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酒的首發儀式,自然在榮寧二府裡也引起了關注。
當然,沒有人認爲,賈珉會拿回來1萬兩銀子。這明顯超出了常識的事兒,對於見多識廣的賈府人來說,也就是個言談間的笑料,讓人們見識一個鄉下野小子的無知和狂妄而已。
賈赦今天破例沒有出去搞樂,一個時辰前,他就來到了這裡。他要在這裡等着,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已經有十來個小廝在身邊等候了,他們的任務是,如果那個野種想要進府,只要大老爺一聲令下,就把賈珉亂棒趕走。
已經有風聲出來,說老祖宗有話,即使賈珉沒交上來一萬兩銀子,也叫賈珉去見她。
雖然賈赦還不知道老太太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也不想給賈珉這個機會了。
賈赦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會輸,但是,這些天來,這件事卻是一直在他的心頭縈繞着,有時候半夜醒來,也在想着這件事兒。
出去跟朋友們在一起時,人們也時常拿這件事兒打趣他。說他竟然跟一個後輩打賭,好沒見識。
賈珉已經打擾到了賈赦的生活了,他有些不耐煩了。現在,他只想着早點兒把這個野種給解決掉,讓自己的生活迴歸正常。
這是大門口的一間花廳,有來客的時候,就時常在這裡等着府裡的傳見。府裡的人,也時常會在這裡會見一些不重要的客人。
賈璉的小廝興兒回來報信兒了。
“快說,怎麼樣了?”
興兒還沒從地上爬起來,賈赦就亟不可待的問道。
“回大老爺,從辰時起,就開始了,人倒是不少,可是還沒開賣。確實是賣100兩、20兩和5兩的,外面立了牌子,上面寫着呢。二爺叫我回老爺,不用擔心,賣不出去的,人雖多,盡是些看熱鬧的。”
賈赦鬆了口氣。
“去吧,叫你們爺盯緊了,有什麼動靜,快來回稟。”
興兒又跪下磕了頭,上馬離去。
過了大半個時辰,興兒又回來了,滿臉是汗,臉上的表情很豐富,看不出來是喜是憂。
“怎麼樣了?”
“回大老爺,已經開始賣了。”
“蠢貨,我當然是知道開始賣了的,賣出去多少?”
“外面的兩個攤子已經開賣了,二爺說,賣了有大半了。奴才看了,還有不少人在那排隊呢,二爺怕老爺着急,就打發奴才回來,告訴大老爺一聲,好叫大老爺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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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只是傳個話,不知道二爺的意思。”
靠,準備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還來問我?
“那100兩的可賣了出去?”
“二爺跟着牛大爺他們一塊兒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原先進去的人,也沒出來,想必是還沒賣出去。”
“好了,你進去吧,老太太叫人進去回個話兒,你進去回稟一下。”
這邊興兒進去見老太太了,賈赦這邊兒就有些坐不住了。在花廳裡來回打轉轉。
賴大,單大良、林之孝等,在一旁也是着急,但是,見賈赦神色不好,也是不敢吱聲。
興兒到了賈母門外,鴛鴦把他領了進去。一進屋,就見滿滿的一屋子人,正在說笑着。
老太太坐在正位,後面倚着枕靠。
炕上的,是寶玉,黛玉、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
地下椅子上的,是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王熙鳳、李紈、秦可卿。
站着的,是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寶玉的奶媽李嬤嬤及一衆丫鬟婆子。
“起來說話吧,給他抓把果子,看把他跑得,滿頭是汗,可憐見兒的。”
“興兒謝謝老祖宗。”
“那酒可是都賣出去了?”
“還沒呢。正在賣呢。”
興兒話音剛落,就聽得似乎有人舒了口氣。
再看王夫人、邢夫人等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只有秦可卿,似乎面無表情的樣子。
“珉哥兒那酒真的就賣那麼貴?”
“回老祖宗,就是賣那麼貴的。”
“你跟我們說說,他是怎麼賣的?”
於是,興兒就從早先的倒計時,到今天的搭臺子,彩旗飄飄,條幅牌匾,歌舞駐唱,美女斟酒,免費品嚐,又是什麼收藏裝,禮品裝,精品裝,子母瓶,還有花廳裡了傳出來的什麼神秘禮物,五城兵馬司去人維護秩序,防止踩踏、擁擠的隔離繩等等,倒是說了個全。
興兒這麼一說,屋裡人的表情,可就豐富了。
賈母是越來越有笑臉了,王夫人是越來越嚴峻了,邢夫人是越來越沮喪了,大臉貓寶玉變成苦臉貓了,黛玉是越來越迷惘了,史湘雲是越來越好奇了,探春是越來越眉飛色舞了,惜春是越來越驚訝了,李紈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王熙鳳是越來越氣急敗壞了,周瑞家的是越來越象死人了。
只有秦可卿的表情最爲輕鬆,眼睛亮了起來,眼眉跳了起來,嘴角翹了起來,臉頰紅了起來,胸脯挺了起來。
興兒出去,屋裡重又說笑起來。但是,衆人的心思,卻是個個不同。
賈母:這纔不到半天,沒準兒還真叫他賣出一萬兩呢。這個珉哥兒,倒也是個幹事兒的。
王夫人:倒是賣出去了一些,只是想都賣出去,怕也是難,100兩銀子買2斤酒,即便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也只是嚐個鮮兒。況且,即使賣出去了,也是大房丟人,與我何干?
邢夫人:這城裡的車馬都哪裡去了,怎麼就不把那個野種給踩死了,壓死了。就要滾回去了,還折騰得不讓人安生。
尤氏:要是真的賣了出去,倒是有好戲看了喲。
王熙鳳:珉老四那個陰損玩意兒,肯定還藏着什麼後手。平兒這個死蹄子,也不給來個信兒。賣賣賣,賣你娘,100銀子,傻子纔會買呢。珉老四,這回你可是逃不過去了。
李紈:珉四弟還真是能折騰,這些花樣都能想出來。只是這又有什麼用處?府裡是萬萬容你不得的喲。
大臉貓寶玉:任你怎麼折騰,也是沒用。即便這回逃過了,也是要給我牽馬的。3畝西瓜賣出5千兩銀子,你當我們不識數呢?
探春:這個珉四哥,倒是有些心思呢,賣個酒,都能做出這麼多文章來。將來倒是要跟他親近親近呢。唉,只怕這回是要回鄉下去了。
惜春:珉四哥不就只是個鄉下小子嗎,怎麼這麼多人,一天都在議論他啊?
迎春:這個珉四哥,做的事兒倒是新鮮,要是能去看看熱鬧,倒是很有趣呢。
秦可卿:前兒個到廟裡給給珉四叔求了,你可一定要拿回來一萬兩啊。你要是走了,今後有個七災八難的,我可就沒個依靠了。要是崴了腳,還有誰來抱……,哎喲,怎麼想到這兒了,羞死個人哩。
鴛鴦:這個珉四爺,似乎這府里人,都叫你得罪遍了。看起來,似乎只有老太太和蓉大奶奶想留你啊。
野渡居,大門口。
劉鐵山、劉成,劉鐵山老婆三個人,跟門外的一幫人對峙着。
跟他們對峙的人,是賈蓉、賴升帶領的一幫長隨和小廝。一共十來個人。
他們是來接收賈珉在這裡的產業的。
這個酒坊和那些豬,可都是好東西啊,此時再不下手,等別人來了,可就晚了。
“你們幾個狗奴才,還不讓開。不知道我們是主子嗎?”
賈蓉再一次怒喝道。
“我們可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們的主子是珉四爺。再說了,就算你是府裡的人,我們也不是你家的奴才,你少在我們面前耍什麼主子的威風。”
劉成也不甘示弱。
他一見這些人就來氣。什麼狗屁的府里人。珉四爺在的時候,成天起早貪黑的,像個下人似地幹活,那個時候,怎麼就沒見你們府裡來什麼人幫幫他?
“珉老四回不來了,今兒個他就得回鄉下去。你們用不着再爲他賣命了。”
賴升見這幾個渾人不給賈蓉面子,只好自己衝到了一線。
“珉四爺是不是回鄉下,我們管不着。但是,他臨走時叫我們一家在這看家,我們就得把這個家給他看好了。”
“我們雖然是莊戶人家,但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我就不明白了,珉四爺是多好的一個人,你們府裡爲什麼就容不下他呢?”
劉鐵山老婆也湊了上來,訓斥着賴升。
“別以爲我們不明白你們的心思。即便是這家業要交給府裡,也得珉四爺來一趟。我就不明白了,即便珉四爺交不上一萬兩,交個幾千兩就不行了?他這生意纔開張幾天,你們就非得叫他交上一萬兩,你們有那個本事,怎麼不自己去賺個一萬兩?”
“你們到底讓不讓開?”
“不讓,除非珉四爺有話,誰來也不讓。不服,你們就試試。看我的錘子認不認的你。”
劉鐵山和劉成同時舉起了手裡的錘子。
劉鐵山老婆,也回去抄了一把鐵鍬,緊緊地握在手裡。
賴升回頭看看賈蓉,露出了爲難的神色。
本來,他就不贊成賈蓉來這裡,但是,賈蓉害怕賈赦先下手,所以,就逼着他帶人來到這裡,準備接收酒坊。
雖然他們已經確定,賈珉是絕對不可能交上一萬兩銀子的。但是,這酒坊是個好東西,卻是確定無疑的。無論是誰,掌握在手裡,都是一筆好錢。
焦利、寧兒都在這裡幹了一段時間了,想必方子他們也是有的,到時候一接手,就是滾滾財源。
沒想到,這幾個鄉巴佬竟然不讓了。恨只恨,他們不是府裡的奴才。要是府裡的奴才,早就亂棒打死了。
也不知道那個珉老四怎麼樣了,現在應該叫大老爺給趕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