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場面,別提是有多慘……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得他連骨頭都不剩下一根,連流出來的血都被雷劈成了乾的……他至死都在喊着你的名字。”
“他到底做了什麼!你們要如此對他!”
“私闖天界禁地,妄圖盜取寶物,打死重傷看守禁地的天兵,辱罵天帝。目無天地,目無天帝,目無法紀,殺傷無辜,其罪當誅,不得好死。這二十個字便是當年天帝對他定下的罪名。告訴你了原因,現在滿意了?”斐彥淡淡地笑着,語調無比輕鬆,一件沉重的關乎人命的大事,在他的口中彷彿就像討論吃什麼午飯這樣平常的事情。
安擡頭用空洞的眼睛望着他,眸中滿是憤恨之色,淚水無聲的從眼中掉落下來,“我要報仇……我要讓你們所有人償命……”
“報仇?償命?”斐彥看着安,語氣極爲輕蔑,他緩步走到安的身邊勾起她的下巴,侮辱性的將她的頭輕輕甩開,“先不說你雙目已盲,現在你連這個幻境都出不去,要如何報仇?你雙目已盲,痛覺已廢,身體的力量在被這個幻境一點點吸取,過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說這些大話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想想有什麼後事要交代,沒準兒你求求我,我就好心幫你了呢。”
“滾開!枉我之前還那麼相信你,沒想到……你會這麼無恥……”
“隨你怎麼說,一個將死之人,我不會和你計較。只不過……”斐彥“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惜啊,就算你死了,你和你的蘇靖也沒辦法在一起。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
毫無徵兆的,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緊接着銀光一閃,靜謐的夜色中傳來吱呀一聲沉悶的響。整個屋子在瞬間變成了兩截,竹屋的上半部分,慢慢的和下半部分脫離開,緩緩地傾斜着倒在地上。
安大口的喘着氣,兩隻胳膊無力的撐着地面。她眼睛茫然的望着的地方,斐彥的身影正緩緩地倒下去,他用手扶着房間裡已經變成兩半的櫃子,望着安開心的笑。暗紅色的血順着他玄色的衣服掉落下來,緩緩地浸潤到腳下的土地裡。終於他還是堅持不住,失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栽倒在地上。
忽然的,四周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竹林,黑夜一點點的開始變得透明,逐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很濃很濃的霧,安覺得自己的眼前也漸漸開始明晰起來,她的眼睛再一次感受到了光亮,她又可以看得見東西了。
她欣喜又無措的擡起頭看着四周,鼻尖嗅到陣陣馥郁花香。一切被暫時遺忘掉的事情,又重新恢復到她的腦海裡。
難道自己是要從這個幻境裡出去了?她轉過身,看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斐彥,心裡只有恨。只要一從這裡出去,她必定要殺光所有人爲蘇靖償命,將縈塵的心再挖出來復活蘇靖。
“看……裡面有動靜了……”
“裡面的霧在慢慢消散了……”
“我好像看到人影了!還在動!”
“看來他們兩個人沒事……”
耳畔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斐彥覺得周圍很吵,卻又很靜。他靜靜地趴在那裡,感受着血漸漸從自己身體裡流出來,暖暖的。他笑笑,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模糊,眼前的光線一下子變得明亮,斐彥看着那個人模糊的身影搖搖晃晃站起來。看着周圍欣喜若狂的人,看着再熟悉不過的縈塵和澤然的身影,他輕輕一笑。能再讓自己看一眼這個世界,真好啊……
很快地,剛纔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大家,很快又陷入了驚惶不安和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
“斐彥!”
“小斐彥……”
縈塵快速的奔上前抱着雙眼緊閉的斐彥,眼神驚愕無措中帶着些恐慌和悲傷。她渾身顫抖的抱着他,看着身上的白衣上沾染的斐彥的血,心臟傳來一種無法言語的疼。比當年銷魂釘,拴神鏈之苦還要痛的疼。澤然跟在縈塵的身後快步走上前,雖然表情依舊冷靜如常,但慘白的面色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他注視着夜淵、文昌帝君衆人合力爲斐彥療傷,感覺着斐彥越來越微弱的氣息,撫在他身上的手在忍不住的顫抖。他運功幾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想讓他的狀況好一點,可始終是徒勞。斐彥的氣息越來越弱,心臟的跳動越來越緩慢,即便結合了衆人之力,卻還是無法挽回發生的一切。
也許是斐彥最後感覺到了縈塵和澤然的存在,他的手指無力的勾了勾澤然的手,接着便無力的垂了下去,呼吸和心跳在同時變得靜止。
“好了,大家不必費力氣了……斐彥……他……沒……了……”
澤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着痛說出這句話的,說完這句話,他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他還是強忍着心中的痛,輕輕地攬住了縈塵的肩膀,無聲的告訴她,他在。
縈塵咬着嘴脣,偏過頭去,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她緊緊抓住斐彥的手,無論如何也不願放開。
她覺得這一切一定是一個夢,夢外斐彥還好好的,這隻手還是和他小時候一樣,會緊緊的抓着她的手,笑着撲到自己的懷裡喊一聲孃親。會在他害怕的時候緊緊地抓着她的手和衣服,躲在她的身後。
縈塵眼中的淚水漸漸停了下來,她注視着斐彥良久,擡起頭望着澤然,神情有些呆滯,她想說什麼,艱難地張了張口,所有想說的話卻在開口的一瞬化作眼淚奔涌而出。
澤然心如刀割,雖然悲痛,但還是保持着多年以來應有的冷靜,他看向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安,冷聲質問道,“你是和他最後在一起的人,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斐彥是怎麼死的……”
安站在一盤,看着斐彥的屍體和澤然冰冷的表情笑得愉悅,“他?是被我殺死的啊……他在裡面受了重傷,殺了他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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