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雷熙和祁揚聽到關黎和陶瑨卿的聲音,兩人對視了許久,最終都無奈的嘆了口氣,各自看向車窗外。
顧涼書身上麻森森的,幾乎把瑟西亞的衣襬拽爛。
“瑞亞,來。”瑟西亞一點都不介意,停下來回身抱了抱顧涼書,將她放到一個平臺上。
顧涼書瑟縮了一下,現在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瑟西亞就是個瘋子,真正的瘋子,無法正常交流的瘋子。而這個託蘭特家族的秘密基地,居然和漫畫裡吸血鬼的宮殿相差無幾。顧涼書平時最害怕宗教類的東西,看到這些相關就渾身不舒服,這裡倒是沒有那些血腥場面,不過壓抑的氣氛卻更甚。
“別怕,我一開始來這裡也被嚇壞了。”瑟西亞安慰的摸了摸顧涼書的頭髮。
顧涼書目光平視,不敢東張西望。
“你真是……都不問問這是哪麼?”瑟西亞苦笑了一下,又說:“你不用遮掩內心的害怕,不管你在不在乎,至少在我身邊,你是絕對安全的。瑞亞,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娶你,如果不是顧家的卑鄙手段在先,我們現在也可以向父母那樣,帶着我們的孩子,按照預定的軌跡生活。”
顧涼書沉默了,這幾天她不是沒有猶豫過,她畢竟不姓顧,該怎麼繼續堅持顧涼書的身份?接受了瑞亞託蘭特的身份會不會對誰都好?只是那個人,她要怎麼放下,又怎麼放得下她?
“婚禮馬上開始,所以我帶你來這裡,讓先祖們見見你。除此之外,我們會在這裡完成成人禮。”
“什麼!”顧涼書一口氣衝上來,直咳嗽。這什麼變態的習俗,雖然沒有活人,但在這種地方做那種事,在祖先面前和在大街上有什麼區別?
瑟西亞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下意識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婚紗背部很低,所以手掌的溫度觸碰到顧涼書後背的時候,兩人都是一頓。
風雅家——“辰小夕怎麼還不來?”關黎玩累了,四處看看衝陶瑨卿說道。
陶瑨卿興致不減,目不轉睛的盯着舞臺上的十五六歲的小男孩,壓根沒聽到關黎的話。
無奈之下關黎只好摸了摸耳朵,壓低聲音問道:“都一個小時了,辰小夕不來了?”
祁揚沉聲道:“我在外面,等會差不多了就找個藉口溜出來,他們那邊應該也快完了。”
關黎這才知道被騙了,辰昕夕根本就沒打算來,他們不過是打馬虎眼的,看陶瑨卿的樣子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心裡雖然生氣,但想想是爲了顧涼書,也只好認了。大不了回去之後想個辦法報復回來,霸佔顧涼書一個周她還是能找到理由的,哼哼。
這廂關黎正想盡各種辦法報復辰昕夕,大洋另一邊卻在進行一場轟動的婚禮。
顧涼書的表情隱在頭紗後面,剛纔還在尋找辰昕夕的身影,不過現在她可以確定,辰昕夕根本就沒來。失望和傷心先退到一邊,取而代之的事恐懼和擔心,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想到這裡,不自覺的瞄了身邊的瑟西亞一眼,對方很默契的投來一個妖冶的笑容。
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在託蘭特各個長老嚴肅的目光下,顧涼書忍受着心中的忐忑,挺直了腰背在瑟西亞的牽帶下走向牧師。
顧涼書木然的看着那本聖經,心中嘆了口氣。隨着這聲嘆息,門口出現了個陰影。
本來就寂靜的現場更加安靜了,大家紛紛向正在進來的溫潤男子行注目禮。
瑟西亞沒有示意,也沒有人來攔。
顧涼書本以爲辰昕夕來了,回頭卻是一張許久不見的面容,帶着溫柔的笑意和了解的目光看向顧涼書。
“顧家也算瑞亞的半個孃家,既然派人來賀,我們託蘭特自會歡迎。”瑟西亞掃了一眼面色不虞蠢蠢欲動的長老們,帶着寒冷的笑意說道。
禮堂冰封般的安靜,沒有人再敢有異議,一衆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
“多謝託蘭特當家的美意,不過我此次前來並非代表顧家,而是爲了我自己。”顧昭潯眼角的笑意加深,直逼那雙灰藍的眼眸。
四目交鋒,安靜無聲的詭異氣氛裡,兩個人內心早已交鋒數次。最終瑟西亞先笑了,緩緩道:“顧昭潯,怎樣都應該是辰昕夕來,你,憑什麼?”
顧昭潯笑容的溫度見見退了下去,桃花眼中滿是零落的看了眼顧涼書,然後冷酷的說道:“是你,憑什麼。”
“什麼?顧小書和顧小潯有婚約?”關黎好不容易死託着陶瑨卿上了車,剛休息沒一會和祁揚閒聊後得到了這個讓她樂不可支的消息,呵呵,辰昕夕,這可不能怪她。
“你笑的怎麼這麼瘮人?”回過神的陶瑨卿嫌棄的看着關黎那一副小人得志的笑容。
關黎趕緊擺擺手,搖頭道:“沒事兒沒事兒。”
顧涼書一開始沒反應過爲什麼來的是顧昭潯,不過剛纔那句話她倒是想起來顧昭赫曾經說過她和顧昭潯的婚約。不過那是她是顧涼書,不是瑞亞託蘭特。他們怎麼想的,這理由根本不能成立。
“和你訂婚的是顧涼書,和我的瑞亞有什麼關係?顧昭潯,不要以爲你顧家把瑞亞撫養長大就可以將當初讓我們骨肉分離的賬一筆勾銷。”瑟西亞笑着說道,但語氣卻絲毫沒有笑意。
“是麼?我怎麼聽說託蘭特家有特殊的規定,外面長大的孩子是不能歸到族譜的。至於阿涼姓什麼,不是你說了算的。”說完看向顧涼書。
明白了他的意思,顧涼書微微點點頭。這是辰昕夕的意思,不管他爲什麼沒能來,他都要她知道,她是顧涼書,不論留着哪家的血,不管姓什麼,她都是她。心情忽然就明朗了,他沒事,他很好,這樣,就好。
“哦?我倒要看看,在託蘭特的地盤,還有誰敢說了算。”灰藍的眼眸什麼情緒都沒有,卻又慢慢的自負和高傲。顧涼書在一邊看的真切,這種王者的氣場似曾相識。
“你託蘭特家的地盤在北歐,至於北美……”顧昭潯說完,回頭看向門外。
顧涼書和所有人一樣看向門口,那個男人一身墨色,彷彿冬日裡一方墨硯,拖曳着一地的冷酷沉着而來。
許久之後,顧涼書和某個人說起的時候還是激動不已,後來那人和她說,那種氣場有個統稱,叫做君臨天下。不過顧涼書卻搖了搖頭,那不是她的君,最多,額算得上她的君王派來的將軍。
“蕭當家。”氣氛頓時比剛纔僵了不知多少倍。在北美,的確沒有人能扛得住蕭家。
瑟西亞的臉色再沒那麼輕鬆,他做好了辰昕夕回來的準備,想好了所有對策,自然也考慮過蕭家若是幫忙該怎麼做,但就是沒想到辰昕夕不出面而蕭堯和顧家出面的情況。
“蕭堯,就算是你,也不能干涉我託蘭特家的私事。”雖然措手不及,但瑟西亞還不至於慌張。
“是麼。”蕭堯只是冷冷哼了一句,鷹眸鎖定了長老區域,淡淡的開口:“託蘭特家主夫婦若不能同心,會怎樣?”
一枚炸彈丟下來,頓時議論聲四起。瑟西亞卻面色如常,握着顧涼書的手緊了緊。
因爲離得很近,顧涼書看的比誰都真切,那雙回藍色的眼眸裡,翻滾着寒冰一樣的恍惚,而他的臉色卻比平常白了些。
“你怎麼了?”顧涼書極小的聲音被淹沒在議論中,瑟西亞卻聽得真切,看過來的目光裡夾帶了些許疑惑,以及複雜的看不懂的情緒。
“若不能以家族利益爲至高利益,這樣的當家又該怎樣?”蕭堯冷幽幽的接着說道。
議論聲稍稍熄了下去,蕭堯緩了緩神色看着瑟西亞,而後不緊不慢說道:“你若堅持婚禮,託蘭特將巢傾卵覆。”
“顧家?”瑟西亞冷笑一聲挑眉問道。
“辰昕夕。”蕭堯果斷的說道。其實顧家自然也有參與,辰昕夕的主力才幾個人,歐洲那邊還有個顧恩廷。不過此情此景,他只能說辰昕夕,也必須說辰昕夕。
原來如此,瑟西亞笑了笑,他還真是估算完全失誤了,辰昕夕居然親自去了歐洲。若單單是顧恩廷他倒是不怕,可辰昕夕和他多年對頭,掌握了他太多的資料,要以傾巢之力摧毀託蘭特家不是沒有可能的。
顧涼書跟着鬆了口氣,瑟西亞若不是真的瘋了的話,今天婚禮的鬧劇應該就此收場了吧。
“我們走。”顧昭潯見蕭堯把話說到這份上,過來就要帶顧涼書走。
“你做夢呢,顧昭潯。”事實證明,瑟西亞真是瘋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什麼主意?辰昕夕什麼人?就算不結婚,現在這個局面他會老實的撤退?誰能保證?”
瑟西亞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可沒有蠢到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地步。
“瑟西亞,我保證。”
沉穩的聲音讓顧涼書心中一沉一伏,趕忙向聲音方向望去,禮堂展臺上方的屏幕亮了起來。
顧涼書呆呆的望着屏幕,屏住了呼吸。
辰昕夕躺在那張瑟西亞平常經常躺的長椅沙發上,冷眉張揚,薄脣輕啓。
“當家,信息部的看到是從瑞士總部傳來的信號所以沒有攔截。”屬下慌慌張張的跑來報告,剛纔在監控室裡忽然出現辰昕夕的臉的一剎那,他們幾乎昏厥過去。
第七十二章十字架每個人都有生來就要揹負的十字架。
當辰昕夕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被瑟西亞強硬壓下來的嘈雜再度喧囂起來。
顧涼書卻什麼都聽不到,她看着屏幕上的那張面孔,靜靜的看着,呆呆的,忽然就笑了。有時候想通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那以後的冗長歲月裡,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如此,心動。
“結束婚禮,這基地還你。”辰昕夕用的純正歐式發音,顯然是說給長老區的的那幫人聽。
瑟西亞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憤怒焦灼的表情,不是因爲辰昕夕蹲踞在他的窩點掐着他的命門,而是那些自以爲是的老傢伙們終於站了起來,圍在一起商議着。那纔是他怒意的源泉。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思慮周全。”辰昕夕懶洋洋的眯了眯眼,將手中的一個小型遙控器往空中一拋,在食指上轉了一圈。
長老圈裡馬上有人認出那是什麼,驚叫一聲指向屏幕。一瞬間大家的臉色都黑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