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父女談話
這大半天的時光就在康熙的興致勃勃，阿哥們的各懷心思，官員們的羨慕嫉妒中度過。即使是老謀深算如林如海也感到有些吃不消。用過晚膳，林如海打着怕女兒不知規矩冒犯了貴人的名號帶着黛玉先行告退教導女兒去了。一下午康熙自然將人們的心思看在眼裡卻一直笑而不語，並沒有訓斥和不悅之意，恨得林如海在心底只罵康熙卑鄙。
得了康熙的恩典，林如海在織造府的別院裡也有一個院子，這更讓江寧衆人對林如海在康熙眼中的地位看高了幾分。
“玉兒對今天的事怎麼看？”林如海坐在書桌後面，看着端坐在跟前的女兒。黛玉微微皺眉，有些遲疑的看着父親，林如海鼓勵的對她點點頭道：“說說看你的看法。”黛玉垂首輕聲道：“玉兒總覺得皇上…似乎是刻意想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對爹爹萬分看重。”當然還有對自己的恩寵。即使皇上真的看重和寵信林家，但是他們都是瞭解康熙的人，這樣做反而顯得刻意了。黛玉想了想才問道：“爹爹…京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林如海憐愛的看着女兒，不由的輕嘆一聲。玉兒聰慧如斯，只嘆生做了女兒身啊。
“爹爹？”
林如海道：“年初的時候有人彈劾索額圖結黨營私。雖然被皇上按了下來，但是…”
黛玉沉吟片刻，頓時微微變了顏色，道：“皇上…容不下赫舍裡家了？”
林如海淡笑道：“索額圖和明珠鬥了那麼多年，皇上既然容不下明珠，又怎麼會一直容忍索額圖。只不過以前皇子們還小，鬧不出什麼大事來。去年皇上分封諸皇子，三十六年大阿哥殺了葛爾丹更是軍功卓著。以後…皇上壓不住了。”黛玉看着父親道：“皇上想要制衡？”大阿哥是長子，身上有軍功，身後是八阿哥九阿哥幾位小阿哥。太子是次子，卻也是嫡子，身後又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如果再去了索額圖和赫舍裡家，兩邊的實力大約持平。林如海點頭，黛玉有些不悅的道：“皇上要管教自己的兒子，把爹爹擡出來做什麼？”林如海苦笑，“赫舍裡家沒了，自然有別的八旗大族取而代之，皇上需要有人壓制他們。”當然也不排除康熙看不順眼他在江南遊手好閒的原因。
黛玉微微皺眉道：“那麼皇上回京的時候爹爹大約就要升遷了。”
林如海點頭，皺着眉沉思了一會才道：“若是依舊外放還好，若是要回京的話纔有些麻煩。只怕會影響玉兒你將來的指婚。”黛玉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並不是林如海怕麻煩，而是一旦回京身居要職。那麼將來康熙爲她指婚要考慮的方面就會多了很多。林如海看着玉兒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認真問道：“玉兒，今天見過幾位阿哥，玉兒又什麼看法？”
黛玉奇怪的看了父親一眼，搖頭道：“玉兒並沒有注意幾位阿哥，既然是皇室阿哥，自然都是好的。”
“如果一定要你選一個呢？”林如海問道。
“爹爹？”黛玉大驚，怔怔的看着林如海。雖然一直知道自己今年必定要參加大選，但是黛玉確實一直沒有將指婚的事放在心上，更不要說還是阿哥們了。林如海道：“雖說君心難測，但是皇上的想法爲父自認還能猜到兩三分。他今天的做派，只怕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你指給一位皇子了。只是…到底是哪位皇子…除非皇上心中已經有了確定的人選，不然爹爹還是有辦法可以活動一二的。”
黛玉腦海裡亂成一團，一瞬間什麼主意都沒有了。之前能侃侃而談到底是因爲和自己關係不大，如今突然說到自己的婚事上黛玉也是手足無措。林如海無奈的看着女兒眼神疼惜。妻子去世的時候玉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就算吩咐的再仔細很多事情還是不能瞭解的。他一個大男人如今卻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撫女兒。只是道：“玉兒也不必如此憂心，若真是不喜歡爹爹也有法子替你回了。”黛玉搖搖頭，爹爹替自己回了皇上指婚絕對不是毫無代價的，自己又怎麼能如此任性。要知道，縱觀史書，帝王的恩寵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不需回報的。康熙之所以一直如此厚待放縱林如海不知是因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更是因爲開國之時林家先祖從龍之功，之後林家幾代先祖也是兢兢業業效忠皇帝，從未有過驕縱戀權之舉。自太祖時多少家族起起落落，西林覺羅家雖然從未有過權傾朝野之時，但論起皇家的信任來確實任何一個家族都無法取代的。因此這兩代林家的家族雖然都並不顯赫卻絕對是身居要職。
黛玉沉靜的開口道：“皇上若是想要重用爹爹，定然不會將玉兒指給風頭正盛的幾位阿哥的。”而且年長的幾位阿哥都已經有了嫡福晉側福晉，黛玉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做個格格。剩下的就只有年紀小一點的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了。黛玉心中一陣煩悶，若是能夠一輩子呆在這江南卻也是好事，可惜八旗的選秀制度卻容不得她如此。林如海輕叩着桌面，問道：“四阿哥如何？”身爲父親，他必須要作出對女兒最有利的選擇，女兒家的矜持和羞澀卻也顧不得了。林如海雖然心細如髮卻到底還是個男人，沒有妻子在的情況下也無法用那些婉轉的旁敲側擊。而且他也並不遠女兒如漢家女子一般在自己的終身大事的問題上懦弱無爲。
黛玉一驚，睜大了眼眸望着父親。一瞬間紅霞飛上了臉頰，黛玉不由羞惱，“爹爹！”四哥…說要永遠疼愛她的哥哥。黛玉曾經很希望四哥永遠不要離開自己，但是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有這樣的放肆。何況……
見狀，林如海淡淡一笑，並不逼她，只是笑道：“你和四阿哥自小就認識，他也疼你。何況皇上這些年長的阿哥里也只有四阿哥沒有娶嫡福晉就連側福晉都沒有。皇家的後院不必尋常人家，爹爹也不想你受苦。”見黛玉怔怔的發呆，林如海搖搖頭道：“罷了，橫豎也不急在意識。這段時間爹爹會再看看皇上的心意。”林如海心中卻是有些沉重，四阿哥卻是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人選，但是皇上卻只怕不會中意四阿哥。佟佳氏，西林覺羅家氏，皇后養子的身份，四阿哥已經不需要更多的家族背景了。四阿哥雖然年輕，在朝中名聲卻不差，去年封爵的時候傳出的消息是四阿哥拒婚惹怒了皇上，卻也未必就不是皇上有意打壓四阿哥。如果是這樣…或許該找個時間和四阿哥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