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置氣

對於自己的錯誤,皇帝做了反省,可就是因爲他是皇帝,所以他的反省最後總是會偏到其他地方去。

這一點,不止皇帝自己也清楚,就連他身邊的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點,更不要說太上皇了。

畢竟太上皇可是在退位之後,在皇帝佔據了大義的前提下,依舊穩穩地壓在皇帝頭上進三十年。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國師來到了秋獵場。

國師到達秋獵場的那一天,天氣很好,秋高氣爽,太上皇甚至還憑藉着他精準的箭術獵到了一隻熊。

蘭陵長公主見狀,連忙道:“父親英武不減當年,尤其是這一手箭術,就是諸位皇兄之中,也只有大皇兄得到父皇的真傳了。”

太上皇大笑:“不錯。你那些兄弟裡面,也只有你大哥是朕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一點,連皇帝也比不上。可惜,你大哥走得太早了,連個孩子都沒有留下。”說着,太上皇就轉頭問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帝道:“皇帝,不如,你過繼一個兒子給你大哥,也叫你大哥有個人給他供碗飯。”

皇帝正愣愣地出神,聽見太上皇叫他方纔渾身一震,回過神來,道:“父皇,能過繼給大哥也是那些小子們的福氣。只是,這儲君未定,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早了些。”

太上皇道:“反正話朕已經跟你說了,到底選哪個,你自己決定。只是有一點,你大哥是朕的嫡長子。別把那種不成器的過繼給你大哥。”

“是。”太上皇都這樣說了,皇帝也只能應了。

沒有人比皇帝更清楚,他的兒子少。成器的就更少了。那兩個大的小心思不斷,根本就不適合登上自己的位置。如果把這兩個中的某個過繼給先端慧太子,只怕太上皇第一個搖頭。皇后的兩個兒子論人品論行事的確不差,可惜,這兩個孩子都是體弱的,又都沒有孩子,更重要的是。儲君未定,皇帝又怎麼可能把嫡子過繼出去?

至於下面的皇子,更小。也看不出好歹來。

皇帝第一次發愁,自己的兒子似乎少了那麼一點。

皇帝又走神了,太上皇卻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是轉頭指着邊上站着的賈玖林黛玉兩個對蘭陵長公主道:“老啦。老啦。就活動了這麼一會兒,這身上就開始沒力氣了。蘭陵,你說朕武藝不凡,可這裡真正武藝不凡的可不是朕,而是玖丫頭,就是他表妹的修爲也是不弱的。若是他們下場,只怕朕和你皇兄還能夠得個臉,弄到那麼兩隻獵物意思一下。其餘的獵物,只怕都要被他們姐妹倆包圓了。”

長樂公主拍手道:“正是這話。孫女兒還記得那年跟玖丫頭初遇不久。那個時候,孫女兒被嚇壞了,有點子聲音就縮成一團,玖丫頭爲了孫女兒,特地捨棄了趕路的輕功,找了一輛馬車來,親自駕着馬車護送孫女兒回南。走到半道兒上的時候,遇到了狼羣。孫女兒至今還記得很清楚,那些狼雖然跟牛犢子那麼大,跑起來也跟一道黑色的閃電似的,可就是因爲草原上的草十分茂盛,也長得很高,所以,單靠眼睛,等發現的時候,狼羣就已經很近了。可是玖丫頭就一劍橫掃過去,那些狼頭就飛了起來。孫女兒記得,那個時候,孫女兒迷迷糊糊的,就是因爲有隻狼頭砸在腳邊,濺了孫女兒一頭一臉的血,這才把孫女兒從那種混混沌沌的狀態中喚醒。”

賈玖答道:“我怎麼只記得,你被活生生地嚇暈了呢?當我把那些狼收拾掉之後,回到車上一看,你倒在地上,還以爲你怎麼了呢。”

太上皇聽說,大笑起來,道:“看起來玖丫頭那次沒有被狼羣給嚇着了,卻被長樂也給嚇住了。”

“那是皇祖父沒看見狼羣衝上來有多可怕。”

太上皇道:“朕知道。朕記得,有一年,也是秋獵,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狄人的手段,反正出現了上萬只巨狼衝擊秋獵場的百年難得一遇的事情。那一年,宮廷侍衛死了上千人,最後,還是玖丫頭的祖父帶着人,拼死架起了拒馬,有擺出長矛陣,又花費了近兩千條人命,這纔將狼羣殺退了。那個時候,朕還沒有加冠,又是小孩子,又不得寵,也沒有人照顧,差一點就死在了狼嘴裡。還有朕的兩個兄長,也是死在那場秋獵之中。父皇晚年的時候就曾經說過,若是朕的六皇兄在的話,這位置是輪不到朕的。”

聽太上皇這麼一說,諸人都不敢接話了,就連皇帝也因爲走神而保持了沉默。

一時之間,太上皇跟前倒是安靜極了。

就在如此尷尬的時候,內侍過來通報,說國師到了。

太上皇一面叫請,一面讓人把熊拿下去炮製了,他要招待國師,還道:“這秋日裡的熊掌到底還是差了春天的熊掌一籌。熊在冬眠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舔着自己的前掌,經過一個冬天的津液的滋養,到了春天,這熊掌的滋味就格外美味。可惜現在是秋天,也只能如此了。”

皇帝忽然道:“父皇,國師是出家人,怕是不能吃葷腥吧?”

太上皇道:“你懂什麼?道門又不是佛門,有那麼多戒律,還規定了不能殺生。可就是這樣,佛門還有酒肉和尚,佛門的武僧也不禁葷腥呢。道門一慣講究隨心隨性,可沒有強求一定要吃素。難得朕獵到了一隻熊羆,你少在這裡掃興。”

皇帝聽說,也只得諾諾地站在了邊上。

凌風子來的時候,就是太上皇訓斥皇帝的時候,太上皇訓斥完皇帝之後,還十分和氣地對凌風子道:“多日不見,國師可好?”

凌風子答了一個道諾。道:“勞陛下關心,貧道一向都好。倒是陛下,龍馬精神。不比過往。”

太上皇大笑:“好說好說。朕今日能夠收穫一直熊羆,道門至少有一半的功勞。若不是玖丫頭和林丫頭,朕只怕這會兒還在寧壽宮裡窩着呢。”

國師笑道:“陛下洪福齊天,自然是事事如意。”

太上皇道:“這句話,國師卻是說錯了。這一次,如果不是道門及時出手,只怕朕的陵墓都要被人砸了。”

太上皇的陵墓打太上皇登基的那會兒就開始修建。如果被流民砸了,那肯定是要重新選址,另外修建的。太上皇的陵墓已經修了近一個甲子。這近六十年裡,朝廷每年都撥出國庫總收入的一成用來修太上皇的陵墓,如果要重新選址重新修建,那需要的銀錢和時間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更不要說需要發動的民夫了。

可以說。太上皇的陵墓一旦被砸毀,百姓們就要承擔額外的賦稅和勞役,對天下的穩定肯定是不好的。

就是爲了天下,爲了百姓,道門也不能讓朝廷另外選址修太上皇的陵墓。

只是,這樣的話,國師肯定是不會再太上皇的面前說破的,他只是謙遜地笑笑。道:“陛下,道門也只是做了道門當做之事。”

太上皇道:“若是天下人都跟道門一樣。知道何事當爲何事不能爲就好了。可惜的是那些泥腿子們不知道,可有的人,明明已經有了天下最好的老師指點,又有無數的臣子輔佐,還是照樣犯錯,而且錯得非常離譜。”

皇帝聽了,就更尷尬了。

皇帝犯了什麼錯,國師當然知道。如果換了顏家的顏師在這裡,只怕這會兒已經用着文雅的詞句將皇帝從頭噴到腳。國師甚至相信,顏師若是在這裡噴了皇帝,皇帝不但不會生氣,還會跟顏師道歉。

可惜,道門不是儒門,他凌風子也不是顏昰那個老狐狸。

國師只是再度唱了一個道諾,道:“悉曇無量。還請問陛下指的是何事?”

“自然是爲了這次大旱的事兒。”太上皇十分不客氣地瞪了皇帝一樣,道:“如果不是他養大了那些人的心思,讓那些人膽大包天對着官倉和軍糧下手,只怕這次的旱災還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官倉和常平倉被掏空了,朝廷差一點就被流民困死在京裡!”

說到此事,太上皇的心情就很不好。

流民衝擊皇宮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兆頭。別的不說,歷朝歷代的確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皇宮遭遇武力衝擊,那都是改朝換代的時候的事兒。如果當時皇家真的被那些流民衝破了宮門,那大齊就要成爲史書上的笑話了。

太上皇十分乾脆地道:“這一次,你們道門可是立了大功了。”

國師笑笑,道:“陛下,這一次若非玉清山統籌安排,若非玉清山跟儒門、佛門達成了一致,儒門和佛門也參與了進來,只怕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太上皇笑道:“你說佛門儒門?佛門式微,就不用說了,可儒門的事兒,我們都很清楚,這儒門又怎麼可能真心?”

國師答道:“陛下言重了。就跟讀書識字的人品行不一定就好一樣,並不是每個讀書識字的人就是儒門的人。事實上,得到儒門認可的人才有可能被認爲是儒士、儒者,而其他的人,哪怕他讀了再多的書,沒有被儒門認可,也只能被人敬稱一聲讀書人。”

“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其實有些事情,太上皇早就知道了,可是他還是順着國師的話往下說,“是啊,一樣米百樣人。誰又能保證讀過書的人就一定好呢?有的人,讀了一輩子的書,也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有的人哪怕目不識丁,一樣受人尊敬。”

國師依舊那樣站着,似乎沒聽見太上皇的話,又似乎沒有聽懂太上皇這幾句話背後的含義。

太上皇見狀,只得道:“國師,說起來,朕還真是對不住你們呢。”

“陛下何處此言?”

太上皇答道:“當年,玖丫頭向皇帝獻出了紅苕,可惜的是,朝廷一直沒能將之推廣開來,到如今,除了北疆,因爲地廣人稀,這才種了一點,還是因爲紅苕不像麥子稻米一樣,需要許多人工伺候着。紅苕哪怕是一段根莖埋在土裡也會長大。可惜的是,明明我大齊就有這麼一種高產又易打理的作物,因爲沒能推廣開來,反而造成百姓因爲飢餓而暴亂。這叫朕如何不慚愧?”

賈玖聽說,連忙出列,拜倒在地,道:“陛下,此事是我有失考量,這才造成了紅苕沒能及時推廣開來。這是我的過錯。”

太上皇和皇帝連忙道:“這怎麼是你的錯呢?”

賈玖答道:“陛下,紅苕的產量雖然高,可是不能拿他來繳稅,而我大齊的百姓賦稅一直都很高。不能用來繳稅的作物,在我大齊一向不受歡迎,此其一。其二,紅苕產量高,這也導致了無人收購紅苕,除了自己吃,竟然只能任由他白白地攔在地裡。因此,就是百姓有這個閒工夫,多半也不願意伺候沒有什麼進賬的紅苕的。這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是我的過錯。”

太上皇一面讓蘭陵長公主扶賈玖起來,一面道:“這怎麼是你的過錯了?朕聽說,你還特地讓人收購紅苕,就是爲了用來釀酒。道門不止在京畿收購紅苕,在各地都有收購紅苕。想來,這便是你另外想出來的法子把?讓百姓們從中能夠得到好處,自然就樂於終於紅苕。”太上皇頓了頓,道:“你待百姓,已經是極好的了。”

“陛下?”

太上皇道:“朕可沒有說錯。紅苕用來釀酒的法子跟惠泉酒的釀造方法十分相近,只要略略改幾個步驟即可。可惜的是,我大齊這麼大,就沒有人想到這一點。酒的利潤有多高,那些人就一點都不知道嗎?儘想着撈錢撈錢,卻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蘭陵長公主見狀,連忙過來給太上皇順氣:“父皇,您跟那些傢伙置什麼氣?那些傢伙哪裡值得您爲之生氣?你只要跟玖丫頭把話攤開了說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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