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晚和秦三哥認識近十年,他自小就和旁人不一樣,也或許是在欲晚眼裡他總是與衆不同的。
他10歲的時候就沒了娘,她初次見他時是他來建康的第一天,秦父將他從異地接到府上,相識以後欲晚每次問異地是那裡,三哥都說異地就是一個永遠也不容易去的地方,欲晚一直都想不明白,天下之大,除了去西天下地獄,能有什麼地方是去不到的,但是三哥不想說,她也便不問。
秦母對他很好,雖然她有自己的孩子,但也絲毫沒有偏心,就連跟他經常混在一起的欲晚也照顧的很貼心,可是三哥卻永遠一副冷冷的表情,他溫潤翩翩,談吐不凡,可總是給人一種觸不可及的距離感。
欲晚一直以爲那是因爲她和他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坐下來面對面心貼心的交流,談心後總是能夠觸得到真實的他,可最後發現,是他在自己的心上上了一把枷鎖,鑰匙早已生鏽,只要他不主動打開,旁人也進不去。
欲晚喜歡這個話不多的哥哥,自小就跟在他的後面,他不喜歡女孩子跟在身後她便易裝成男生的模樣,爲的就是能夠在他身邊,就算是默默的跟着身後欲晚覺得那也是幸福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多一個人,而且是一個輕易就俘獲他心的人,寧苑來的不聲不響,他只是告訴欲晚她是因爲受傷恰好被他救起,看他無依無靠便收留在府上,對外稱是遠方的表妹,可是欲晚卻一日一日的發現了不一樣,是的,三哥不一樣了,自從寧苑來後,三哥和她相處的機會便驟然減少,他每次都說欲晚還小,不懂,可是,欲晚知道,她不再是他身邊的那個人了,就算是站在身後也似乎沒了位置,他對苑姐姐的不同,欲晚假裝看不到,假裝不在意的加入他們倆的世界,是的,他說她小那麼小便有了任性的資本。
12歲時,她便嚷着要他娶她爲妻,他那時只是皺眉沒有說話,或許真的因爲她還太小,沒有及笄吧,欲晚這樣告訴自己。
14歲時,苑姐姐的到來讓欲晚感到惶恐不安,欲晚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那種心境,就像是從小陪在她身旁她最喜歡的木偶被人搶走,最喜歡吃的糕點被人率先吃光一樣。
欲晚有意無意向秦母提到三哥娶親的意向,她最懂她也最喜歡她,自然是希望欲晚來做她的兒媳,也不用擔心婆媳矛盾。
欲晚再次向三哥提起時,三哥只是看着她,眉毛沉沉的皺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那一瞬間,欲晚想到是就算他如何的不喜歡她,只要她喜歡他,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那麼,所有的都無所謂,他沒有給欲晚答案,卻在她15歲及笄的時候上門提親,欲晚歡喜的在爹孃身旁大蹦大跳,彷彿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喜悅,是的,她打敗了苑姐姐,三哥最後要娶的只是她。
16歲,卻沒想到會在成親的前晚,被三哥和苑姐姐求着幫他們私奔,私奔,一直是欲晚覺得很浪漫的詞語,能和自己心愛的人顧一切的相愛是多麼可歌可泣,可是這個詞卻用在了三哥和苑姐姐身上,她很想搖頭拒絕,她甚至想過三哥娶她後再娶苑姐姐過門她也是能夠接受的,但是他們的答案卻是遠走高飛,她含淚答應,不是因爲不愛他,而是因爲太愛他,便捨不得讓他不開心,她想用成全來讓三哥記住她的好。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今天早上又起的太早的緣故,本想假暈過去混淆視聽的欲晚,沒想到倒是真的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欲晚剛一睜眼,喜鵲就先叫到,“醒了醒了,女郎醒了。”這一叫倒可真的是把她給驚醒了,隨即而來的是烏泱泱的人頭,宋母坐在牀邊,摸着欲晚的手抹淚道,“欲晚,你可算醒了,可是嚇壞娘了。”
宋父在一邊沒說什麼,倒是不住的嘆氣,欲晚忙說道,“爹,娘,別擔心了,欲晚這不是好好的麼。”
宋母看着她,似乎是下了狠心,才緩緩說道,“秦亦和寧苑逃婚了,這婚怕是結不成了。”
欲晚聽罷低眉儘量表現出悲傷的意味,緩緩開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娘不要傷心了。”
宋父嘆了一口氣說道,“秦府那邊已經道歉了,你秦伯父,伯母也纔剛走,欲晚,你要是覺得委屈的話千萬不要憋在心裡,和爹孃說說。”
欲晚閉眼留下兩行淚,聲音顫抖的說道,“爹孃,我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聽到她的話,圍在一旁的人都散去了,宋母握了握她的手,抹了抹眼淚也起身離開,喜鵲在一旁倒是不肯走,聲音裡帶着哭腔,“主子,你想打想罵,喜鵲在這裡呢,你可別憋壞了身子。”
欲晚擦掉眼淚,擡眼看她,“扶我起來。”
喜鵲趕緊過來扶起她的小姐,欲晚摸了摸肚子,嚥了咽口水。
“喜鵲,我餓了,快去廚房給我弄點東西,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知道嗎。”
喜鵲點點頭,一溜煙跑出門去。
欲晚剛起身,屋子裡便多了一個人。
他走到桌前,徑自倒水喝,欲晚鬆鬆肩膀走過去對他說道,“幫我倒一杯,一天沒吃東西了。”
他哈哈笑起來,“演了一天,是挺累的,郎君給你滿上,來,多喝幾杯。”
欲晚盯着他,劍眉星目,面若冠玉,高鼻薄脣,他被欲晚盯的皺眉,“宋欲晩,你幹嘛這麼怪異的看着我,我雖然自知風流倜儻,貌似宋玉,美比潘安,你也不用這麼赤,裸裸的向我投來愛慕的眼光吧。”
欲晚轉過頭去,嗤笑,“衛黎,你厚臉皮的程度是一天賽過一天了,簡直可以和建康城牆一媲高低,說吧,他們的情況如何。”
衛黎正正神說道,“按照計劃走的,他們向周朝去了,另外一批人假扮他們向齊國方向走的,路上留着記號,怕是等追上假扮的那批人,他們倆那時也已經到周朝境內了。”
“那就好,到時候他們便可以隱姓埋名,好好開始新生活了。”
衛黎冷笑,“見過笨的,可沒見過你這麼笨的,白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欲晚煩躁的打斷他,“你懂什麼,兒女情長你經歷過麼,少來教訓我。”
衛黎玩弄着杯子,滿是疑惑,“其實我一直弄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要往周朝方向走,整個陳朝那麼大,只要不在建康城,逃到那裡都是一樣。”
“寧苑是從周朝過來的,她的故鄉在那裡,回到自己的家鄉有何不妥。”衛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恰好喜鵲推門而進,說道,“小姐,你要的飯菜準備好了。”看到衛黎在也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說道,“呀,衛將軍也在,那我去多拿一副筷子。”
欲晚趕緊叫住喜鵲,自己夾起一塊雞肉幽幽的說道,“喜鵲,你下去吧,筷子別拿了,人家衛大將軍又不餓,鐵打的漢子嘛。”
喜鵲低笑着退出去。
欲晚繼而轉頭看他,“我說的沒錯吧,衛將軍。”
衛黎不懷好意的看着欲晚,趁她不備時一口咬掉她剛夾的雞肉,吃罷喝了口水向門外走去,“雞肉不怎麼嫩呢,下回做好吃點再來叫我。”
欲晚大罵道,“混蛋,你給姑奶奶我站住。”
到門口的衛黎轉過身來對欲晚咧嘴一笑,“長夜漫漫,姑娘無心睡眠麼,那將軍我今兒就留下陪姑娘了。”
欲晚舉起茶杯,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衛黎笑笑,消失在黑夜裡。
普及一下笑知識,兩晉南北朝稱呼
稱女子:女郎,小娘子(千萬不能用“小姐”一語!!!後來的北宋南宋纔出現。)
稱男子,郎君,某郎,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