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政其實並不知道後來的事情,因爲文宇被槍殺後,在文儲的操控下新聞都是以文家少爺身份報道的,是以跟他失去聯繫後一直挺擔心的。
此刻看到文宇當然是驚喜大於驚恐,然而聽到他的話,一時從激動轉爲震驚,然後又有些無奈,又有些羞愧,顫巍巍坐到椅子上,沉默了半響才說:
“當時曉佳成績一般,老師說如果補課考個二本沒問題,但是我哪兒有錢吶,這時候突然有人找到我,跟我說,只要把你當成我老同事的兒子收養,就能給我一百萬,我知道這事確實很怪,你爸爸……”
劉政說到這自知失言,忙改口說,
“就是我那個老同事,原先在廠裡我確實很熟悉,他們停薪留職出去做生意時,也經常跟我聯繫,我知道他們夫妻不孕不育,根本沒孩子,但是,我當時,就一時鬼迷心竅,就答應了……”
說着深深嘆口氣,好像把這麼多年的沉重都抒發了出來。
文宇終於明白了,原來還是爲了錢,只不過劉政本是個膽小的老實人,心裡有愧拿了錢不敢花罷了,於是繼續問他說:
“來找你的人長什麼樣子?把我交給你時,我是什麼樣子的?還有,有沒有特別交代過你什麼?”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都是接到他的電話而已,我答應他後,就立即收到了一百萬,然後讓我去醫院領人,我把你帶回來後,醫院給開了一些藥,讓我每天給你吃一片,接着他們就每天打電話,讓我記錄下一些信息,每天讀給你聽,”頓了頓又說,
“你那時候說不清是什麼樣子,比較像癡呆,但又好像有意識,反正不說話,瞌睡了不管在哪就閉上眼了,你不會咀嚼,所以那時候都是喂稀飯牛奶給你,也不會大小便,所以都是給你用紙尿褲……”
想了想又補充說,
“對了,比較像小孩兒,就是幾歲大不懂事的孩子……”
文宇輕微皺了皺眉,又問:
“給我吃的藥還有嗎?”
“沒有了,醫院的人要求我一定按每天一片,給你把那些藥都吃完。”
“後來呢?”
“後來大概半年的時間,你都是這樣的,我對外就按照他們給我的信息,說你的身份和事情,連曉佳都不知道,再後來你越來越清醒,會咀嚼了,會走路了,慢慢的會上廁所了,會穿衣服了,就跟孩子似的慢慢長大了,再到後面就是跟個正常大人一樣了,而你記得的那些你父母的事情,其實都是他們讓我每天讀給你聽的信息……”
“……所以你想說,你並沒有真的害我?”
“我……”劉政的聲音有些哽住,緩了緩才說,“我不敢這樣說,畢竟我照他們的吩咐做了那些事情,錢我也用了一部分,主要是給曉佳上補習買衣服學習用具,但是,曉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真實的身份,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我……”
文宇見他的模樣,別開臉說:
“你去的那個醫院,是不是鳳凰市療養院?”
“我不知道名字,但是我知道位置,我可以帶你去。”
文宇瞧了他一眼,便將自己手機拿出來,搜索出鳳凰市療養院的地圖位置,然後拿給劉政看,對方仔細看了半天,才指着上面說:
“對、對,我記得確實在這兩條路旁邊。”
文宇收了手機,才說:
“我在這待了四年,他們後來又給了你什麼命令?”
“等你完全醒了之後,他就沒有再聯繫過我,只是在我領你出院的時候,醫院的一個醫生有說過,最好一年後再去領一次藥給你吃……”說到這看文宇臉色不對,忙說,“但他後來沒聯繫我我就沒去了,我覺得你後來也不像有什麼病的樣子,所以我就沒去了……”
文宇見林政情真意切的樣子,不禁又想起那個清晨,自己躲在窗子後,看他步履蹣跚給自己去買早飯的情形,於是輕輕嘆口氣,說:
“當年他那個一百萬是打款給你的?”
林政點點頭,說:“現在還剩八十六萬在銀行卡里……”
文宇便讓他把銀行卡和身份證都拿出來,用自己手機拍了下來,又問了密碼,這就戴上眼鏡頭套要走,劉政不由問了句:
“不留下來吃飯了?”
文宇搖搖頭,淡淡的說:“以後最好忘了我,我也不會再回來,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我的事情。”
劉政有些失落的點點頭,這四年來雖然開始是爲了錢,但畢竟一起生活了四年,阿貓阿狗都有感情了,何況人,文宇的心理其實也很複雜,一方面感慨於劉政的善良,一方面又厭煩他的懦弱無知。
劉政這種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當然,如果沒有劉政,那些人也會找出李政、王政來,是以自己現下並沒有理由去報復他什麼。
劉政見他要走,想了想懇求道:
“小虎,如果你要報警,這件事真的跟曉佳沒關係,那筆錢也都是我花的,千萬別連累她行不行?她已經、她已經打了孩子,醫生說,以後,都可能生不了了,這都是我的報應,是我的錯啊……”
劉政說着老淚縱橫,文宇已經在沒有寬慰他的心了,好像經歷了這麼多,自己的愛恨尤其分明起來,想到這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到瓊林苑,齊小石已經做好了飯,見文宇臉色有些不好,於是問他:“怎麼了?”
文宇搖搖頭,只把拍的照片給方銘看,讓他查查裡面有一筆四年前的一百萬,是從哪裡轉進這個賬戶的,又跟他說了密碼,這時門開了,原來是古月和齊小云回來了。
齊小石連忙上去給古月拿包拿拖鞋,齊小云忍不住酸了句;
“哎呀,我大師兄原來是妻管嚴。”
說着自行就跑桌邊坐下,拿着方銘的筷子就要吃菜,被方銘一把奪過去推她去洗手,這時古月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等她坐下,文宇才問:“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