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間,穿過一個抱月石門,拐了個彎,已經行至一個院子,四周牆壁上皆是滿眼的迎春,蔥鬱的綠影罩在屋子的頂頭,日頭正好零碎地漏下來,讓人只覺神清氣爽。
林黛玉剛走到門口,就有小丫頭進去通報,雪雁連忙上前打起簾子,隨着進了裡屋。
雪雁扶了黛玉行至榻下,見母親面色稍紅潤了些,咳嗽也漸少了,便略微放下心來。
黛玉見母親病體未愈,不得親近,便接過湯藥親自侍奉,殷勤安慰。
一語未了,只聽賈敏柔聲道:“方纔聽外面小廝說,父親給你尋了極好的先生,你言語舉止我一向是放心的,這便去吧!”說完便又看向雪雁,有些微喘,說道:“雪雁留下,我還有話問你呢!”
黛玉見母親吩咐,便連忙起身,放下藥碗,乖巧地說道:“母親放心。”
賈敏嘴角泛出欣慰的笑意,到底自己這輩子都指着這個女兒了,只願她能平安順遂便好。
黛玉看到賈敏的視線溫柔地落在自己身上,便揣摩着母親定是還有話說,便只是笑盈盈地站着。賈敏回過神來,又將黛玉打量了一遍,向霓裳說道:“你把我妝匣裡的那支雕銀鏤空的海珠小簪子取來。”
黛玉吃驚地看着賈敏,心裡有些欣喜,心裡不知母親是何計較,有些不解。
原來,這黛玉年幼時貪玩,有一次在母親的妝匣子裡看到那支簪子,便要拿來玩耍。
王嬤嬤看到好生懼怕,這才知道那是母親在家時,外祖母在母親及笄那年,送給母親的。用的是最好的海東珠,揀最精緻漂亮的珠子鏤了銀製成。雖看着素簡,卻價值不菲。
而現在?黛玉只覺母親將簪子插入髮髻,有些沉甸甸的,頭頂掠過熟悉的聲音:“這樣便足夠了,再怎麼素簡也不能失了身份,饒是咱們這樣的,也萬不能被人小瞧了去,快去吧!”
黛玉心裡默記着賈敏的話,便由王嬤嬤帶着往前廳去了。
雪雁等黛玉走出去些,才行至賈敏正面地上,垂首叩道:“雪雁謹聽夫人教誨。”
雪雁方纔聽了賈敏一席話,不由得慨嘆賈府的教養之道果然厲害,知書達禮,又要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加上服飾搭配,管家做帳的本事,哪個放在現代不是被奉爲女神?
話又說回來,賈敏既然留自己下來,必是關於林黛玉的事情,猶恐不虞,遂先做低了姿態再說。
不想,這倒引來賈敏一聲輕笑,說道:“這孩子,又不是要打你罵你,這般拘束!”說着衝着霓裳示意,又轉頭道:“你起來吧!不過是看你伺候姐兒周到,白囑咐幾句。”
雪雁聽竟是賈敏的誇獎,忙道了謝,立在一側,卻見霓裳早已捧了一些衣物首飾走過來,笑道:“這些是夫人賞你的,還不快謝恩?”
雪雁忙又站了過去,福了一福,謝過賈敏,心裡卻抱怨着,古人真是麻煩,動不動就要磕頭行禮。
擡頭只聽賈敏又吩咐道:“如今姐兒既入了學,身邊不能沒人服侍,你便跟着去,有什麼不好的,也留心告訴我。”又嘆了一口氣,微微咳嗽了起來,忙拿帕子掩了,方對霓裳道:“我也乏了,都退下吧!”
雪雁這纔跟着霓裳出來。
剛一出外廳,霓裳便歡喜道:“你果然是個好的,我還沒見哪個丫頭能入夫人的眼呢?就是我,夫人平常也是嫌這嫌那的,饒是嘴上不說,心裡也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