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東宮太子妃的房間裡,秋嵐已經泣不成聲,可牀榻之上的夏雨寒,仍是安靜的流淚,沒有一絲動作。
那雙原本非常美麗的雙眼,直直的睜着,眼瞼沒有一絲抖動,只有那不斷流淌的眼淚,證明牀榻之上的,還是一個有生氣的人。
“秋嵐,不要哭了,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半晌,夏雨寒輕輕的啓了蒼白的嘴脣,眼睛沒有焦點,向秋嵐說着。只是她的神情,又有誰會相信她沒事呢。
夏雨寒因承受巨大的悲傷,而導致腹中胎兒早產,所幸,孩子沒有什麼大礙,雖然早生了幾日,卻是個極健康的男孩兒。
只是孩子雖然無事,可夏雨寒她自己,卻是傷到了元氣。她本是出自落櫻谷的人,哪裡會輕意的垮掉。
可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先是莊子魚,接着是桑御鳳,然後再是自己父兄四人,換做她人,只怕此時早已崩潰,可她夏雨寒呢?
生產後的一個月裡,夏雨寒以一種極爲安靜的姿態,接受着別人一切的安排。
她安靜的喝着補品,安靜的讓太醫爲自己診治,安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桑御風的骨肉,安靜的受着秋嵐無微不至的照顧。
可越是這樣,秋嵐的心裡,便越是不安。
於是,秋嵐時常將小皇孫抱到夏雨寒面前,提醒着她,她還有一個兒子,不可以輕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夏雨寒看着自己的兒子,極爲偶爾的,會對着孩子笑上一笑,可那短暫的笑,通常會一閃而過,快到讓秋嵐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生產後的一月之期結束,夏雨寒終於不用在整日躺地牀榻之上,每每天氣好的時候,便是由着秋嵐,將自己帶到院中,享受着陽光的溫暖。
夏雨寒這般安靜着,本來也沒有出什麼事,可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下旨賜婚,本來就是爲了皇家能留下一絲血脈,如今小皇孫很健康,而夏雨寒又是般一個不讓人放心的樣子,於是,皇上下旨,小皇孫由皇后帶走撫養。
於是,如夏雨寒這般,經歷了這樣巨大的悲傷這後,連做母親的權力,也被剝奪了。
聖旨下來的那一日,夏雨寒在院中曬着陽光,她看着那捲明黃的絹布,眼中狠狠的疼了起來。
而在聖旨宣讀完畢之後,那一雙一個多月以來,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終於不再平靜。
“爲什麼,爲什麼要帶走我的孩子?”
夏雨寒沒有接旨,只是站起身來,眼睛直直的盯着宣旨的李公公,想要問出原因。
夏雨寒的神情,雖然震到了李公公,可畢竟是在宮裡時日長了的人,微微的一驚之後,狠狠的撇了一眼夏雨寒,操着太監的嗓音,說道。
“我說太子妃,如今小皇孫已經降世,太子也已經薨世,你說,宮裡留着一個太子妃,還有什麼用?你還是聽咱家的話,接了聖旨,以免觸怒龍顏,到時候,丟了性命,豈不是更加不值得嗎。你若好好的,這皇宮裡,還不在乎多養一個無用之人……”
李公公一番冷嘲熱諷,終是刺痛了夏雨寒那顆,已經傷痛累累的心。
兩行清淚順着臉頰劃了下來,夏雨寒捂着胸口,安靜的佇立了好久,才重新緩緩的跪了下去。
“臣妾,接旨。”
四個字,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