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
張良的聲音依舊沉穩,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樓頂,李錘拿着手機望着遠處,一片薄薄的晨霧還沒有散去,縱橫交錯的馬路上,車流涌動,新的一天開始了。
“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李錘笑着說。
“李三,我真不願意給你打電話,說說你的條件吧。”此刻的張良站在近月臺頂樓,鐵塔、白山、黑熊、陳祖義四把尖刀站在身後。臺北的拯救行動失敗了。
這在張良的意料之中,李三短短時間在青幫上位,又和他在東南亞交過手。如果解救成功,倒是出了意外。
“如果你們真的想換回秦森,是不是應該拿出一些誠意來?”李錘手握砝碼,如果不狠狠的敲一筆,實在對不起在臺北的遭遇。
“好,條件你來開。”張良眼神閃過一絲厲色,在他心中,他更加希望李錘開出天大的條件,只有條件大了,洪門纔不好接受,秦森在不回被換回來,他張良的地位才能更加鞏固。
像身後這四員虎將,張良太需要他們了。但是要想讓他們聽自己的,秦森就必須死。仇恨是人的種子,而張良可以滿足他們幫助秦森報仇的,如果秦森回來了,他張良還是張良,勢力依舊爲零。
上位者善於權術,洪門老爺子千方百計想換回秦森,其中一個原因很可能是制衡張良,兩個頭腦左右制衡,失去一個,就失去了平衡,很容易發生錯亂。
李錘的想法還沒有這麼深刻的替張良想,他要的更加直接,“張良,洪門老爺子到底什麼人?我需要他的資料。”
“對不起,這是洪門最好的秘密,不能說,不敢說。就算是你殺了秦森,也得不到這個消息。”張良嘆了口氣,秦森在李錘手上這麼久,李錘還這麼問,顯然秦森沒有說出這個秘密,他自然更加不敢說了。
“那好吧,秦森還活着,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洪門給我滾出深海,讓出深海所有的地盤,滾出大陸,也不要在溫哥華偷偷摸摸的做事,還有……把抓我鐵錘黨的人給我送回來。”李錘早在火雞等幾個人口中得知了宋大壯被抓,這個小子也算是李錘領進圈子裡面的,又是他鐵錘黨的人。但是李錘並沒有直接說他的名字,也是不想讓張良那他做文章。
“要人沒問題,但是……李三,你是個聰明人,你認爲現在就算洪門吐出了深海地盤,你有足夠的能力接受嗎?”李錘笑着說:“今天我退出了深海,明天我就可以打進來,你那百十號人,如何能抵抗?”
“呵呵,所以我第二個條件就是十年內,洪門不得進入大陸!”
“癡人說夢。”張良冷冷的說:“李三,我告訴你,洪門知道你的背景,你在深海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深海學院,有個叫慕洛欣和張二丫的女孩子,她們和你有很深的關係吧?還是西城郊區的那棟莊園,呵呵,李三,現在我還很客氣的跟你談,如果你不想談,我就找她們談。”
李錘目光一寒,這一刻他十分後悔當初放掉了張良,媽的,這個混蛋去哪裡不好,偏偏去了洪門……
“你敢出手,我就敢剁你的手!我的條件已經說了,具體怎麼做就看你的了。”李錘說完掛了電話。
“媽的……”
李錘罵了一句,想了想,準備給賴強打電話,如果張良真的抓了慕洛欣和張二丫,用她們來要挾自己,李錘一點辦法沒有,二丫是小五的妹妹,是老張叔的遺孀,如果受到什麼威脅,李錘怎麼能夠對得起小五。
就在這個時候,李錘的手機響了。
“老頭子,回來一趟,有人找你。”是火雞打來的電話。
“誰?”
李錘問。
“你來了就知道了。”
李錘掛了手機,立刻開車返回了山東窩,就在這片窩棚區不遠,看見十幾輛拉風的機車停在哪裡,清一色的山寨貨,都是一些改裝的機器拼錯在一起。
“這是誰呢?飛車黨?不是……”早在李錘離開深海的時候,飛車黨已經被他滅了,好奇的走了進去,就在這片房屋的外面,除了青幫和鐵錘黨的人,還站着十幾個小混混,穿着黑色的賽車服、破洞牛仔褲、廉價的高筒靴,衣服上鑲滿各種金屬,還有幾個納粹的標誌,頭髮也是染成五顏六色,耳朵鼻子打孔,穿着金屬鐵環,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教官……”
人羣分開,走出一條平頭漢子,頭髮上摸滿了髮膠,鋼絲般一根根豎了起來,火紅的賽車皮衣,上面有幾個法拉利和保時捷的標誌,一看就知道是街頭三十塊一件哪種,唯有那雙犀利的眼神,冷峻的臉龐讓李錘想了起來。
“李忠泰!”
李錘脫口而出,當年那個在深海一中的小混混,光頭黨的成員,曾經和他做對過,被他虐打過,因爲一些不好的事蹲了監獄,沒想到時隔三年多,他出來了,整個人看上去也更加成熟了,青澀的面孔變得十足有男人味。
“李教官!你……你認得我?”李忠泰很是興奮,語氣帶着絲絲顫抖。
“我怎麼可能忘記,當年深海一中的扛把子,呵呵,不錯……”李錘笑着說。
“教官,謝謝。”李忠泰有些感激,“我……我帶着兄弟們,來投奔你。”
“一幫小屁孩,別鬧了。回去開個修車廠,缺錢找我,好好過日子吧,這種生活……沒有結局的,難道你不清楚?”李錘點上一根菸,笑着說。
“教官!”
見李錘要走進房間,李忠泰大喊了一聲,在前幾天他知道李錘回來後,便四處打聽李錘的下落,鐵錘黨的位置,終於問了身邊朋友一個大哥的把兄弟,找到了這裡。
“教官,我回不了頭的!”李忠泰叫吼,“爲什麼你可以收下宋大壯那個廢物,爲什麼我不能!宋大壯那個傻逼,當年連給我提鞋都不夠,爲什麼要我去工作?我操!”
李忠泰很憤怒:“爲什麼人家可以住好房子,開豪車,我還要天天端盤子、洗碗、洗馬桶!我不要這種生活,我要出頭,我要出頭。”他連續說了兩個我要出頭,足見他心裡對成功的渴望。
當年李錘希望將所有的黑社會都洗白,希望世界和平、沒有戰爭、沒有災害,後來他發現自己的願望實在是太高尚純潔了,幾乎不可能做得到。
而實際上,他能改變的幾乎很少,甚至什麼都改變不了,宋大壯?那會他渴望幫助他,畢竟宋大壯是個可憐的孩子,母親生病,父親是個賭鬼,欠了一屁股債,而他卻是小偷小摸,成天不思進取。
但眼睜睜看着他母親過世,父親又似爛泥般扶不上牆,李錘自己都放棄了,宋大壯走上這條路,不是偶然,就算沒有自己的順手提攜,他同意會這麼做。
“哎……”
李錘吸了口氣,重新轉過身看着李忠泰:“你真的想好了?”
“時刻準備着。”李忠泰眼神有一團要爆的火焰。
“好!北城大學路深海學院,西城方山青荷莊園,兩件事需要你做,如果做好了,你可以對外面的人說,你是鐵錘黨的人,你接受過教父的洗禮。”李錘淡淡的說。
一瞬間,李忠泰的眼淚似乎要留下來,他就像一棵飛散在空中的蒲公英種子,終於找到了落腳點,扎進了泥土中,等待着生根發芽。
……
深海學院,有着一百年的創辦歷史,民國時期,陳學豪、麥建靜等幾位海歸學子,爲了尋得救國救難的辦法,創辦了深海講堂,開設的第一個專業就是英語,要想發展,就需要交流,和全世界交流,就需要學習國際通用語言。
慢慢的,深海講堂從幾件瓦房變成了二樓洋樓,然後變成了現在的深海學院,專業也從單一的英語,拓展到了法學、文學、經濟學、影視等等多種專業。
但是,兩千年前後,因爲深海學院發生了花錢上學的醜聞,漸漸的失去了一類大學的地位,只不過是個二流不到,三流的大學。但裡面的法學和英語專業,依舊是全國比較強的。
在九十年代中期,爲了城市的規劃,大學通用安排在城北,那條香江路也變成了現在的大學路,七八所高中級大學都坐落在那裡,大學路很是寬闊,北面是學校,南面是一些商業區,學校門口,各種快餐店、酒吧、賓館都有,更有一些小區,直接對學生開放,租賃給他們,還有一些大款,專門購買一些小戶型,保養二奶。
這裡很純潔,又充滿了污濁,這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又充滿了金錢銅臭的交易。
李錘,以及李忠泰等幾個人,便坐在深海學院對面的這家拉麪館中,老闆是個回民,烤羊腿做的一絕,六七年了,李錘一來,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將幾隻烤好的羊腿,撒上辣椒麪和孜然粉端到李錘面前:“李同學,你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