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桃看着沈浩這麼容易就是答應了,也是踏着草鞋,就是竄到了這書桌前,看着沈浩鋪紙提筆的模樣,張口就道,“別的不重要,你就記得寫上,契約兩年,我們只做表面夫妻,我的意思是,就是,我們不可以,不可以……”
沈浩頓筆,老大一滴墨汁就是濺到了這上好的虎皮宣紙上,斜眼看着柳小桃,等着這小丫頭說下文,其實柳小桃的意思自己也懂,況且,自己也也沒有抱有柳小桃害怕的想法,可似乎是在戲謔這柳小桃一般,沈浩只問道,“不可以什麼?”
“總之,咳咳,”柳小桃一鼓作氣,拍着這書檯就是說道,“小女子賣藝不賣身,你懂了?”
沈浩抿嘴,始終還是沒有憋住笑,嘴角咧着笑,提筆揮毫潑墨般的洋洋灑灑的,不一會,就是寫滿了這張半張案臺大小的宣紙。
柳小桃雖然不識字,可是看着這龍飛鳳舞的草書,個個飄逸,筆筆勁道,看着,也是十分好看。
“寫好了?”柳小桃偏着頭問道。
“恩,”沈浩捏起這宣紙的上下兩個角,仔細吹乾了墨跡,估摸着柳小桃也是個看不懂的主,慢慢解釋道,“期限兩年,你我二人就做有名無實的表面夫妻,期間,我替你還清家裡所有債務,並替你將你的戶籍從米牙婆那遷回良民,擺脫奴籍,你呢,則替我讓院子裡這三個小妾心甘情願的回去。”
沈浩說到這,柳小桃已經是皺了皺眉頭,心甘情願?這怎麼個心甘情願法?擡頭看看這沈浩,在心裡嘆道,唉,這斷袖小侯爺也是命苦,明明不喜歡女人,卻偏偏,被硬塞了三房小妾,姑且答應了,就當自己做好事了。
“另外,”沈浩又是補充道,“替我找到一個叫木木的女孩子。”
“哪有這條了,”柳小桃一驚,這不是坐地起價麼。“再說,這個叫木木的,我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麼幫你找?”
“她應該也是你們漁村裡的丫頭,估摸着,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漁村不大,你多打聽打聽就行了。”沈浩放下這一紙契約,態度很是堅決,自己,是一定要找到木木的。
柳小桃扶額,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攤麻煩事了呢,有些無奈,對着沈浩就是道,“我這麼和你說吧,這漁村,本就二十來戶人家,這十五六歲的姑娘呢,除了我,就是孟頭兒家的孟珍珠了,再呢,就是村長家的小兒子,今年估摸着也有十五了,小名是木頭,你找的,不會是他吧?”
柳小桃側目看着沈浩,這小侯爺,真真是奇怪極了,起先讓自己設法趕走侯府的小妾就罷了,姑且認作,是這小侯爺不喜女色,只愛男寵。
再就是莫名的又在契約裡添上一條,讓自己去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丫頭,他不是,該是喜歡男人的嗎?再說了,木木?那個丫頭會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面對這柳小桃一陣伶牙俐齒的辯駁,沈浩只是直了直身子,反戲謔道,“你若是不答應,儘可以不要這張契約,不過日後,本公子多少也會念着舊情,去那杜府看看這杜
家老爺新納的小妾,桃紅姑娘?”
一聲“桃紅姑娘”,喚得這柳小桃就是直打哆嗦,思來想去,這在侯府起碼還有得吃有得穿的,這在那杜府,這杜夫人一臉的戾氣不說,若是真的要天天面對那八十歲的杜老爺,還喊人家夫君,那真是……
再說了,這說是要自己找這叫木木的姑娘,若是自己實在找不到,這小侯爺,總不能把自己吃了吧。
“成交。”柳小桃一拍案臺,一副英雄豪傑的模樣。
沈浩眉尖一挑,十二分的滿意,這丫頭,果真,還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也無其他雜事可說,沈浩只是又喚了一聲沈嬤嬤,讓她帶着柳小桃出府,自己則是回身又是坐在這梨木搖椅上。
這時,莫白又是來報。
“杜家那小子解決了。”莫白的聲音裡,似乎沒有一絲溫度。
沈浩只是“嗯”了一聲,又是拾起這小茶几上的兵法,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頁,繼續看起來,嘴上只是說,“開國候杜申明和我們鎮遠候侯府也是老冤家了,只是沒想到,這回,那杜家小子這般冒失,竟然會想到用行刺這個法子,真乃是自作聰明,倒了也罷。”
“杜申明那老鬼,這回,倒是把關係撇得極清,還來了招大義滅親,演得極好。”莫白繼續皺眉說道,心裡只是可惜,若是這回,能夠一舉抓到這杜申明的把柄,來個一窩端,那才叫大快人心。
可惜,莫白始終都是想得太簡單了。
“那當然是要撇清啊,”沈浩不可置否的冷笑了一聲,“算起來,那杜家小子不過是他的一個遠房窮親戚,就杜老鬼的聲望而言,他這種親戚,該是多了去了,這杜家小子也是魯莽,只是爲了所謂的仕途一味的去討好這杜老鬼,變賣了家產,請了兩個三流的殺手不說,最後,倒是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沈浩抿了口茶,繼續冷言道,“哼哼,討好?我看,這杜老鬼未必稀罕,除了那城東杜家,他那還開着幾間破鋪子的遠房表叔,逢年過節,還能給他點壓歲錢外,恐怕,其他人,他看都不會看一眼,杜老鬼這人不簡單,不是說他心狠手辣,而是說,這人眼睛尖,分得清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小侯爺,那柳姑娘……?”莫白拖了個長音,又是低聲道,“小侯爺真要娶她?這天下伶牙利嘴的姑娘不少,何苦要娶來一個身份如此低微的漁村丫頭,再說了,只怕,這丫頭就是嘴皮子厲害,實則鎮不住那三位姨娘。”
莫白真是難得說這麼一大段話,沈浩隨意的翻着書頁,只說道,“難得能找到個不會唧唧歪歪沒完沒了的女人,說到這鎮不鎮得住,”沈浩纔想到這,又是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這五指印已然淡去的左臉頰,笑道,“恐怕這天底下,該是沒有比她膽子更大的了。”
既然小侯爺都發了話了,莫白也不準備多說,拱手退下。
沈浩仰面又是往這搖椅上一躺,手指只是無意的撥弄着這手邊的書本,思慮着,這小丫頭,該也是
出了府去了吧。
可惜,沈浩真是太低估這柳小桃了。
“姑娘,這邊,走這邊。”柴嬤嬤好勸歹勸着,這柳小桃纔是“恩啊牙啊”的回了幾句,可這心思,卻還是在那池裡錦鯉上。
這園子,可真是大啊。
假山重疊,草木繁多,亭臺樓閣鱗次櫛比,真所謂,朵朵花相似,步步景不同。
柴嬤嬤帶着柳小桃走的路,是小較爲僻靜的小路,同時,也是是從明德院到這侯府側門最近的路,即便是小路,可這路上的月季扶桑,還有這香氣淡雅的桂花都各處打點得十分精緻。
縱然這花團錦簇,可柳小桃關心的,只是這千鯉池的一夥撲騰得極歡快的錦鯉。
自己看過鮎魚、鱅魚、鯽魚各種魚,可如此漂亮的魚兒,卻真是很少見,趴在這鯉魚池旁的欄杆上,柳小桃只是想着,這若是能讓這愛魚的薛老頭來看看,薛老頭定是會開心壞了。
“姑娘,天色不早了,咱也該走了。”柴嬤嬤在前邊催促着。
“嗯嗯,我就來,馬上就來。”柳小桃盯着這池裡的魚,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的重複着這敷衍的話語。
柴嬤嬤無奈,自家小侯爺也是仔細吩咐過,這柳姑娘是府上的貴客,莫讓自己怠慢了,看着這柳姑娘俯身看着錦鯉的樣子,算了,這柳姑娘該怎麼着,就是怎麼着吧,索性倚着這欄杆坐下,等着候着,漸漸的,也是跟着柳小桃一起看起這錦鯉來。
“水仙已乘鯉魚去,一夜芙蕖紅淚多。”又是一句逍遙自在的吟詩聲。
柳小桃閉目無語,這聲音,真是好生熟悉。
“我還說,這今個的錦鯉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有姑娘在這流連啊。”這聲音邪邪的,聽得出,這說話的人,也是油嘴滑舌的主。
還未等這柳小桃回身,這柴嬤嬤就連忙是蹲身對着這來人行禮,喚了一聲,“崔公子來了。”
柳小桃回身一看,這不正是那個在吃人沼澤脫自己鞋子的漂亮公子嗎?皺皺眉,又聽着這柴嬤嬤稱他“崔公子”,一開始就估摸着,這認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娃,可是姓崔的話,柳小桃腦門一亮,這巴陵城最有名的崔家,這莫過於那東大街的崔東家了。
說起這東大街的崔家,人家可是開錢莊的,這江南第二大錢莊聚寶錢莊就是其名下的,除開這錢莊之外,這崔家,米鋪,賭坊,更是開遍了,總而言之,這崔老爺,是個頂頂有頭腦的生意人,這崔家,也是頂頂有銀子的大富大貴人家。
這相比較而言,那徐州樑家米莊就是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想到這,柳小桃再看這風流公子的眼神,竟然是變了變,若這小子真是那東大街的崔家人……
“姑娘在看什麼?”崔不歸笑着問道。
“銀子,”柳小桃下意識的吐出這兩個字來,連忙又是回神,來了招吃了吐,擺手改口道,“哦不,是公子,我在看公子您啊。”搜腸刮肚的,又是揀出句文縐縐的話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