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追上她們後，秦金蓮把野兔和炸魚炸丸子一類的東西給了裴颺，隨後就對着沈明珠數落和抱怨。
“……說走就要走，難得回來一趟，也不多留兩天。”
沈明珠反脣相譏，“我可不敢多留，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麼算計等着我。”
秦金蓮氣得拍她一下，“瞎咧咧什麼，我有那麼壞嗎？”
“反正不是什麼好人。”
秦金蓮哽了下，瞅了眼一旁的女婿，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那什麼，你就這麼走了？”
見沈明珠冷着臉沒反應，秦金蓮伸手做了個捻錢的動作。
裴颺反應過來，立刻就要放下手裡的東西掏錢，被沈明珠一個眼神給瞪住了。
沈明珠從兜裡摸出準備好的三十塊遞過去。
秦金蓮瞪着她，“才這麼點？”
“嫌少你可以不要。”
秦金蓮這才撇着嘴角接過了錢。
沈明珠沒好氣，“媽，你要是敢拿着我給的錢給別的女人買金鍊子，以後你一毛錢也別想問我拿。”
秦金蓮同樣沒好氣，“什麼別的女人，她是你二嫂！”
“我管她是誰，我把話撂這了，你別以爲我是在跟你說笑，我給你錢是孝敬你和爸的，是讓你們改善生活買吃穿用的，不是給人買首飾戴的！”
秦金蓮不耐煩的揮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裴颺，你們路上慢點啊。”
裴颺點頭應下。
——
看到秦金蓮進了門，西屋的楊雪珍連忙踹了沈向南一腳。
“去問問，你妹這回拿了多少錢回來。”
沈向南不樂意去，爲他的事，把小妹和妹夫都氣走了，他心裡很不得勁。
“你去不去？！”
直到又被楊雪珍踹了好幾腳，沈向南纔不情不願的起身下炕。
很快，沈向南就回屋了。
“多少？”
“三十。”
楊雪珍大爲失望，這點錢，別說買金項鍊，就連副耳環都買不了！
沈向南知道她在想什麼，勸道：“雪珍，你別爲難媽了，這回爲了你弟的事，把我妹都氣走了。”
楊雪珍一聽就發起了火，“沈向南，你把話說清楚了，我弟工作的事，當初要不是你們家應承下了這事，你以爲就那點彩禮錢，你能娶到我？你做春秋大夢去吧！
金項鍊的事，也是你媽自己說的，只要我能生個大胖小子，就給我買一條金項鍊！合着現在都是我的不是了？我告訴你沈向南，別以爲我嫁過來了就可以任由你們沈家人欺負。
還有你小妹，她算個什麼東西，她憑什麼對着孃家事指手畫腳，她真以爲她有多大能耐，不就運氣好嫁了個城裡男人，還是給人當後媽的，她得瑟什麼啊？
沈向南，我當初也就是瞎了眼看上你，不然以我的條件，未必嫁得不如你小妹！”
“是是是，雪珍，你小聲點……”
沈向南求爺爺告奶奶的哄了好半天，才終算把楊雪珍給哄得消停了。
人消停了，但心思卻沒有消停。
“分家也行，房子歸我們，還家裡的存款和糧，也要分一半給我們……”
沈向南聽得頭都大了，“這咋能行？大哥是老大，我是老二，要分家也是我們分出去啊。”
“我不管！沈向南，要是爸媽要把我們分出去，那我就回孃家去，你一個人自己過吧！”
東屋。
雖然西屋的門關着，但兩個屋子離得近，老二和老二媳婦的話，秦金蓮和沈建國聽得是一清二楚。
沈建國愁得眉頭都打結了。
秦金蓮一邊數着手裡的錢一邊對着沈明珠連聲埋怨。
“都怪這個死妮子，非要鬧分家，好好的一個家都被她給折騰散了，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生了這麼一個討債鬼，嫁出去這麼久，總共就往家裡拿了六十塊錢回來，這點錢夠幹個啥啊……”
沈建國聽得不耐煩，低聲喝斥，“你就不能歇會？人都走了，你說這些還有啥用？”
北邊的廚房裡，杜娟拴着圍裙在竈臺前忙活一家子的午飯，沈朝北幫忙燒火。
大丫坐在小馬紮上，勤快的把豆杆、樹枝之類的遞給沈朝北，好讓他放進竈爐裡焚燒。
西屋的動靜，兩口子雖然聽不清，但猜也能猜到肯定跟分家有關。
杜娟瞅了丈夫一眼，“朝北，分家這事你咋想的？”
沈朝北頭也不擡，“我咋也沒想。”
杜娟沉默了兩秒，說了句，“分了也好。”
沈朝北擡起頭，“她娘，你想分家啊？”
“嗯，想。分了家，以後我們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哪怕再苦再窮我也樂意。”
沈朝北雖然老實木訥不擅表達，但卻並非鐵石心腸，連沈明珠這個妹妹都心疼他和媳婦，替他們聲張做主，他要是還不把握住機會，任由媳婦在這個家裡憋屈受苦，那他也太不是男人了。
“好，那吃過飯我就去跟爸媽說。”
杜娟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看了眼竈臺邊玩耍的女兒，臉上浮起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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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們大丫是男娃就好了。”
大丫困惑的擡起小腦袋，似乎不明白父母親在說什麼。
沈朝北一把將她拎了過去，粗糙的大掌憐愛的撫摸她柔軟的發頂，質樸的臉上滿是笑容。
“女娃也挺好的，以後長大了肯定跟小妹一樣漂亮，我們也讓她讀書，將來進城裡去幹大事業。”
杜娟苦笑。
並非她不喜歡女兒，只是世道對女子多苛刻，女娃被人瞧不起，沒有生出兒子的媳婦更加被看輕。
就像她。
現在實行了計劃生育，每家每戶只能生一個，她沒能生個兒子，沈家香火後繼無人，婆婆秦金蓮纔會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楊雪珍的肚子上，纔會對她冷待忽略。
——
沈明珠回到家天都快黑了。
今天沒有從沈家溝回奉城的車，一家三口先去了鄉上，簡單吃了點午飯，裴颺給裴文萍打電話，陳沂找人借了輛車才把她們接回城。
折騰了一天，沈明珠累得慌，也不想做晚飯，裴颺就用秦金蓮給的炸丸子煮了一鍋肉丸子面片湯，三口人簡單對付了一頓。
第二天，沈明珠把秦金蓮給的野兔做了烤全兔。
烤好後，一半留着自己吃，一半準備給裴文萍送去，以答謝昨天陳沂開車把她們接回來。
爲避免再發生“偷吃”事件，沈明珠這次是親自給裴文萍送去的。
送完烤兔回家時，她忽然想起自考成績是今天出來，索性轉道去自考中心。
今天是初八，年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到自考中心查成績的考生挺不少。
沈明珠到的時候，查詢處的辦公室外面排起了長龍。
爲打發時間，排隊的考生相互閒聊，說起各自的工作、學歷、背景之類。
沈明珠無意跟人搭訕，但排在她前面的年輕女人卻主動轉過頭問她，“同學，你是什麼學歷啊？看你挺年輕的，應該高中剛畢業的吧？”
“沒，我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
話落，周圍的考生頓時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