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笑裡藏刀,又是各自明瞭,一顰一笑,猶如高手過招,各有深意。
“這是今秋新釀的桂花釀,我特地命人溫了許久,如今暖暖的,喝着正好,妹妹嚐嚐。”溫碧儀一如既往地端莊,親自提柳小桃斟了杯酒,桂花的芳香頓時四溢,迷散在這冬夜裡。
柳小桃舉杯,放倒脣邊,卻是突然轉手放下,擡頭只道,“姐姐怕是忘了吧,妹妹前個纔是遭了回難,這酒,妹妹的身子,可是受不了,喝不得。”
溫碧儀嘴角微翹,心裡卻跟個明鏡似的,這柳小桃所指的遭難,正是這前幾天的落水事件。
柳小桃一落水,孩子沒了,還把自己的丫鬟給搭了進去,若是真是環兒做錯了,也就罷了,可是偏偏,偏偏這柳小桃今個就是活蹦亂跳地跟着那個徐州來的少爺出門喝茶,哪裡有個流產後的虛弱樣子。
哼,孩子?依自己看,這柳小桃的肚子裡,除了吃的,就是吃的,怎麼可能會有孩子,當初懷上的時候就不對勁,如今這個流產,更是不對勁,只是如今老夫人秉着息事寧人,讓柳小桃好好休養的原則,放言不要再多查這件事,不然,自己定要這柳小桃付出她該付出的代價。
“姐姐?”柳小桃喚了喚雖然依舊笑臉盈盈,兩眼卻沒了神光的溫碧儀,“姐姐怎麼了?怎麼開始發呆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間想起,最近,妹妹似乎和這徐州來的龔公子走的極近。”溫碧儀伸手,一雙玉手纖纖指端起酒杯,飲了半盞。
“哦,他是小侯爺的貴客,我自然也是要好生款待了。”
“聽說,今個妹妹還和龔公子兩個人一同去了這茗香茶樓品茶,真是好興致。”溫碧儀看似無意地就可以直戳重點。
“姐姐消息真是通達,”柳小桃眼珠子一轉,“可是姐姐可是查清楚了,這小侯爺,也去了,還有靖公主。”
“是嘛,都說這徐州米莊的少東家龔本壽俊美如玉,舉止風雅,還不知道妹妹是怎麼認識的呢。”溫碧儀擅長使的是糖衣炮彈,溫爾間,總是讓你恍惚覺得,此女子是個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妙人,讓你不忍心拒絕,可柳小桃,卻偏偏不吃這一套。
“姐姐想知道啊,”柳小桃起身一叉腰,“你自己去問他羅。”
說罷,柳小桃只是覺得心中愈發的燥的慌,奇怪,自己明明沒有喝她的東西,爲何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看來,自己已經是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妹妹身子抱恙,先回去了。”
溫碧儀卻是不肯就此放過,跟着上前就是拉住柳小桃的手,急急地喊道,“妹妹再多留一會兒吧,姐姐一個人在瀟湘院裡,小侯爺獨寵你一人,我一個月都難得見到小侯爺一回,妹妹就不肯多陪陪姐姐嗎?”
這話,這臉,變得可真是快的,方纔還是字字帶刺,如今卻是一副苦求人的模樣,柳小桃只覺得身子就似要燒起來一般,沒
多想,只是抽開手想要快點離開。
“哎呀,”溫碧儀一聲驚呼,接着,身子就是直直地朝着臺階倒下,身上的絲絛隨着飛揚,眼看着要着地,卻是被從不遠處竄來的身影緊緊地扶住,未傷分毫。
柳小桃一瞬間,又是清明起來,自己分明沒有用力,這溫碧儀,居然在這等着自己呢。
“小侯爺,小侯爺是你嗎?”溫碧儀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緩緩擡頭,看着將自己扶住的沈浩,淚眼頓時婆娑。
沈浩倏爾又是擡頭看着在臺階上的柳小桃,柳小桃此時臉色是那種不自然的酒紅色,看着眼睛都暈得睜不開了一般,只是一直在強打着精神堅持着。
“小侯爺,小侯爺你別怪妹妹,她也是一時不小心,她不是故意推我下來來的。”溫碧儀昂起頭,企圖以眼裡那滴比珍珠還真的晶瑩淚滴打動這毫無表情的小侯爺。
“還不過來,把你家主子扶好。”沈浩沉眉,招呼這兩邊一直杵着的婢女,有些嫌棄地擺脫了溫碧儀似章魚觸角一樣死死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上前,一把就是扶住柳小桃。
“我自然不會怪她,”沈浩抱穩了柳小桃,纔是對着溫碧儀冷聲道,“溫碧儀,我方纔救你,不過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你當真以爲,你那些小把戲我看不出來?再說,就算是小桃推你下來又怎樣?別以爲我不知道,那日環兒拖小桃下水,總歸,有你一分功勞。”
“小侯爺,”溫碧儀好生委屈模樣,眼裡的淚水再也是噙不住,嘩啦一下,開了個口,流得是梨花帶雨,“我當真,就那麼不受你待見嗎?”
“溫碧儀,我告訴過你,你若是想要在侯府好好地待下去,就該少惹事,多陪老夫人,可你今天,過界了。”沈浩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這是自己第一次這麼挑明瞭和溫碧儀話題,也知道,這定不會是最後一次。
溫碧儀這個人的脾氣自己最清楚,這人就像是一灘水,看似溫文爾雅,實則無縫不鑽。
沈浩說完,又是轉頭對着兩個頷首的小丫鬟,吩咐道,“你們姨娘今個賞月着了涼,送回去,休養個半個月的,也就好了。”
說罷,沈浩又是蹙眉看了看懷裡小臉漲紅的柳小桃,猛地使力,把柳小桃打橫抱起,這丫頭,真是不知道吃了些什麼了,明明瘦得和只小猴崽一樣,抱起來卻這麼重。
看着沈浩抱着柳小桃回去的樣子,溫碧儀久久都不能平靜,心中波瀾四起,自己到底差在哪裡了,論樣貌,論學識,論家世,自己都比那柳小桃好過百倍。
“姨娘,咱們回去吧。”身旁的一個婢女忍不住地提醒道。
“滾!”溫碧儀一把就是把來攙自己的婢女給扇到了地上。
寒風習習,那冬風一陣陣的,就似剜在溫碧儀心頭上的刀子似的,好,你們恩愛,沒關係,沒關係,以養病爲名想將我軟禁半個月是嗎,好,也沒關係。
溫
碧儀憋着一口氣,又是看了看這桌上燃得快息了的迷情香,嘴角浮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今晚小侯爺有詩會,自己早就知道,待這小侯爺走後,這中了迷情香的柳小桃就算再能抗,也抗不過這天下第一催情香的催情作用,到時候,只要隨便往這賤人屋子裡頭放一個男人,哼,等這小侯爺回來的時候,這賤人早就是個殘花敗柳了,這侯府,哪裡還會容得下她。
溫碧儀越想就越是有底氣,昂昂頭,收住了方纔的眼淚,“行了,咱麼回去吧。”
含香水榭,沈浩一路抱着柳小桃進了臥室,對着這呆若木雞的明月就是一吼,“還不快去找大夫。”
“等等,”沈浩又是喚住欲奪門而出的明月,偏頭看了看滿臉赤紅,嘴脣微張,還不住地扒拉着衣領口的柳小桃,忽而明白了些什麼,溫碧儀這人,小桃下的藥該不會是……
“別去喊大夫了,我今個,也就歇在這房裡了,不過,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務必保密。”沈浩改口道,這丫頭性子好強,若是日後從下人嘴裡知道自己被下了催、情、藥物,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事來,最後吃虧的,多半又是這個有膽子沒腦子的莽撞貨。
“啊?這,爲什麼?”明月不解,這小侯爺來自家主子這裡過夜,這等榮耀的事,當然是要四處炫耀一番的。
“別多問,還有,替我去天香閣報個信,就說今晚的詩會我去不了了。”沈浩揮了揮手讓明月先行退下,這溫碧儀的心思,自己也是猜到多半,以爲毀了柳小桃的清白就能得償所願,成爲這侯府的第一人,真是可笑。
沈浩喚了丫鬟送來一盆涼水,纔是浸溼了,準備替柳小桃敷在額頭上,手臂卻是被尚還迷糊的柳小桃一抓。
繡着祥雲的蠶絲錦被已經被身子愈發滾燙的柳小桃一腳踢開,衣襟也是被柳小桃扯得歪斜凌亂,這種情況下的柳小桃卻似乎力氣尤其的大,抓着沈浩的手一拉,就是將沈浩拉到在自己的鎖骨邊,接着,又是一陣呢喃,環手一抱,就是緊緊地抱牢了沈浩的脖子。
“小桃?”沈浩輕聲喚了一聲,這個姿勢讓自己身子倏爾就是僵硬起來,有些尷尬,有些親密。
柳小桃只是愈發依賴地靠在沈浩的冰涼的耳邊,還湊上小嘴親了兩下,呢喃道,“涼涼的,好舒服。”
沈浩皺了皺眉,這丫頭,只顧着自己涼快,卻是忘了,這般的挑逗,已然是讓自己心瞬間就癢了起來,氣血下行,某處開始有些腫脹起來。
“小桃。”沈浩再次輕喚柳小桃的名字,這一聲,帶着些喑啞。
熱氣如灼,燒在柳小桃的臉上,讓柳小桃更加難受,沈浩看着柳小桃皺起的眉頭,暗叫不好,還未反應過來,就是被柳小桃一掌給推到了地上。
“你……,”沈浩哪裡被人這般嫌棄過,伸手一指,可是又看到柳小桃難受得眉頭都簇成一團的樣子,心一下,又是軟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