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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袁二爺的貴客,陸續到來。l
又一行人,都是青衣短打,爲首也是一個老人,精神抖擻,有人認得他,也讓路給他。這位是綠林鏢局的老鏢頭邱行忠。他出身綠林,後來洗白白,從不認爲自己綠林出身爲恥,鏢局名稱,就叫綠林。
見到的人都避開,金刀老六到了。
這個時候,城外官道上,馬車行人增多。一行人馬,爲首的人年有六十開外,眼睛一瞪,好似星辰般亮。他後面有一個人揹着金光燦燦的一把金刀。
寶珠忍住笑,還真的有個大人模樣。
見小公子昂着頭,先就一個氣勢過人的架勢,從鄒信開始,都不敢慢待忠哥兒。哈腰拱一拱手見禮,忠哥兒老氣橫秋的還拱手,大聲說道:“還禮了”
鄒信就知道寶珠又來幫忙的人,但馬車普通,他也不敢去想郡王妃之尊竟然會到這裡。
對貴公子們來說,和好漢們打交道並不多見。郡王妃帶着府兵特意來幫場子,也想讓兒子見識見識,今天這場面是書本上學不來的。
寶珠笑着說不再說,帶着忠哥兒下馬車。
“反正你別急,急不來。”郡王妃笑着要捶寶珠:“你少拿我作對方。”那時候的郡王妃比寶珠還要急。雖然她頭生的是男孩,但至少生下兩個來,郡王妃才覺得安心。
看出寶珠尷尬,郡王妃抿嘴兒笑:“你呀,你當懷孩子是你想就有,要是都這樣,送子娘娘面前誰還燒香呢”這話把寶珠提醒,寶珠湊近郡王妃耳邊:“外甥們都相差的至少一年以上,這是姐丈不在家的緣故”
幾個月的夫妻相聚,也沒有懷上,寶珠心裡已生出大面積陰影。
寶珠即刻歡天喜地,扯起腰帶顯擺:“加壽也喜歡,也給加壽做件小道袍,穿上搖搖擺擺,活似個男孩子。”嘎然,話到這裡止住,隨即笑得有些僵。
“忠哥兒陪你上去,讓他見見世面。”郡王妃自己都是興奮的,不次於寶珠。往車外瞄一眼,眼神落到寶珠衣上,郡王妃油然羨慕:“你的衣裳真是不錯,可惜我沒有備下來,不然我也可以上去看看。”
寶珠不解,笑視郡王妃:“姐姐”
志哥兒也道:“我陪舅母去。”讓忠哥兒推一把:“走開,你沒有我高,劍也耍得不好,只有我能陪舅母上去。”志哥兒嘟囔:“你呀,你會丟舅母的人的。”
一輛普通的馬車,前面也有家人圍隨,停在樹下。嫣紅的杏花瓣兒落下,陳留郡王妃嫣然如杏花:“寶珠,我們來捧場。”忠哥兒和志哥兒露出小面龐,稚氣的臉上繃得緊緊的,忠哥兒道:“舅母,我來陪你。”
酒樓下面,寶珠讓截住。一個青衣小帽的家人上前來,離得老遠陪笑:“我家主人說是舊相知,請二爺過去說話。”寶珠喜出望外,認出是郡王妃的丫頭。
“就那樣。”就那個最中看的樣子,反正你要形容,就那樣。
後面沒擠上來的人問:“二爺長什麼模樣”
怔上片刻,直到見到一堆後背,紛紛才反應過來:“二爺在往酒樓上去。”那微一瞥下的好面容,似葉底花苞,在心頭一閃而過,有深痕,但再回想,就如年年見到的杏花林一樣,中看的,燦爛的,是什麼樣子的,具體形容如真,有點難。
他們先讓二爺的儀仗給震住,在心裡蠢蠢欲動地百般猜測後,再見到其人,生得白,生得好,生得無可挑剔,就生出如杏花,如青空,如白雲的心思。
杏花徐徐落下,幾點在她衣上。天青高遠,明媚春晚。拿這些來形容衆人第一眼見到的袁二爺,可能有些人還不滿意。
鄒家掌櫃的迎上前去,最後一個出來的,這個纔是袁家二爺安寶珠。
紅花暗鬆口氣,好在沒行女人禮節。要拱手,要拱跟加壽姑娘過年討錢那模樣就可以了。
別人呼口氣,這個也不是嗎
本以爲下面出來的該是袁二爺,沒想到一個伶俐的少年,往外面一跳,白淨面皮在衆人面前一閃,往裡面欠身子:“掌櫃的全候着呢,有請二爺。”
有幾個生意人認出萬大同。
“誰把他弄到手裡,算是一個金礦。”
“他真的是別人家裡奴才”
“那不是萬大同”
再出來的,是兩個中年人,孔青和萬大同目不斜視,一左一右的出來。
果然,丫頭後面出來的,是十個佩刀的家人。清一色黑衣裳,繃緊面龐,不慌不忙的往外面來,分兩邊站住。有人鬆口氣,心想二爺這就出來了吧。
看熱鬧的人私語的心都快沒有,來的大多是豪邁漢子,一碗酒一秒就下肚那種。看到這裡頭痛肚子痛腳痛的全出來,心想按這樣走下去,只怕到中午他也出不來。
袁二爺還沒有出來,先把人看得快累死。再看鄒家掌櫃的們,倒沒有半點兒不耐煩,他們笑着互相說着話,只看他們神色,就知道離這位二爺出來還早。
第五個
第四個,捧着唾盒。
第三個出來的,是拂塵,顯然是預備二爺坐哪裡,好拂灰用的。
第二個出來的,是淺綠色衫子丫頭,肅然捧着一個茶盤,茶盤上蓋個錦帕,下面是茶碗。這一位,茶碗也自己帶來。
這顯然是坐下用的東西,這一出來,就讓人屏住呼吸,心裡都閃過一句話,這宅門裡的少爺,離開這些不行嗎
心思纔想,就見到一色兒的水紅柳綠先過來。走在最前面的丫頭,水紅色衫子,抱着的東西讓人大跌眼睛,是個水青色繡紅花的錦墊。
目光,齊攢到這一處。有人瞪直眼睛:“真的是那一位”丫頭帶得最多的人。
“是啊,”鄒信樂呵呵的生意人笑容出來,對着一個院門只掃上一眼,就招呼掌櫃的站住,道:“二爺出來了。”
鄒信走在最前面,有幾個認得他的人出聲招呼:“大掌櫃的,去見二爺”
笑謔聲中,見鄒家在此處的掌櫃們,往這裡走來。客棧裡面也早轉的是人,都在打聽袁家二爺住哪裡,想早看一眼。
“袁大是袁二的哥哥,笨蛋,這個也不知道”
“袁大又怎麼樣”
“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叫袁大,我怎麼知道”
“多大年紀,什麼模樣”
“聽說早就到了”
酒樓客棧外面都擠出許多的人,都等着看二爺的風采。
二爺又不是吃的,爲什麼他要吞口水。也許二爺的白臉蛋子,讓鄒全想到白生生纔出來的糕餅。
帶路的人候在門外,見房門打開,走出一個形容俊美的公子哥兒,他一襲天青色羅袍,扎織金繡腰帶。鄒家帶路的這個叫鄒全,不由自主的吞口水。
總算想好,又把簪子挑上一回,已經早飯時候過的有一半。
一早起來,外面就排山倒海似的動靜。寶珠已經見怪不怪,對着鏡子正在試衣裳。在家裡準備許多衣裳,今天穿哪一件還沒有想好。
當天夜裡,稀奇古怪的聲音直到半夜,響徹半天空。一開始還讓人吃驚,後來索性呼呼大睡,養足精神對付明天。
寶珠感嘆,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這話說得真不錯。
這一天見過很多好漢,也見過許多俠女。聽過以前沒聽到的言語,聽得主僕下樓回房,大腦都有空白處。那些話是能想還是不能想
吃到吃着,樓上震動一回,樓梯口又打起來。沒吃到一半,樓上震動足有四五回,每一回出來,寶珠主僕趕緊的去看熱鬧,把樓欄杆都渥成溫的。
今天還有個簾子,讓主僕能獨自喘口氣兒。
帶路的鄒家人請她們上去,上去見正中三桌沒有人坐,別的座位全有人。寶珠和紅花是坐到雅間裡去,帶路的人道:“到明天,雅間簾子全拆下來,樓上全打開。”
寶珠眉開眼笑:“紅花兒,你說得再對不過。”
紅花乾嚥口唾沫,更把寶珠擋住。但不肯服這些人,嘟囔道:“再快,也沒有我家小爺箭快。這要是我家小爺射的箭,諒你也不敢接。”
“啊喲”寶珠和紅花的驚呼聲這才發出,真是太快了。
週三爺手指一抖,已接在手中。對下面一笑:“黑鏢錢進,好手法還你”把鏢破空原樣還回。那人接住,自知丟人。他以飛鏢成名,這麼近的距離,還讓人接住,這就不敵,滿面漲紅隨人走開。
黑線一條,別人看清楚時,已到週三爺面前。
週三爺面子不錯,下面的人唉聲嘆氣:“好吧,我們外面去。”人堆裡,有人不服氣。趁大家轉身,冷不防的飛起一枝鏢,打向週三爺肩頭。
袁家二爺的人,有鄒家託她的名義請的,有萬大同請的,有趙大人請的,一時不能盡述,寶珠自己也認不清楚。
既然是二爺的人,二爺寶珠瞪圓眼睛看了好幾眼,是她的人她得先認得才行。
週三爺不氣不惱,繼續含笑:“這一位,莫不是鎮地府吳爺讓您和兄弟們見笑,我不是鄒家請來,我是袁家二爺請來,幫幫場子,各位請給我薄面,外面去坐。”
嘲笑聲出來一片。
嘩嘩啦啦報出來一堆,又加上他露出這一手輕身功夫不錯,有人把他認出來,叫道:“原來是雲裡蒼鷹週三爺,你什麼時候成了鄒家大夥計。”
他落的地方,在樓梯扶手那方寸之處,又窄又小,站得停停當當,對下一拱手,滿面含笑:“好漢們,樓上滿座兒,列位來得晚,聽我報一報,這上面是金刀六老爺的坐兒,盛遠、長全、綠林三家總鏢頭的座兒,袁二爺的座兒”
寶珠紅花直了眼睛。
見來的人精瘦,個子也不高,但步子奇快,好似在水上飄,一眨眼間就到面前那種。凌空一躍,就從大漢頭江清月近人,讓人住江面上,可哪裡能安放下帳篷”
寶珠撲哧一笑,紅花最近略看古詩,忙打聽:“奶奶笑他念的不對”
在他身邊的人,兩個人擡起帳篷,展開來給人們看。左邊的那個人吆喝道:“鄒家老號,童叟無欺喲,這帳篷,刀砍不破,劍刺不穿,您在這裡能用,回去路上也一樣能用。野曠天低樹,天清月近人,說的就是住帳篷了,您住客棧裡,能看懂這詩嗎”
守城的人回話,見官道上來的人多,高聲叫上一回:“列位,我們不收進城費,收的錢包括帳篷每天供應的食水。已包下客棧的,可以不收。沒包下客棧,能找到住處安身的,也不收。但敬告各位英雄,城中不管大小客棧居民空房子,以至於兩間寺院,一個尼庵,數間倒了的破廟宇,都住滿人。不買帳篷的,只能大街上過夜。”
寶珠在車內道:“收錢纔給進城”
一個月出去的準備,不但本省內無人不知,就是外省也起來很多看熱鬧的人。寶珠的馬車悄無聲息掩在衆人中進城時,見到幾個人大罵:“進城還收錢沒有道理”
這座城,離雁門關近,離太原一條官道通到底,陳留郡王妃首肯這裡,趙大人和雁門關上的人最好,這地方是他最後認定。輔國公府,寶珠對龍四龍五總有提防,並沒有告之。
袁家二爺和混混們劃道的地方,就在這裡。
四月杏花大開,空氣溫潤得似隨時把人包裹住。太原和大同中間的一個小城,有鄒家的鋪子,出名的酒樓叫醉太白,從三月底,就天天客滿。
有時候也扒窗臺下尋找,寶珠看在眼中,總覺得頗有表叔阮英明,阮家小二之風。
椅子旁邊,加壽一彎身子鑽進去,從寬大的椅子露出小腦袋,上面已能紮下一個小小的辮子,對母親仰着臉兒笑:“父親,不在。”這是加壽最愛玩的遊戲,高几下找父親,炕桌下面找父親,祖母牀底下找父親,在這個時候,她總是清晰流利的叫出,父親。
見加壽揪住寶珠衣角過來,小小的人兒笑容不斷,袁夫人深吸一口氣,喜悅也充滿她的心間。想讓加壽留下,加壽不肯,又帶着寶珠去找到邵氏和張氏,她們想幫忙,正和管事的討教事情。最後,加壽把寶珠帶回房中,找到家裡所有人,一臉的小得意,微微的在喘氣,寶珠誇說:“寶貝兒真棒,歇會兒。”
加壽又把寶珠帶去找到袁夫人,寶珠忙着撒她的英雄貼,袁夫人和管事的出來看着農人耕種,問他們有沒有需要,能滿足的予以滿足。
見寶珠母女過來,老太太大笑:“又讓你們找着一回。”
正是農忙的季節,街上行人不多。但春暖花開,經過的人都面上有笑。熱情洋溢的笑容中,加壽把寶珠帶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和幾個婆子打成一片,羨慕人家不用補品也身子骨兒好,見天兒的去討教她們吃什麼喝什麼,平時怎麼行步都做些什麼。
加壽回頭,小臉兒生動起來,還是道:“爹爹。”這兩個字帶給寶珠親切感,讓她想到遠征的人,如果他能親口聽到女兒叫他,說不說官話,都會是喜悅。
寶珠大樂,彎腰有抱她的意思。加壽最近越來越重,不過寶珠也能抱起來,一直是件開心事情。但加壽避開,自己走得飛快。寶珠笑盈盈跟上,不管女兒帶自己去哪裡。又糾正她:“是父親。”
“爹爹。”小加壽又清晰叫出。
寶珠讓人拿果子給她,說她教得好。但隨着女兒走出門,還是對跟上的丫頭微笑:“就沒有會說官話的丫頭”以後回京去,對着姑母叫奶奶,姑母不見得不喜歡,但引出她滿腔思鄉情,會不會當場大哭
屋外,有怯生生的一聲:“是太爺爺。”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略瘦,渾身上下乾乾淨淨,在外面不敢進來。這就是跟加壽的小玩伴。
加壽扭着小身子,蹣跚着進來,這一回已不用“爬”,攀門扶着牆,笑嘻嘻拉住母親裙角,再對老侯大叫一聲:“爺爺”,樂得老侯白鬍子飄起來多高,伸手要來抱加壽,加壽卻不樂意,格格一聲,把母親拉着往外面走,杏紅色鑲纏枝花卉的裙角直起來。
奶媽們跟在後面進來笑:“跟才陪姑娘玩的二丫頭學的。”寶珠忍住笑,原來根源在這裡。
倒不是先學官話
聽到混混們鬥毆死人,寶珠眉毛也沒擡一下。倒是加壽從院子裡回來,學着叫一聲:“娘,”引得寶珠動容而笑:“這是哪裡學來的,”
幸好還有孔青和萬大同繫住這根好奇,寶珠纔算沒有完全否定市井和江湖好漢。
她看過三姐玉珠房中的傳記,有石崇傳,寫石崇當官以後,在自己任上,乾的卻是搶劫往來富商,這樣暴富,寶珠想混混們大約也和石崇一個格調,以前看的遊俠人物,在心中就動搖欲倒。
一件兩件事的,寶珠對這樣人已無同情心。就是辛五娘,寶珠本來對她頗有好感,後來無意中同萬大同說起,萬大同說辛五孃家裡沒事也做剪徑生意,寶珠也就好感全無。
難免又想到在京中起鋪子,以爲袁訓不知道的那幾個,後來讓市井漢子們敲詐,也以躲避爲主。最後還是袁訓打發人去解決這事,當時寶珠不知道就是。
寶珠現在聽到這些已不再驚奇,嶽天林的凶神惡煞模樣,那天不是孔青和萬大同得力,寶珠早就別人肉票。她因此的,對混混們更無好感。
老侯都快笑出來,撫須道:“哦。”看看,他才殺幾個人,後面這死的都成百快上千,沒有一個是他動的手。老侯不信混混們後面有人支持,亂到最後他不出來。
老侯開始隔一天進一次城,那一天就和寶珠相對聽外面人回話。有些話,老侯也不禁止寶珠聽。如趙大人讓人來回話:“老大人放出去的人,手下兄弟沒有新選大哥,新大哥也自動出來。不服的人,全讓攆走。現在老當家的回去,新當家的不讓,昨天火拼又死了一個賽飛鷹張龍。”
但這賭注就此定住,謠言四起,說混混們想錢用,和袁家二爺勾結,到那一天一定放水,有好些人不明原因,撤回賭注,查明白再肯下注。
本來還要高,沒有再高上去的緣由,是有一個出名混混,背地也買袁家贏。讓他小弟揭發出來以後,這大哥讓人亂刀砍死,買他贏的人不砍他砍誰他沒死在老侯手下,卻死在外面,家人也是流落在外。
居然都賭袁家贏。
三月桃花盛開,不但全山西都讓驚動,就是省外也讓驚動。一個外來的人,藉着鄒家的名頭,和本地混混們論高低,街上賭注已經出到一比一百。
龍五看着他離去,也遺憾的搖頭:“是啊,不是太大,養的不是千軍萬馬。”
他只負責傳話,這就不想再呆下去。起身拱手:“還煩請早把袁家底細打聽出來,這裡的草場,全都有主兒。最大的生意人家,動不了。好容易老侯出這一趟子事,草場可以易主,只可惜不是太大,是一定要買的。”
清平世界,你們真的能清平
貴公子,倒還嫌這世界濁公子們受的不都是精明教育,難道不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清原來他爲這個原因和那些人結交,伍掌櫃的腦袋都大了,你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龍五臉又一黑,小弟不來,他的母親就不會冤死。是怎麼冤死的,龍五心中最有數。他只記在袁訓頭上,他不恨自己。總算他閉上嘴,伍掌櫃的已經讓他驚愕到莫明。
接下來,他性子上來,絮絮叨叨說出來一堆的話:“去年選的官,小小的六品,到地就收錢。這樣的官,還能用那正氣的官員,不就讓他頂下來一個。這些人在京裡窮得睡涼炕,到地就不管地皮有多厚,只管刮。就是我父親,以前也受足這樣人的氣,”像是父親直起腰,是小弟今年到來。
龍五沉下臉:“這麼說來,草場他們是不肯讓的嘍”有草場就有馬,有馬就有兵。龍五也知道這道理,他冷笑:“我一聞,就是一股官府撐腰味道,還是黑心官員。這樣一看,未必就是太子,太子做事,倒有幾分正氣。是黑官府,我買袁家輸。”
“頭一天,幾個有名混混們下注,買袁家輸。這勢頭只保持三天,第四天上,都說袁家請出來洗手多年的金刀老六,當天就一比十的賭混混們輸。第二天,說鄒家牽線,袁家又請出金盆洗手的老鏢頭,以前人稱打選七省無對手的邱行忠,當天賭注又變成一比三十賭混混們輸,這一次,袁家是要玩大的。”伍掌櫃的沒說他也在看風向,也想買袁家贏。
龍五饒有興趣地問:“買誰的大”
本來伍掌櫃的是認爲袁家要吃虧,現在他不知道買哪邊兒贏纔好。對龍五道:“街上都開到一比五十的賭注,”
混混們鬧事,別說是一個外省來的什麼二爺,就是項城郡王府,輕易也不惹這樣的人。只能是一旦惹到,決不容情。但當混混們,大多還是百姓,市井漢子也是百姓不是哪家郡王也不敢輕易大肆剿殺,要動都有不可動搖的理由。
“能怎麼對付,人家劃下道兒來了,人家這一出手,就是老江湖的道道,手面也大,不是一幫子幾幫子混混們能接下來的。”伍掌櫃的是生意人,也經過這樣的事情,他也懂。
龍五不是普通老百姓,他皺眉尋思對策:“如果我是混混們,要怎麼對付才行”
舉凡當老百姓的,大都這樣想。
“是啊,那草場主人讓攪和的,房子蓋不起來,這幾天也沒有人過去,原本以爲他們放棄,這就知難而退,沒想到他家二爺忽然來個大撒英雄貼,據說去省外也請來不少人,全省有名鏢行全請到,各處好漢也全在內,還有鄒家做幫手,這草場他是勢在必得。”伍掌櫃的潑冷水,他只想安生過日子行不行
龍五邊走邊笑:“哎呀,原來起用混混們,卻有這樣的好處。”
“想不到,果然是大手筆。”龍五不但感動,還有感嘆。國公府公子從來打扮得中看,他今天是象牙色山水錦袍,帶一條綠絲絛,上懸透雕富貴滿堂的白玉壁,形容俊美,儼然翩翩佳公子。房中略一走動,就是伍掌櫃的也看得目眩,爲他神采喝聲彩。
龍五眼睛發亮,負手起身,面上興奮感動崇拜全出來。伍掌櫃的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你興奮,好吧,算你有膽量。可你感動是從哪裡出來的
心想,五公子你還繼續同這些人纏下去嗎
在伍掌櫃的心裡,也早有“太子門下”二字閃過。因爲這些人乾的事,不就是反對太子殿下龍五不提,伍掌櫃的只想當個生意場上老狐狸,他不想提。但龍五說出來,伍掌櫃的沒辦法,無奈道:“也許吧。”
你們要謀反要謀逆的,我有家有孩子有鋪子有錢掙,我從來不想。
伍掌櫃的面色一沉,他並不願意說這個話題。雷不凡倒黴的讓郡王宰了,伍掌櫃的心想我更倒黴,我就和雷不凡談過幾次悄悄話,這些人就找上我。
“京裡的官少爺,大老遠跑到這裡買草場”龍五心頭一跳,雖然極不願意和伍掌櫃談論,也壓低嗓音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伍掌櫃的來告訴他這消息,在他對面也是滿面惆悵:“我也奇怪,不但我奇怪,我問過幾家受邀請的人,他們也到處打聽不着,說是京中官少爺出身,在這裡買草場,”
但二爺,袁家肯定沒有。小弟獨一份兒,獨苗苗一根。
龍五聽到這個消息,和所有聽到消息的人一樣納悶:“袁二爺,哪家的袁二爺”沒有“二爺”這句話出來,只說袁娘子袁奶奶袁家官眷,龍五還能猜想一下寶珠。
但面對鄒家,他們就要掂量一回。
袁娘子也好,袁二爺也好,是不會打出自家根底,在這裡的混混們眼中,和生意人眼中,全是外省人。外人在眼中,都覺得好欺負。
萬大同都早和鄒信談好,他心中也必有數,以後就幫忙也不會出格。寶珠就同鄒信謙虛幾句,說些怎麼好意思讓人出的話,而鄒信是一定要出,笑容滿面謙恭的要出,寶珠就說聲笑納,皆大歡喜,寶珠省下一大筆,而且有鄒家出面,生意場上也博得許多信任。
在山西呢,鄒家生意鋪子大,總有不想還要來的麻煩事,想不到的那種。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欺壓別人,寶珠想幫忙也無不可。姐丈和舅父府上,都是響噹噹的兩個牌子。
貪污受賄,自然不幫他。
寶珠是很肯照顧別人的人,自然的,照顧別人的同時,不能失去自己的分寸。她暗自盤算,從科舉上來說,袁訓不是主考官不知道試題,能照顧鄒家的,不過是鄒寧如果中舉,選官以後如有差錯,袁訓能說得上話就是。
鄒家,想要的,不過就是官場上的一點兒照應,在京中也行,也山西自然更要。
今年是上科秋闈算起的第四年,此時不到春天,秋闈就在今年秋。而鄒少東家鄒寧,在錯打主意羞愧難見寶珠,去年已在前往京中,發誓要中舉。
第三年,寶珠在山西產下備受寵愛的加壽姑娘,就是去年。
第二年,袁訓春闈兼殿試,當年離開京中。寶珠隨行,當年有孕。這對三年科舉來說,算第二年,因爲從去年的科闈算起。
成親那一年,袁訓備春闈。
寶珠成親,已三年。
寶珠駭然的笑,也不難明白鄒家想要的好處是什麼。
“請客的食水,是鄒家出。人手不足夠,他們家也出。有一半的人,他們家請。”請人的錢也是他們家出。
第二天去見寶珠,諸事已經分派清楚。
萬大同和鄒信都是頂尖生意人,都看出和寶珠共同辦事,鄒家得到好處很多。萬大同豈有不向着寶珠的,他和鄒信說到半夜,把基本事項都說到很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