略有些慌張道:“沒……只是想看看身體怎麼樣了。”
百里鄴恆輕輕的“嗯”了一聲,卻並不再說別的。只是他的心中已經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麼樣的誤會,讓她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反而表現的,好似小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