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書提心吊膽的欣賞着山下的風景,擔心過一會更加殘酷的訓練,這完全是祁揚給她留下的陰影。可是身邊的少年偏過頭,自顧自的閉上眼睛。
高大的梧桐遮擋了正午的陽光,顧涼書看着風景,眼睛也越來越乾澀,不多時,便偏頭睡去。很久以後,顧涼書都會懷念那段悠閒自得的時光。真正無憂無慮的日子,當時總不會珍惜,等到再也回不去,才懷念惋惜人們口中的,無聊。
由於兩人幾乎睡了一下午,然後很有默契的悠閒地回到顧家,在以後的歲月裡,顧涼書和孓雲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誼,即使對立的那幾年,他也從來沒有,背棄過她。
回到顧家後,顧涼書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顧老爺子身體不好,正在美國治療,而家主之位,交給了唯一的女兒,顧亦詞。雖然這個消息足夠令人震驚,但顧涼書也只是最大程度的表現了震驚——多吃了半碗飯。
顧涼書漸漸發覺,顧亦詞總是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看向她,讓她心裡,毛毛的。“阿涼啊,快過年了,想不想回家看看?”
顧涼書無比激動的點了點頭,更加賣力的表現極大的友好。她其實很無奈,自從受到了顧亦詞的威脅之後,她就很難在回到初次見面時的那種好感,她從來,都是一個記仇的人。
抱着好心情回到房間準備睡覺,顧涼書卻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調轉了方向。
“跑什麼,你跑得掉?”陰涔涔的聲音讓顧涼書頓住腳步,消失了許久的顧銘麒居然在她房間門口等她。
“我總不至於在這殺了你。”顧銘麒聳聳肩,瞄了一眼攝像頭。
“那你幹什麼?”顧涼書覺得好像有些道理,卻也不會輕易上當,依舊保持着她以爲安全的距離。
顧銘麒思索了一會兒,“你和辰昕夕,怎麼回事?”
“嗯?”
“你是他的未婚妻,怎麼回事?”
顧涼書開始還一臉迷濛,忽然想起他說的是什麼,“我以爲,我聽錯了。”鑑於這些時日和辰昕夕沒說過幾句話,她慢慢忘記了那句話。
“你沒聽錯。”突然的聲音嚇了顧涼書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顧銘麒將目光鎖定在辰昕夕臉上,上次他被突然地狀況嚇得有些懵,纔會在辰昕夕面前落了下風,畢竟他比辰昕夕早出生兩年,又這麼多年被縱容慣了,自認爲十分的有能力,也理所當然的認爲,真正的較量下,他該是贏的。
“辰昕夕,別告訴我,你*。”
顧涼書不太懂*的意思,卻也稍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那又怎麼?”少年高挑眉峰,低了低聲音,撇了撇嘴角。
一句話咽的顧銘麒沒有立刻回話,瞪着眼睛看向顧涼書。許久,又笑了笑,“我倒是小看了,你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不知道是誰教的,小小年紀,狐媚子本事倒不少。”
恩?他在說什麼?顧涼書偏頭詢問地看向辰昕夕,這話,是誇她不是啊?
“腦子裡總裝着這些東西,佔着內存,難怪反應速度和智商,被拉得這麼低。”辰昕夕眯了眯眼,瞥了瞥顧涼書,又看向顧銘麒。
那是第一次,顧涼書知道,她心中珍藏的少年,在鬥嘴方面,也有着堪比天人的才能。
“她是我辰昕夕的未婚妻,是我的,我要的,你有幾條命,夠來挑戰我,顧銘麒?”最後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落在顧涼書十一歲的心上,點綴了平淡的年少流光。
十二月初,顧涼書在辰昕夕的陪同下,回到了家鄉。這是她第一次回家,十一歲到二十一歲,第一次,回到這個她真正意義上的家。
爺爺頂着滿頭白髮,目光始終含着複雜的笑意,半躺在老梧桐下的搖椅上,蓋了厚厚的毛毯,沏一壺茶。還像從前一樣,伸出斑紋滿布的手,招招門口的顧涼書,“阿涼,來。”
辰昕夕漠然的看着,看着身邊的小人飛奔過去,撒嬌的蹭在老人懷裡,一會捶背,一會捏腿,忙得不亦樂乎。原來,還有這樣的生活,他從不知道。
顧亦詞本來要給他們家購置一套新房子,可顧曉也就是顧涼書的爺爺卻搖了搖頭,“老了,搬不動了,總要圖個念想,你們願意就搬,我和你媽,不會挪窩的。”
彼時,顧韻成給客人續滿茶,“爸說什麼呢,這房子這麼多年,即便你和媽身體不好要搬,我們也不會離開的。”說話的時候,顧韻成目光凜然看向顧亦詞。這些,顧涼書都不知道,卻在很久以後,理解了父母,是真的懷念啊。
媽媽和奶奶做了滿桌子的菜,顧涼書吃得很歡快。辰昕夕感受到在這個家裡不同的氛圍,也沒有忽略顧涼書的表情。原以爲,她吃得少,是天生的,而忽略了菜本身的味道,這裡和B城,相隔甚遠,風土人情也不盡相同,飲食上的差異,很大。
飯後,爺爺奶奶早早休息了,媽媽將顧涼書帶到房間,絮絮低語,客廳只剩顧韻成和辰昕夕。
“你,是顧亦詞的兒子,顧旻皓的外孫?”顧韻成目光如星斗,灼灼的看着辰昕夕。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是。”辰昕夕坦然的面對那雙通透的眼眸。
顧韻成聽出他話中的不甘願,不悅的皺了皺眉。“既然不願,又憑什麼利用我們家阿涼。”
“顧叔叔,對於那個女人的行爲,我也感到深深的不理解,我從來就沒懂過她,不過,誰讓我是她生的,即使覺得再可恥,我也要去做。”辰昕夕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他稱顧亦詞爲,那個女人。轉而認真又嚴肅的說道,“至於她,我可以保證,我的身後,沒人能傷害她。”
“你會愛她麼?”
“從沒得到過的東西,要如何給別人。”
“如果她愛你呢?”
少年璀璨的星眸一滯,額前的細發被風吹的有些凌亂,“即使我無法愛她,也不會去愛別人。”這是最大程度的保證,顧涼書註定是他的妻子,那麼,如果無法給予愛,他至少要保證尊重和忠誠。
“如果,她愛別人了呢?”
半晌,辰昕夕沒有回話,爐子裡的噼啪的聲響打破了許久的沉靜,“如果我不愛她,在得到我要的之後,我會放了她,如果我愛了她……”辰昕夕突然開口,眼中的疑慮緩緩退去,“就不會給她任何,愛上別人的機會。”辰昕夕,從來都不是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
顧韻成看着少年,眉眼尖刻,有一種,叢林生物的氣息。想起自家老爺子的嘆息,“那孩子,男生女相,命格尖刻,不是咱阿涼的良人。”天生妖孽麼?不知怎麼,顧韻成覺得辰昕夕身上,總有那麼些,禍國殃民的味道。遂又想起,自己是要和他說阿涼的幸福問題,並非他和阿涼的問題。“若是她不快樂,至少,讓她自由。”
少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淺淺的眸光倒影着爐火。
回到家鄉的顧涼書,一住就是兩個星期。兩個星期裡,顧涼書忙的不可開交,親戚們幾乎將她家門檻踩爛了,爭先恐後的觀賞國寶一樣的圍觀顧涼書。甚至有誇張好事的將自家兒子推薦給顧韻城做音樂教室的學生,藉此來攀上飛上枝頭的顧涼書。不明內情的這些親戚,讓顧家人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