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主廳中,檀香繚繞。
原本該是重病在牀的夜老夫人,此刻卻是端坐着,並不見半點病弱之態,反倒是精神得很,眼中更透着幾抹精光。
除了老夫人,夜正弘、夜正毅、蔣氏、宗族的兩位長老以及一名蔣家人也在廳內,一個個正經的坐着,好似要打一場硬仗一般。
老夫人率先開口:“等會那丫頭來,可得硬氣點,這丫頭現如今嘴皮子利索着,可別跟她逞口舌之快。”
蔣氏陪着笑:“老夫人,你放心吧,今日我們人多勢衆,那丫頭本來就犯了錯,還能脫罪不成?”
老夫人卻是轉向那兩名宗族長老,道:“我們侯府就沒出過這種沒臉沒皮的野丫頭,街上跟地痞流氓牽扯不清也就算了,竟然還一夜不歸……這傳出去……簡直丟盡了侯府的臉!今日將兩位長老請來,是想請兩位長老做主。”
兩名長老對視一眼,一臉凝重。
夜家祠堂不是沒有處理過犯了錯的夜家子孫,但,像夜輕螢這樣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若是平常,兩位長老估計也就聽了老夫人的話,直接處理夜輕螢,可如今,這夜輕螢在整個皇城都鬧得沸沸揚揚,可不能簡單的處理。
夜正弘看出長老們的顧慮,心中也衡量一番。
“兩位長老,雖說夜輕螢是我的女兒,但,出了這等醜事,實在是家門不幸!”夜正弘痛心疾首的說着,“不僅如此,她還害死了元吉,就連雨薇都被她送進了庵堂,這樣的女兒……我當真是消受不起。”
“什麼?元吉的死?”長老們頗爲意外。
如果是這樣,那夜輕螢還真的是要處置的。宗族對男丁格外看重,可是,夜輕螢竟然謀害宗族男丁,這實在不可原諒。
不等夜正弘開口,蔣家人便是忿忿不平了。
蔣氏不喜歡夜輕螢,但交手以來,蔣氏一路以來吃了不少暗虧,對夜輕螢更是恨之入骨。這次夜雨薇倒黴,蔣氏消停了,可是心中更是咽不下這口氣。因此,這一回老夫人發火要處置夜輕螢,蔣氏迫不及待的請了孃家人來坐鎮。
蔣家,皇城的大家族,蔣氏是蔣國公的嫡女,只是並不受寵。也因爲如此,蔣氏嫁過來之後,除了身份不一般之外,也沒怎麼受蔣家庇佑。而這一回,她損失了一雙兒女,只能回孃家求助。蔣國公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勃然大怒,令自己的次子蔣威上門,爲蔣氏撐腰。
蔣國公膝下只有兩個兒子,長子蔣恩乃是當朝丞相,次子蔣威則是朝中最高武官之一的太尉,蔣家在朝中可謂也是舉足輕重的地位。
蔣威生得粗獷,脾氣暴躁,聽其他人墨跡半天沒個結果,心下早就煩透了。
“瞧你們夜家生出來的野丫頭,我們蔣家好端端一個女兒嫁過來,一雙兒女都被折騰成這樣,如今還在討論半天,哼!”蔣威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就說吧,你們宗族要不要處理夜輕螢那個野丫頭?若是不處理,那本太尉可就得將人帶回蔣家處置了!”
蔣威是打定主意要跟侯府過不去了,這侯府不處置人,他有的是辦法給他們施壓,逼迫他們將夜輕螢交出來。只要夜輕螢落入他的手中,他還怕收拾不了嗎?眼下,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侯府,倒是沒有一個人希望夜輕螢過得好,也好,省得他費心了。
蔣氏聽見蔣威說的,便是擠出一絲笑意:“二哥,你放心,老夫人和侯爺一定會給咱們一個交代的。”
蔣氏深知蔣威的性子,心中自然是竊喜,如此以來,她還怕什麼夜輕螢!如今,她失去了唯一的兒子,而唯一的女兒又被送到了庵堂,蔣家不可能不管她!只要夜輕螢一死,她自然有辦法將夜雨薇接回來。
想到這裡,蔣氏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興奮。
夜正弘看了看門口,還沒有看見夜輕螢到來,心裡不免多了幾絲不耐煩。
“怎麼回事?五小姐怎麼還沒來?”夜正弘板起臉,問了一句。
“侯爺,已經差人去請了,應當在來的路上了。”等候在一旁的丁伯上前,耐心的解釋着。
“這臭丫頭,架子越來越大了!”夜正弘氣呼呼的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夜正弘便是覺得夜輕螢是侯府的毒瘤,只要有夜輕螢在的一天,侯府便不得安寧……
在夜正弘看來,夜輕螢先是忽然變了性子,接着跟蕭清絕處好了關係,頂撞所有長輩,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夜正弘隱隱覺得,再這樣下去,這整個侯府都得完全被夜輕螢掌控。
一想到這裡,夜正弘的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心煩。
夜正毅一直沒開口,卻是將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本來與他無關的事,偏偏也要他參與,他表示無奈,只要坐在一旁,默默的瞧着。
“如果五小姐謀害兄長,逼迫嫡姐一事屬實,我們斷然不會包庇五小姐,一定會按宗歸處置。”其中一名長老輕嘆一口氣,低聲說道。
“是啊,我們宗祠定然不會袒護誰。”另外一名長老跟着附和。
老夫人輕哼一聲,道:“這還能有假?這丫頭再不好好懲罰一下,便是無法無天了!”
“母親。”夜正毅忽地開口,喚了老夫人一聲。
“毅兒,怎麼了?”老夫人轉向夜正毅,表情緩和了一些。
夜正毅擰眉,似是在思考,爾後說道:“母親,大哥,你們就不怕三弟他……”
老夫人的表情不由得一僵,夜正弘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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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威聽罷,便是陰陽怪氣的說道:“喲,你們這侯府的當家人什麼時候是那夜三爺了?處置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竟然要聽夜三爺的?”
老夫人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她瞪了夜正毅一眼,顯然有些怒了。
“這個家,當家做主的自然是弘兒,在處置五丫頭這件事上,更是弘兒這個當父親的做主,任何人都不得有異議。”老夫人將手上的柺杖重重的敲擊在地面上,沉聲說道。
夜輕螢到了這內院之時,聽見的,便是老夫人這番話。
她頓住腳步,擡頭瞧了一眼敞開大門的主廳,脣角微揚,邁步向前走去。
看起來,這裡面可聚集了一羣人,等着給她治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