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疑惑地蹙了蹙眉：“自小一起長大？”
她滿臉深思，好似在努力回想着什麼，“我記得，孃親只說過她有兩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夥伴，一個是長歌公主，一個好像叫……唔……對了，小老頭！”
“小老頭？”女帝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頓時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是了！蕭王那孩子小時候，可不就是個小老頭麼！那沉穩的樣子，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像個普通的孩子呢！”
沉穩的樣子……不像普通的孩子……
看來，女帝對蕭王的戒心，從很早之前就有了。
“皇上跟我說的是一個人麼？”疑惑地皺着眉頭，鳳楓華仍舊是一臉的不解，好似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困惑似的。
她這麼說，倒讓祁宛也有些疑惑起來：“哦？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世上只有一個蕭王，朕與你說的，自然是同一個人。”
鳳楓華一臉單純地輕輕皺着小眉頭：“可是，孃親說，小老頭是特別愛嘮叨的呀！因爲他總是嘮嘮叨叨，不許孃親和長歌公主去玩，所以孃親才叫他小老頭的呀！”
“哦？”祁宛好奇地挑了挑眉，視線轉向衆臣中間某個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裡，幾乎將自己當成一個隱形人一般的人身上，“蕭王，竟是因爲這樣麼？”
一個身影緩步走出朝臣的隊列，站在了百官面前，臉上木木的，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的樣子：“回陛下的話，是。”
柔兒這麼喚他，自然是有這個原因在裡面的。
但他心裡卻清楚的很，那跪在薄言身邊的小姑娘，一定並不簡單。
“原來竟是如此！”大秦女帝又是哈哈一笑，“朕這些年倒是誤會了！行了，你們也別跪着了，我聽說這華丫頭好像有了身孕，安兒，你日後還是要多多照顧她些纔是。”
從方纔的“薄言”，到現在的“安兒”的稱呼的轉換，女帝無疑是在告訴所有朝臣，從今往後，薄閣老的孫子薄言便不再存在了。
如今，這世上只有一個叫做皇甫安的人。
他是先太子之子。
是如今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
可也正因爲她的強調，讓鳳楓華那顆原本就不怎麼安定的心，越發地不安起來。
薄言答了一聲“是”，然後緩緩地將她扶了起來。
她只覺得自己腿腳發軟，渾身都好似沒有了力氣似的。
兩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她拼命讓自己看上去淡定冷靜一些。
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薄言輕輕握住她的手。
感受到熟悉的溫度，鳳楓華微微偏過頭去。
薄言臉上安撫的笑容，讓她心中的擔憂瞬間去了大半。
似乎只要他在，一切就會安然無恙，這讓她覺得格外安心。
“好了，你們今日第一次進宮，讓崇德帶你們去永新殿，順便在宮裡轉轉。日後就要在這裡生活了，多熟悉熟悉環境。”
大秦女帝此時看上去全然一副長輩諄諄叮嚀的模樣。
薄言和鳳楓華又行了一禮：“是！謝陛下。”
女帝輕輕勾了勾脣，喚一聲：“崇德，你帶他們去吧。好生照料着。”
“老奴遵命！”尤崇德答應一聲，便跟着鳳楓華和薄言兩人出了宣政殿。
從蕭政身邊路過的時候，鳳楓華不着痕跡地輕輕偏過頭去，淡淡地看他一眼。
四目相對，蕭政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並沒有錯。
眼前這女子，哪裡還有方纔的半分天真模樣？
那雙深邃如潭，古井無波的眸子中閃爍着的是精明和看透一切的老辣。
甚至於，連他這個在權力中心打轉三十餘年的人，在這樣的目光下，都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她的女兒，果然不簡單！
輕輕斂下心中的詫異，蕭政仍舊一副碌碌無爲的呆呆的模樣。
他早已習慣了用這樣一副面孔去面對來自權力中心的各種打壓。
也早已習慣了因爲這樣一副面孔而招致的嘲諷。
當年驍勇善戰的蕭王竟生下他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
這是所有人都會忍不住嘲諷上兩句的話。
然而，他卻並不在意。
能活着，默默護她周全，於他而言，已是萬幸。
鳳楓華和薄言一走，女帝的矛頭再次對準蕭政。
“蕭王，你瞧這丫頭跟婉柔當年可像？”仍舊是一副拉家常的模樣。
卻已有不少官員因爲女帝今日的反常而悄悄拭了拭額上的冷汗。
他們心中慶幸的同時，又不由地擔憂着。
慶幸女帝今日的矛頭對準的是蕭王。
卻又擔心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
皇甫家的人，因着女帝的殺戮，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如今的這位安皇子命運如何，誰也無從得知。
眼下最關鍵的事情卻是，期望着太子一事，不要牽連到自己。
女帝的怒火，不要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來。
蕭政仍舊是那副愣愣的模樣。
聽見女帝的問話，也只是十分恭敬地回答：“回陛下的話，像。”
女帝哈哈一笑：“朕倒看着不像。”
蕭政疑惑地擡頭看向她。
祁宛這才緩聲道：“這小丫頭可比婉柔當年機靈多了！”
蕭政的心猛地一沉。
看來，女帝並不相信方纔鳳楓華所說的話，甚至似乎對她起了疑。
“陛下所言極是。”他恭敬地奉承。
然而，話雖是這麼說，卻並沒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的。
顯然，這話不過是順口而言罷了。
朝堂上的人，又有那個不是習慣了說些“陛下聖明”，“陛下所言極是”之類的狗屁不通的話呢！
身爲帝王，祁宛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但此時此刻，她卻並未深究，只是探究地深深打量一眼蕭政，不再糾結在這個話題上。
朝堂上仍舊繼續討論着先前未爭論完的問題。
鳳楓華和薄言的出現，甚至女帝對於蕭政的針對，似乎並不曾存在過似的。
蕭政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仍舊低垂着頭，一言不發，將自己當成一個隱形人。
尤崇德因着鳳楓華和薄言一徑來到了永新殿。
大殿昨日便已經打掃完畢。
弄影等人已經在宮門口等候。
靈犀是外男，所以不得入宮。
因此，此時站在永新殿門前的，只有弄影、鶯歌、鳶鸞和寒舞四個丫鬟。
他們身後跟着的，則是宮裡的宮人們。
見鳳楓華和薄言過來，弄影率先迎了上去：“安皇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