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金陵可是出了大事兒了,街面上只要是走的人,那是幾乎個個都知道,甄家幾個老爺鬧上了,聽說把他們家老太太都氣的直接躺牀上去了,可不是鬧大發了嗎!
要說這是什麼事兒鬧得?那說起來事兒就多了,有的聽說是幾個庶出的老爺折騰出來,說是幾個嫂子的陪嫁管事貪污了甄家的家當,有的說是甄家的媳婦往孃家搬東西,把甄家庫房都搬空了一半,還有的說,是老太太的管事幫着老太太藏私房,藏了整整幾十年,把甄家家業都搬了三成,結果被抓到了。還有人說是甄家庶出的老爺故意設局,想着翻身當家作主,最離奇的說法還有呢,說是幾個太太掙管家權,結果把家裡的老庫給封了,不想發現他們家遭了賊,沒了好些銀子,反正是說什麼都有啊!就沒有一個好的。甄家這次算是丟了臉了。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簡直就是個個個正確,又都有些不一樣,可以說是連鎖反應的結果了,首先這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是隻有甄家庶出的三老爺知道,而他能知道,則是因爲薛訊找了一個合適的人去說,這個人選好啊!那是薛蟠小廝福壽的表兄弟的大舅子的姨表弟的堂哥,名字叫順子,遠吧,確實拐了十七八個彎了,就是有存心想找這源頭的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最要緊的是,這個傢伙還有個表兄弟娶了甄家出來的一個丫頭,而那個丫頭原本是庶出三老爺親孃孃家的表侄女,你說說,這關係,能讓三老爺起疑?那是不可能啊!他都能直接把這小子劃拉到自己這一邊的勢力範圍去了,能起什麼疑!
更別說,這小子還用的是無意的方式說的,還是故意讓三老爺走過的時候自己偷聽到的,你說,這消息來源的問題謹慎到了什麼程度。
當時順子是這麼說的:
“這些管事可真是厲害啊!看看,大太太陪嫁的於管事,纔來了甄家幾年啊!十來年吧,當了這管事纔多久?五年?六年?人家真是本事,就這麼幾年的功夫,那可是就捯飭出了這麼一份家業了,二百畝地呢!還有西面的那個雜貨鋪子,一個二進的小院,這算起來,怎麼也能有三四千兩的家產了,哎,你們甄家可真是厲害,連個管事都這麼有錢。”
他這一開說,邊上和他搭檔的人立馬跟進,一臉的不肖一顧,神神叨叨的說道:
“你知道什麼,於管事那算什麼,你是沒看到另外幾個,方管事知道不,他才厲害呢!千畝良田都有了,三進的房子,好幾個鋪子,他家裡的老太太還有丫頭伺候,廚娘做飯,走出去也是小廝跟着,馬車坐着風光的很呢!更不用說咱們甄家的管家了,不管是大管家還是二管家,走出去那人人都是喊着爺的,他家的小子酒樓吃頓飯都能花出去五六十兩,他家的閨女買個首飾都珍寶樓的,家裡沒有個一二十萬他能撐得起這麼一份體面?”
都不用聽下去,這三老爺臉色已經變了,一二十萬的家業,他這個當老爺的也沒有這麼一份家業呢,倒是一個奴才比他有錢了,他能不變臉?他出門都沒有這麼一份排場呢!什麼時候奴才比主子更有臉了?
偏偏這兩個小子還沒有說完呢!順子繼續挑着火,說道:
“你說說,他們這家業怎麼來的?光是這纔買收禮什麼的好像沒有這麼來錢吧!怎麼想都想不出他們能弄出這麼一份來。”
“還能怎麼的?甄家家大業大,庫房也大,懂不懂。”
“不是吧,這可是主子家,他們能伸得進去手?就是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本事吧!”
“傻了不是!人家的主子那可是拿着庫房鑰匙的,說起來說不得他們不過是得了些遮口銀子罷了,明白了?”
“嘶,要死了,這麼說來,若是那天分家,豈不是這其他幾個老爺什麼都沒有了?他們能幹?”
“呵呵,庶出的,能想着分多少,再說了,他們能知道這庫房有多少東西?這東西,除了老太太,還有管家太太他們,只怕是沒幾個人清楚了。”
火啊!三老爺那是真火了,他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在家呆着,時不時的受着老太太的氣,唯唯諾諾的聽着幾個嫡出兄弟的指派,跑腿,這爲的是什麼?還不是想着等着分家的時候能多分些東西,到時候好繼續過舒服日子?如今一聽,那是什麼指望都沒有了,庫房都要讓他們全搬空了,他還指望什麼?跟着哥哥嫂子的奴才都比他有身份,他這憋屈啊!氣的頭頂都冒煙了。
不過這三老爺在這個家裡呆的時間也長了,隱忍什麼的也懂得很,知道不能冒失的做什麼,不然萬一不是那些奴才說的那樣,自己豈不是反而容易給人留下口舌?萬一那老太太一個狠心,說自己不知足,想鬧事兒什麼的,直接給幾個銀子就打發出去,那自己纔是真的虧了。
所以呢,這三老爺立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後開始偷偷的打聽,當然這打聽的人他不能用府裡的那些依附了大房的那些,自然只能用自家親孃那邊的人了,自然這些人都是府裡的不得利益的人羣,對着各種管事的油水早就眼紅的都咬牙切齒了,看着三老爺讓查,只覺得這是自家出頭的日子到了,說不得搬到了那幾個,自家就能分上那個一個管事的位置做做,立馬努力的很。
凡是兒都是禁不起打聽的,更別說那些管事的除了瞞着主子,外頭也沒少招搖,所以他們買地買鋪子那是立馬就打聽清楚了,連着他們家裡的什麼奴僕成羣,什麼鋪子,什麼莊子都一清二楚。消息送到了三老爺這裡,三老爺還能不信?
既然已經信了,知道了,那麼他自然就會有動作了,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勢單力孤的,一個人不好做什麼,所以他索性把家裡所有庶出的都喊了,把事兒一說,直接形成了一個利益團體,把人全分出去好生的查了查事兒,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那些個外頭產業多的,不是老太太的人,就是大太太的人,甚至還發現了好些原本屬於家裡的那些產業變成了這兩個女人的私房,或者是管事兒的家產,這讓這些庶出的老爺們一個個坐不住了,這拿去的可都是甄家的東西,說不得以後就是分給他們的東西,他們能不急?再想想那順子說的什麼庫房的話,他們心裡更擔心,那天庫房也空了,那以後分家,讓他們拿什麼過日子?
雖然都是庶出的,可是好歹也是甄家的老爺,所以當他們拿着證據找到了甄家的族老,要求清查甄家產業的時候,甄家的族老們一個個也不好推脫了,再加上看着確實有些不像樣,自然跟着去了甄家的大宅,幫着要個說法。
等到了老太太跟前,把證據一擺,不說這兩方人怎麼折騰,怎麼爭吵,反正最後這差庫房是免不得得了。這甄家大太太也不是個傻子,她從甄家拿東西也是做了手腳的,最起碼賬面上很是平和,看着也不過是家裡開銷大而已,可是她賬再好,也禁不住這庫房裡頭老鼠多不是!
等着開了庫房,看着和賬面不符的東西,她的臉色也變了,還有那些管事,一個個也被揪了出來,不是打板子,就是要送官府,這些個已經養尊處優慣了的人那裡吃得住這樣的磋磨,板子下去沒幾下,好些個性子軟的就開始什麼都往外說了,從老太太管家的時候的偷拿,到幾個太太用採買記賬的法子套家裡的現銀什麼都有啊!
說起這個套銀子,那更是精彩了,真是不知道怎麼讓他們想出來的,甄家的男人出門一般是不帶銀子的,到了那裡花了錢,那都是直接讓人去家裡結賬,這本來只是圖個方便,可是不想,這倒是讓人鑽了空子了,店家來人取一百兩,他們就說是一百五十兩,讓店家給一百五十兩的條子,看着不過是比尋常貴了一些,藉口也好找,東西好唄!然後呢!多出來的五十兩那就是店家分十兩,賬房分十兩,剩下三十兩那就是管着賬房的太太的了,看看,一條龍服務,多周到,誰都有好處不是!
有了這麼一個來錢的法子,下面的人自然更加起勁的引着家裡的老爺,大爺,哥兒出去花銷,大家一起挖空庫房,也正是因爲這樣,這甄家的賬房一般做個兩三年就會換一個,沒法子,人家心裡壓力大啊!生怕哪天出事兒,等着積攢些銀子,看着能置辦份不錯的家業立馬就走人了,而太太們也滿意,這樣一來,她們這撈銀子的事兒就不怕傳出去。
這樣詭異的挖自家牆腳的事兒聽得各家各房,甚至是族老們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真是奇葩啊!這樣甄家還沒敗真是老天爺都感到是個奇蹟了!看着那幾個曾管過家的女人的眼神都不對了,這都什麼人啊!她們還當自己是甄家人不?
當然,這一方出手,另一方也是不會不還擊的,立馬就有人開始攀咬這些上門找事兒的老爺們了,什麼謊報花銷了!什麼用公帳買東西,然後去別的鋪子當了撈銀子,還有給府裡管事兒的時候墨下多少什麼的,反正一個目的,我不乾淨,你也別想乾淨,甚至連幾個庶出的老爺的太太也有不是的,不是藉着甄家名頭在外頭包攬訴訟了,就是孃家藉着甄家的名頭強買強賣了。
什麼是狗咬狗一嘴毛?這就是了!最後族老們也沒有法子了,好歹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總要在家裡全解決了,所以主子們最後是一個都沒有動,只是把這些被挖出來的管事兒們一個個全抄家了,把這些抄出來的東西全歸了公帳,人全賣了出去,並且重新清點了庫房,勒令大房太太和老太太把這庫房裡的東西補齊,那些被歸入到這些女人私房的,原本屬於甄家公帳的產業也必須歸還甄家,在分家前,不能在隨意買賣,更名。若是再出這樣的事兒,族老們就要來直接給他們分家了。
不得不說,這甄家的族老們比賈家的那是靠譜多了,做的事兒也算是有點公道,最起碼這些庶出的聽了雖然還有些不滿意,覺得這些鋪子,田莊這些年的產出還是讓這幾個人佔了大便宜,還有些原本他們小時候見過的好東西也不見了蹤影,說不得是讓她們私藏了起來,可是好歹也能過得去。再說這些管事兒的抄回來的東西確實不少,足足有五六十萬,怎麼看,怎麼讓人歡喜,在一個,這些人都是她們的得力臂膀,去了他們,說不得他們這些庶出的也能塞幾個人進去了,他們以後也能舒坦些。還有幾個庶出老爺的太太,更是在心下盤算幾下,算計出自家以後分家能得多少了,幾次算下來,離着自己的預期也差不離了,所以不再多嘴了。
畢竟只要不分家,他們怎麼都是貴太妃的兄嫂,是二皇子的外家舅舅,舅媽,即使這二皇子沒能當成皇帝,他們也還是皇親國戚不是!抓緊了這個身份,他們總是有好處的。
這事兒在甄家算是過去了,最起碼那是表面上已經過去了,這以後幾房人怎麼勾心鬥角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這都是他們家的事兒,誰還能一個勁的只盯着他們家不成,當然他們的家醜依然沒有遮住,沒法子,這麼多人賣出去,再加上這各家被抄家的事兒,這麼大的動靜,那裡真的能瞞得住。
真真假假的,有些事兒你越是不說,傳言就越是厲害,反正甄家這事兒成了人茶餘飯後的笑話了。
薛訊也一直等着這頭的消息,聽到了裡頭實況轉播,想着他們折騰成這樣了,幾房還是沒有分家,想想也覺得有意思,最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甄家居然沒有一個人想着出來查查,這些少了的東西去了哪裡的,他不知道是該感謝這甄家的太太們做賬的水平太高,還是該自嘲自己太過小心了。
不過這個時候薛訊也沒有功夫管甄家的事兒了,反正他自己該摸去的痕跡全摸了,他也不用擔心什麼了,如今他更着緊的是自家的事兒,說起來薛蟠帶着幾個族兄弟去了莊子好幾天了,也該回來了吧!他該想想自家的這些事兒該怎麼處理了。
沒等他想清楚,薛訊就接到了各房家主集體找他開會的消息,一聽到這個消息,薛訊的臉色立馬就好了,臉上也浮起了笑容,他能不笑嘛,纔剛收到兒子讓人捎的信,說是給族兄弟們好生的說了說這算數的事兒,這各房就開始找來了,想必他們也察覺出了這田莊上的問題了呢!
這可好,都不用他出面了,想來這一次能順利的解決了那些七拐八拐的貪心不足的親戚了。
薛訊到了待客的正堂的時候,各房的人正一個個怒氣十足的罵人呢!
“真是一個個給臉不要臉的,我說怎麼這其他人家靠着田地就能吃飯,我們這怎麼就不能呢!還覺得是自家的田地實在是太少了些,這靠田地吃飯就是不成,誰知道不是不成,是這銀子都餵了狼了。虧得我們當初還覺得好歹是親戚,給個有身份又有實權的差事,真是那我們都當傻子了。”
“我們可不就是傻子嘛!到了現在才知道,我們只得了三分之一,大頭都給了這些人養小妾,抱丫頭了。”
“那可是上等田,也虧得他們說什麼只產一石多,還說什麼水利花錢厲害,我白瞎了眼,還看中他。”
“咦,老三,你的管事說產一石多?哎呦,這對着你還算是好的了,我那裡,去年還說什麼野豬下山,把田地都毀了,連着一畝一石都沒有。殺千刀的還綁着個胳膊來給我看,哄了我十兩銀子的湯藥錢呢。”
“好了,不說了,等着家主來再說吧,不管怎麼說的,這一次咱們都要把這事兒好生的擼擼清楚,說實在的,若不是蟠兒說什麼實踐出真知,要去看看田地,學點東西,咱們一個個都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呢!”
“也是,不知道老大是不是知道了,他家田地最多,這損失也最大吧,這可不是小錢。”
“我估摸着估計知道一些,不然這麼突然說起田莊了?還帶着咱們幾家的孩子去?”
“也是。。。”
聽到這裡,薛訊立馬出來了,可不能讓他們在討論下去了,不然還以爲是自己耍什麼心眼呢!薛訊一出來,立馬也虎着一個臉,怒氣衝衝的邊走邊說道:
“你們來了,想來你們也知道了田莊的事兒,孃的,居然還是真的,氣死我了。”
他這麼直咧咧的表示出自己事先知道些的樣子,一時間那些各房的人倒是不好說什麼了,還是三房的那個堂叔疑惑的看了一眼,然後仗着長輩的身份問道:
“老大,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我這聽着,你似乎一開始就知道些什麼?”
長輩一說話,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薛訊,就見薛訊皺着眉頭嘆息了一聲,然後一臉無奈的說道:
“想來各位也聽說了這甄家的事兒了。”
恩,和甄家有什麼關係?大家有些不解了,一個個面面相視,然後繼續轉頭,聽薛訊的話。
“我也是聽着甄家這事兒,想着查查自家的這些管事們,是不是也有不着調的,挖自家主子庫房的,不過,我們家那是商戶,好些事兒便宜的很,什麼採購布料什麼的,那都是直接自家鋪子的,想來是沒什麼漏洞,就是有人想伸手,那也逃不過咱們的眼睛不是!心下也安生了些!後來就又想着查查咱們不怎麼熟悉的,這翻了個遍,想了半天,也就是田莊咱們家的人那是都不怎麼熟悉的,畢竟咱們家也沒有幾個是種地爲生的,能知道什麼。”
聽了薛訊這麼說,各人也都是點頭,確實,要說家裡乾淨,他們薛家還真是比其他人家乾淨多了,下人也沒什麼貪墨的可能,就因爲這薛家鋪子多,採購上大半都是自家鋪子直接送來的,消耗確實少了不少。
“田莊的事兒我不懂,就想着去打聽,不想正好蟠兒正買了一本宋刻本的古籍,正是農書,我索性就拿來看了看,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這書上說這江南的地,一般的種子,出產都在兩石左右,我看了就傻了,咱們家這麼多的田地,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出過兩石的,自然是不信的,就咱們薛家人,哪一個不是從小打着算盤珠子長大的,若是真的是兩石,那咱們家該有多少的租子,都不用人說,咱們心裡立馬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可是我這裡從來就沒有收到過這麼多的租子啊!”
衆人又點頭了,可不是,只要知道產量,知道外頭的沒一斤糧食的價格,他們薛家人,只要掰着手指頭盤算,立馬就能知道自家該有的出息,這就是薛家人的本事。再想想他們這些年收到的,衆人心裡一疼,娘啊!他們少收了多少,商人哪一個不是會算計的,就算是他們一心往這讀書人堆裡轉,那也改不了幾代人形成的慣性思維,一個個心疼的厲害。
“我這生怕是自己弄錯了,就想着去莊子看看,問問,正好蟠兒知道了,這小子也是個有心的,說是我好歹是家主,若是去了豈不是明打明的告訴他們,自己看出問題了?到時候還能問道真話?他就想着替我去,可是他還是個孩子啊!別看長得壯實,可畢竟只有十一歲,我哪裡放心了,後來還是蟠兒說了,索性帶着族兄弟們一起去,打着學習的藉口去,他們這一幫子孩子,別人也不會防範,萬一就是有什麼不對,這麼多人,也不用擔心讓人欺負了,在一個,想來這樣的事兒不是咱們一家有的,若是真的讓這些管事,莊頭的哄了,也好讓各房心裡都有個數,也好有個對策,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大家都看見了,也好有個見證不是!”
薛訊嘴皮子利索的很,一二三這麼一說,把原本帶着族兄弟去的事兒變成了他們的好意,甚至是不忘族人的意思,聽得各家的人都點着頭,稱讚薛訊和薛蟠父子兩想的周到。
“這麼說也沒錯,確實,若是蟠兒一個人去了,萬一那些黑心的看着事情敗露,來個狗急跳牆,咱麼哭都沒地哭去。對了老大,你說說,這如今咱們心裡也清楚了,事兒也明白了,咱麼這事兒怎麼處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只是若是學着甄家這麼辦,是不是有些太招搖了?那名聲可不好!”
薛訊的堂叔心下也恨得不行,這都吃了他多少,用了他多少,只是他更看重些名聲,畢竟他這一房,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千多畝地,其實並不是很多,其中還有近一半都是剛買了沒有多久的,還沒有被貪污過銀子,他家大頭全在鋪子上呢,這損失上比各家都少些。
不過他這麼說,別家可就不願意了,特別是那幾家如今有了童生,有了秀才的,這幾家爲了孩子,這幾年可是沒有少買地,有的已經有了三四千畝,有的都快有萬畝良田了,這被人貪墨的可就不是什麼小數字了。
“叔,可不能這麼說,被奴才貪墨了是不好聽,可是這到底咱們家纔是受害的,是苦主,哪有苦主怕了奴才的。”
“是啊,這銀子可是咱們家的,不能便宜了他們。”
“可不是,若是咱們手軟了,這以後下人們可怎麼管,他們還不爬到咱們頭上去?那咱們以後怎麼管事兒啊!”
“是要給個狠的,不然鎮不住,以後咱們總要再派人管莊子的,總要殺雞駭猴,讓後頭的有個警醒不是。”
薛訊聽了他們的話,看着大多數人都是向着重懲,順帶來個震懾的,他想了想,然後伸手壓了壓,等着各人都停了下來,這才說道:
“名聲也是要緊的,咱們總要爲孩子們考慮,可是這事兒也不是想遮就能遮住的,這麼的,索性攤開做,請官府做,就說下頭奴才貪墨,甚至是假借主子的名義提高租子,苛責百姓。”
“這不是弄得更大了?”
“這成嘛?”
“好了,你們聽我說。”
薛訊看了看只能衆人,嚴肅着臉,一臉的誠懇,
“甄家的事兒能有這麼多的傳言,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甚至越演越烈,說白了,就是人們知道的真相不多,猜得自然更多,到最後反而越發鬧大了,這一次咱們不遮不掩的,整個兒全攤開,我想着反而好些,讓大家也看看清楚,免得多些對咱們薛家不利的傳言,最要緊的是,大家想想,這麼些年,薛家不可能沒有過對頭,也不能保證所有的事兒都是對的,對着那些佃戶,也不能說就真的善心到了什麼程度,總有農戶百信覺得薛家不怎麼樣的,可是若是咱們這事兒放到衙門一過,立馬不一樣了,這不好的事兒不是咱們薛家主子做的,是那些管事瞞上欺下揹着我們乾的,我們主子什麼都不知道不說,還讓下人們貪墨了這麼多,這樣一來,薛家和那些百姓是一樣的受害者,是清白的,對着薛家的名聲只有好的,沒有差的,等着事兒了了,當着所有的佃戶的面,把租子定清楚,把每年的水利銀子定個比例,到時候無論是派了什麼樣的莊頭,管事,只怕是沒法子貪了,下頭的人也向着我們,只要他們有什麼不好的,想來佃戶們也不幹,會和咱們說,這樣不好?最要緊的是,能讓大家看看,我們薛家是遵紀守法的,就是這樣的醜事,也知道請了官府來辦,沒有私設刑堂,沒有草菅人命,你們說這樣一來,薛家還會損失什麼?”
不得不說,薛訊這話說的很是在理啊!不但在理,還說的所有人都心動,即使是渾身黑的和烏鴉一樣的人,在他們的心裡也希望別人以爲他們和豆腐一樣白不是!特別是薛家那幾個往常有些個喜歡弄點小手段,得些小便宜的,心裡更是覺得好,能把自己洗白白的事兒,誰都願意幹啊!
“不錯,這法子好。”
“咱們薛家名聲清白,這很重要。”
“咱們家以前名聲不怎麼樣,那都是這些人敗壞的,咱們什麼人家,怎麼會和尋常百姓計較,全是這些奴才壞事兒啊!”
“可不是,我們的冤枉,也該讓人知道知道。”
“百姓不容易啊!不能讓那些傳言矇蔽了,請了官府出來,咱們再給個章程,以後他們也不會再受騙了。”
很好,薛訊看着薛家的族人們一個個一臉慈悲的樣子,心下笑了,都是聰明人啊!這次他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