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樹木的空隙散落下來,細碎地灑在半是枯黃的灌木叢和草莖上。
志民帶領着二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行在初春的森林中。大霧已經散去,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志民,王德彪,孫二寶,萬山以及佟妮兒五個人,騎着馬走在隊伍的前面。一邊走,萬山一邊講明瞭中共滿洲省委要他們去接應的地點;是距離官邸鎮三十多裡的一個叫荒甸子村莊。這個村莊水路發達,有兩條江水流經此地,一條江是松花江,另一條江就是渾江。明天上午九—十點左右,他們要接應的人會在渾江乘船抵達。然後,走旱路返回延安。
經過一天的急行軍,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志民他們一行人到達了荒甸子村外的樹林後。萬山找到了一個居住在本村的共產黨人,又詳細地瞭解了一下當地的情況。村子裡所居住的百姓,除了幾戶專蒔農田的外,大部分都是靠打魚爲生的漁民,因爲受滿洲國漁業稅,行船稅和人頭稅等一些苛捐雜稅的盤剝,也都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所以,有許多人都放棄了捕魚兒遠走他鄉去謀求生路。原本五六千人的村子,現在人口不足二千。
“最近兩天,村子裡有沒有外人來過?”萬山問道。
“現在剛開江,每天都有鎮裡和城裡魚販來買魚。”當地人答道。
“他們有沒有幾十人或者上百人?還有,他們晚上住不住在村子裡?”孫二寶問道。
“今天下午陸陸續續地來了七八十個人,住在村子裡了,等明天早上的船靠岸買魚。”當地人說。
“萬山,你們自己的人在哪裡接應?多少人?”志民問道。
“來了五十多個人,在官邸鎮接應。”萬山答道。
“村子來的這些人你以前見過沒有?現在住在哪裡?”孫二寶繼續問道。
“倒是有幾個熟悉的魚販,不過,還是生面孔多。和村子裡人熟悉的魚販都住在漁民家裡,有五六十人住在兩間空房子裡。”這個當地人答道。
“萬山,事情很清楚了。你們的人被日本人已經盯上了。我估計住在空房子裡的兩夥人,八成就是*和警察。”孫二寶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佟妮兒焦急地問道。
“志民,老王,長河,你們來一下。”孫二寶沒有回答佟妮兒問話,徑直走向遠處的一棵大樹。
志民他們三個人聽到孫二寶的話,也急忙走了過去。
月亮和星星,沉寂在厚厚的雲層裡。從下午開始,大片大片的烏雲就遮蓋了天空,氣溫也明顯地降了下來。以志民他們的經驗來看,一場雨夾雪就要在這個漆黑夜裡降臨了。
“二寶,有啥話不能當着萬山他們的面說?”志民問道。
“志民,老王,長河。據我分析,日本人已經掌握了着三個共產黨人動向。住在空房子裡的人,就是他們的前哨。後半夜和明天早上還會有他們的人馬趕到這個村子,你們說咱們應該咋辦?”孫二寶說道。
“先解決了空房子裡的幾十個人再說。”王德彪說道。
“解決他們四五十人倒是好辦。日本人他們的大隊人馬最遲會在明天早上到達,他們的人數可能會超過我們。還有,去官邸鎮的沿途道路上,估計他們也設下了重兵,即使是咱們在這裡打贏了他們,路上一定也不好走。”孫二寶說道。
志民心中隱隱明白了孫二寶的想法,避開萬山和佟妮兒就是要說出心裡話。
“二寶,有啥話你就直說吧,都是自家兄弟。”志民說道。
“志民,萬山和佟妮兒他們事先一定知道,從蘇聯回國的人行蹤已經暴露了,因此,纔會向我們求助。但他們沒有想到日本人會如此興師動衆來抓捕這三個人,所以,眼下的問題是,我們還幫不幫他們這個忙?”孫二寶說道。
“孫兄弟,你的意思是退兵吧?”王德彪問道。
“是。”孫二寶只說了一個字。
“二寶,日本人真的會派上千人馬來抓捕三個人嗎?咱們也不能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志民說道。
“荒木正二做事兒,就是全力以赴。他不可能就派幾十個人來抓共產黨的高級幹部。”孫二寶說道。
“你估計明天早上日本人和警察會有多少人來?”志民問道。
“我估計至少要五百人以上,沿途的路口,明天早上都會被封鎖。”孫二寶說道。
“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辦。我不同意撤兵。”志民說道。
“志民,老王,長河,擺在咱們眼前的局勢是,可能要丟掉二百多條兄弟的性命,來救他們三個人。當然,也包括我們在內。”孫二寶語氣非常沉重地說道。
“拼了二百多人的性命,來救三個人。我認爲不值得。”王德彪說道。
“長河,你的意見呢?”志民問道。
“我沒啥意見,你們咋說,我就咋做。”莫長河答道。他的性格像豹子一樣,平日沉默寡言,上了戰場就像一隻猛獸一般,廝殺得兩隻眼睛通紅纔算罷休。
志民的心情,就像此刻的天空一樣陰雲密佈。萬山他們的估算不足,導致了二百多人身處困境。如果現在撤退,他們完全可以殺掉日本人的前哨,然後,毫髮無損地全身而退。那麼,不僅保全了二百個兄弟的性命,也不枉了趕了一天的路。但是,萬山和佟妮兒這裡又該如何交待呢?三個人生命,兩百個兄弟的性命。又應該如何取捨?一時之間,志民的思緒雜亂紛起,陷入了沉思當中。
一陣陣冷風吹過,有零星的雪花落在面孔和手背上,絲絲縷縷的寒意一點點地浸透着身體。志民打了一個寒戰,他模糊地看到天邊閃出一道天光,殷紅如血。
(親們,明天到月末一天兩更。一點到九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