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爲力的感覺,最痛。
後天是什麼日子?大婚後的第十五天,正是女兒偕同女婿回門的日子。
對鏡畫娥眉,素手輕輕勾勒出眉尾嬌俏的弧度,銅鏡中的美人丹脣皓齒,一雙桃花水眸脈脈含情尤爲攝人心魂。
放下眉筆,慕容燕又捏起案上的檀木香梳,緩緩地理順着鬢髮,表情淡淡地盯着鏡中的自己,直到門外的人等候不及出聲催她,方纔不大情願地起身出門,面上有一種赴死般的淒涼。
陽光晴好,粼粼的金色光輝撒在粉紫的荷花裙上,恰到好處地彰顯出她的高貴與典雅。慕容燕半低着頭,小心翼翼地邁出步子,可她也無法控制住內心深處的牴觸,真的不願意再回到那個所謂的孃家。
待到慕容燕小腳步地磨蹭到府門口,沈雲理早已經衣裝筆挺地等在外面,雖然心有不快,卻礙於街道上人多口雜而沒有埋怨什麼,微微勾笑擡手指向馬車後的幾車東西,語氣溫柔道:“本王準備的回門禮物,愛妃可還滿意?”
幾大箱的東西誰知道里面藏了多重的金銀珠寶,堂堂武王爺給慕容家的回禮又怎麼會過不去眼?慕容燕擡眸象徵性地望了一眼,脣角彎起笑的瑩瑩動人,微微頜首行禮,顯然是極爲滿意。
沈雲理沒有再說什麼,在外人面前始終掛着他淡然自信的淺笑,溫文有禮地將慕容燕扶上馬車,自己亦跟了進去。
一路無話
,慕容燕的笑僵在臉上,就像是一副別緻好看的面具捨不得摘下,目光就那麼直直的地盯着窗外,街上有往來的行人和各式各樣的攤鋪。
如果只是乍看一眼,所有人都會以爲她是看着這繁華的街景而發自內心地在笑,可是沈雲理坐在車廂裡側始終默默觀察着她的側臉,慕容燕的目光裡沒有一點點的閃動,她不是在笑,而是心裡積累了太多的憂鬱,定格了那副表情。長指撫上自己的下脣,沈雲理不明白,那個家真的給她那麼大的壓力?
“王爺,到了。”馬車緩緩停下,簾外傳來車伕略顯粗獷的話音。
從武王府到慕容府的距離並不長,慕容燕熟記着這條路,距離一點點迫近,她的心也越發的糾結,她已經有機會跳出了那個火坑,她更不願意再回去,回去面對那些她再熟悉不過的嘴臉。
“愛妃。”沈雲理下車的動作很快,轉身優雅地伸出手,溫柔地喚了一聲,靜靜看着還滯留在車廂裡的慕容燕。
抿了抿脣,慕容燕真的很怕,那種沒有尊嚴的生活就像一場噩夢,她也怕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的夫君。慕容家的人會不會給她留一點點的顏面,不讓她在他的面前丟盡臉面——
慕容燕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索,沈雲理就那麼有耐心的端着手等待,直到她清醒過來,一把緊緊握住慕容燕瑟縮着伸出的手,這雙小手柔軟,卻也粗糙。
一切都不可改變,
連喘息都成爲了一種負累,慕容燕再次痛苦自己的無能爲力,就算時光流轉的再慢她也不可能逆轉再回慕容府的事實,也不會改變將會發生的一切,她只能選擇認命。
“開心點。”就在慕容燕帶着重重憂慮落地的瞬間,耳邊竟然響起沈雲理壓得很低的話,像是一種柔軟的安慰,很小聲很小聲,小到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得見,甚至望着沈雲理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的淡然神色,她都覺得那只是她自己的幻聽。
“武王爺千歲福。”慕容府上下都已在門口守候多時,作爲一家之主的慕容老爺自然最先笑臉迎了上去,男女家眷隨即跟上在後行禮。
沈雲理笑容很淡,卻眼疾手快地及時阻止欲要下跪行平民禮的慕容老爺,反而自己退下半步抱拳施禮,從容客氣地道了一句:“岳丈。”
很簡單的兩個字,聲音亦不大,慕容燕的心裡卻小小的震驚了一下,水眸瞪得老大,立即跟在他身後行禮,這樣的榮耀她自覺沒有臉面承擔。
着實連慕容老爺都愣了一下,趕忙推辭着:“受不起受不起,老夫萬萬承受不起。”就算是嫁了女兒出去,他一個平民百姓也萬萬不敢受皇子的禮,可是此時他的心底裡卻已經喜開了花,要知道圍觀的人羣那麼多,這一聲“岳丈”傳出去,他絕不僅僅是面子上有光那麼簡單,連忙高興地擡手引路道:“小女無德,全憑王爺海涵,王爺快請入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