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貶王氏胤禛暗籌謀
一直沉默的不言的王夫人見賈母被黛玉說的啞口無言，有些憤憤的道：“太子妃怎麼這樣說！不管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家子親戚，咱們家也是看太子妃孃家也沒個兄弟姐妹幫襯，三丫頭總比外人強一些罷？你身爲太子妃居然如此不能容忍，就不怕皇上說你善妒麼？”原本賈母早就交代了王夫人不可輕易開口免得得罪了黛玉，卻不想王夫人居然如此沉不住氣。她話音未落賈母就心知要遭，果然，只見黛玉慢慢放下手中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夫人，淡然道：“原來…二太太還知道我是太子妃啊？”
王夫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心中暗暗後悔。但是要她向黛玉賠禮認錯她卻也是不肯的，更兼心存僥倖的認爲黛玉看在探春的面上不會深責自己，硬着頭皮道：“我們也是爲太子妃着想。畢竟太子膝下出了三個嫡子兩個嫡女竟沒有別的庶子庶女，外人看着也不好。”黛玉點頭道：“確實不太好，側福晉現在不是懷孕了麼？”王夫人聞言心中一喜，但是看着賈母有些陰沉的臉色又有些拿不定黛玉這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便聽到外面侍候的丫頭道：“給太子爺請安。”
黛玉含笑看了一眼賈母和王夫人，起身笑道：“四哥怎麼來了？”
胤禛已經踏進了大廳，上前扶住黛玉帶着她一起往回走道：“岳父大人和弘曜來信了，先拿過來給你看。”黛玉聞言，歡喜的接過胤禛遞來的兩封信也不再理會賈母和王夫人坐在一邊展信看了起來。黛玉沒提，胤禛也只當沒看到一邊的賈母和王夫人，賈母有些尷尬的帶着王夫人上前請安。胤禛皺了皺眉，漠然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賈母和王夫人聽在耳裡心中又酸又苦。黛玉和探春一個是太子嫡福晉一個是側福晉，在別人看來都是無比的尊貴，但是她們的孃家人的待遇確實天差地別。看太子剛剛稱林如海爲岳父大人的語氣，在看看自己若不是主動上前請安太子連看也不會看一眼。探春這的有她們以爲的那麼受寵麼？賈母有些懷疑的想着。
“側福晉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念家人。奴才們纔來府裡探望，現要回去了便過來給太子妃請安。”王夫人剛剛在黛玉這裡吃了癟，便想着在胤禛面前上眼藥。探春有了身孕還身體不適，在別的府裡自然是當家的主母照顧不周了，王夫人心道太子爺既然重視子嗣心裡自然會對黛玉存了心結的。卻不想這話聽在胤禛耳裡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胤禛語氣更冷，道：“進太子府當先來給太子妃請安，你們也是有品級在身的誥命，連這點規矩也不懂？”王夫人一呆，眼藥沒上成反倒讓太子尋到了自己的錯，一時間無法可圓只得無措的看向賈母。賈母心中暗恨王夫人成事不足，一邊上前道：“奴才們因憂心側福晉，失了規矩，還請太子妃恕罪。”她不說請太子恕罪，而是直接求黛玉。擔心側福晉的身體的理由面前也算過得去，本身又是黛玉的親祖母，若是黛玉不準外人反倒會認爲她不近人情了。黛玉看着父親和兒子的來信，知道他們在江南一切順利，心情甚好。收起書信對賈母笑道：“老太太也是一片慈愛之心，此事作罷就是了。”
賈母連連謝過黛玉。黛玉看着賈母笑而不語，賈母和王夫人若是還知道進退今天就該就此作罷，早些打道回府。但是在賈母眼裡黛玉如此悠然的態度分明是將探春捏在手裡的氣定神閒，越想越覺得自己一走只怕黛玉就要對探春和孩子下手，心裡也就更加拿不定主意了。探春的孩子對於如今已經越發日落西山的賈家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她們賭不起。賈母定了定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上前一步道：“啓稟太子爺，奴才有事稟告。”
聞言，黛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明眸半垂低眉不語。
胤禛一手握着黛玉的手放在膝上，側首看了賈母一眼道：“何事？”
賈母猶豫的看着黛玉，胤禛卻彷彿沒看見一般定定的盯着賈母。賈母心中一跳，再對上黛玉擡頭時眼中淺淺的笑容心裡更是緊繃起來，咬牙道：“奴才今天去探望側福晉，觀側福晉面色精神，很是有些不對。求太子殿下明察。”
“不對？”胤禛挑眉。
賈母點頭道：“奴才也是有過孩子的人，看側福晉那模樣委實不想孕婦該有的神色。太子妃也生過五個孩子，奴才說的可對？”賈母也知道這番話說完可算是徹底和黛玉撕破臉了，因此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的扯上了黛玉。黛玉擡眼，輕聲道：“我似有許多日子沒見過賈側福晉了，前些日子和寶音一起見了精神確實有些不好。倒是我這太子妃有些失職了。”聽黛玉如此說，賈母和王夫人心中都是一喜。卻不想胤禛輕聲道：“你平日裡忙的很，也不愛見她們，哪裡就知道這麼多了？倒是李氏和鈕鈷祿氏喜塔臘氏該敲打一番了。”
賈母眼皮一跳，這又關太子府其他幾個側福晉什麼關係了？只聽胤禛道：“府裡的雜事都是她們在管着，賈氏不好也沒見人回報，玉兒不必自責。”
黛玉淡淡道：“四哥不必安慰我，確實是我失職了。剛二太太還好心勸我不可善妒呢，回頭我自當向皇阿瑪和皇瑪嬤請罪。”
胤禛掃向王夫人的目光冰冷無情，聲音更是沒有絲毫暖意，“前些日子我手下賈環曾上摺子言道嫡母善妒刻薄。賈側福晉有如此嫡母有失我太子府體面，也有損政公和榮國府的體面。賈老夫人你說呢？”
賈母心裡打了個寒戰，太子殿下那句你說呢可不是給她選擇的機會，而是在逼她回答罷了。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在太子面前隱晦的說了兩句，黛玉立刻就能反擊回來。而太子顯然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太子…殿下教訓的是。回頭奴才便將這無知婦人貶爲偏房，爲扶側福晉生母趙氏爲嫡妻。”眼下，卻只能放棄王夫人抱住探春和孩子了。王夫人臉色慘白，有些呆滯的望着賈母。
黛玉淺笑道：“那倒不必。趙氏前些日子已經隨賈環遠赴江南，老太太只怕要另尋一位合適的人選了。”賈家是早晚要倒的，賈環既然是暗部的人自然不能讓他再牽扯其中。何況這兩年過得十分樂業的趙姨娘也未必再願意回去那個榮國府中。胤禛並不耐煩應付賈母等人，對着賈母一揮手道：“沒事就退下吧。”賈母猶豫了一下，但是看着黛玉淺淺微笑的容顏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拉着失神的王夫人退了出去。一步錯步步都是錯，她不僅高估了探春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太子對黛玉的信任和寵愛。
出了太子府，王夫人依然是渾渾噩噩的模樣。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上了馬車在回賈府的路上了。王夫人驚慌失措的拉着賈母哀聲道：“老太太，我……。”賈母輕嘆一聲，道：“太子殿下已經親口說了這話，就算是爲了側福晉在府裡咱們也是決不能駁了太子殿下的意思的。你放心，雖然只是偏房但是你還有寶玉在，將來側福晉若是成了主子娘娘，必然也不會忘記你的。”王夫人不甘的道：“老太太，太子殿下分明是爲了那個林丫頭才……”
“住嘴！”賈母厲聲道，瞪了王夫人一眼恨恨道：“我早就提醒過你早晚有一天你要毀在你這張嘴上！在太子妃跟前你說的是什麼話？那些話是你能說的麼？不管她真相如何，這些年太子妃賢惠淑德是宮裡的主子們也交口稱讚的，你說太子妃善妒不是說宮裡皇上太后識人不清麼？何況有些話皇上能說，太后能說，宮裡的娘娘們能說，太子自己能說，卻萬萬輪不到你來說。就算太子對太子妃沒有什麼感情你說這話太子殿下也饒不得你！今兒能全身而退你也該回去燒香拜佛了。”
想起胤禛盯着自己冰冷徹骨的眼神，王夫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不敢再開口說話。賈母哼了一聲，見她神色驚慌懊悔，才放緩了語氣道：“你放心就是了。你在府裡這麼多年，又有幾個兒女將來就算新人進府了也不會壓到你頭上去。你老爺也不是那不念舊情的人。”王夫人胡亂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半點也不相信賈母的話。賈政是什麼樣的人王夫人清楚的很，最是迂腐不過的人。若讓他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太子和太子妃被貶爲側室以後定然再不會進自己的房裡，能給兩份顏面就算是念舊情了。那府裡卻是個頂紅踩白的地方，沒有權勢沒有名分誰把你放在眼裡？王夫人心中既恨黛玉害了自己，又恨賈母毫不猶豫的就拋了自己討好太子，只是面上卻還是低眉順眼的不敢流露出半分來。賈母見她如此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靠在車廂閉目養神。
打發走了賈母和王夫人黛玉又重新拿起林如海和弘曜的書信來看，看到歡喜的地方臉上的笑容更加美麗。胤禛坐在一邊看着她低眉看信笑容淺淺的模樣，冷淡的容顏上也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將兩封信都仔細看了一遍，黛玉才擡起頭來笑道：“果然還是爹爹才製得住弘曜那小子，居然還寫信來叨擾呢。”胤禛道：“不必管他，岳父大人自然知道分寸的。”黛玉點點頭，看着紙上峻秀挺拔的筆跡幽幽一嘆道：“許久不見，弘曜也該長高了許多吧？”胤禛有些愧疚的望着黛玉，輕聲道：“想弘曜了？”黛玉點點頭，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一兩年不能見一面，怎麼能不想？胤禛想了想道：“再過兩個月京城這邊應該料理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讓弘曜回來一趟吧。”
黛玉驚喜的擡眼，道：“四哥倒是有信心，兩個月能料理完麼？”
胤禛點頭道：“綽綽有餘。”
黛玉想了想，看着胤禛道：“剛剛四哥是故意的？”按說以胤禛太子的身份，即使再不厭惡王夫人也不會直接說出將其貶爲偏房的話來。胤禛冷笑一聲，淡然道：“賈家老太太心機不差，現在還想着在我和老十四之間見機行事。不過她的眼力見識到底還有一些，最後大約還是要站在賈探春這邊。不過，她想要站隊也要看爺給不給她機會。”黛玉凝眉一想，道：“四哥覺得王氏會站在十四弟那邊？”胤禛有些厭惡的道：“王氏蠢而無謀，既無智謀也無遠見。我既然當面駁了她正室的身份，賈老太太又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她。她一腔怨氣無處可泄，自然會往老十四那邊倒。”黛玉秀眉微皺道：“十四弟只怕還看不上她。”，
胤禛搖頭道：“王氏在賈家幾十年，勢力也算得上根深蒂固。而且薛家和王家可都是她的親戚。”薛家這些年雖然很有些損傷，但是瘦死的路拖比馬大，而王家卻仍有好幾個高官在朝中，其中王子騰更是一方大員。黛玉笑道：“四哥是打算把這些都推給十四弟和八弟？”
胤禛道：“這些包衣世家深受皇恩卻不知忠心爲國，一個個貪得無厭什麼地方也敢伸手。前些年江南等地還曾流傳出什麼護官符四大家族的諺語，你可曾聽過？”
黛玉點頭，這些她自然都在天權閣的摺子上看到過，當時不過是當個笑話看了罷了。卻不想四哥那麼早就惦記上這幾年了，“賈不假，白玉爲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牀，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胤禛冷笑，臉上的怒氣更甚，“好一個白玉爲堂金作馬，好一個珍珠如土金如鐵！”
黛玉心中嘆息，這些包衣世家極盡斂財之能事，肆意揮霍驕奢淫逸，卻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住了，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憐。胤禛只怕是打算讓這些包衣世家和胤禩胤禵緊緊地捆在一起，到時候一網打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