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礦區的大門,一個日本兵和兩個身穿黑色褲褂的護礦隊的人,草草的驗過良民證之後,就讓志民他們十幾個人進到了煤礦。被一個監工模樣的人,領到指定的一個煤堆前停下馬車,準備開始裝煤。
志民仔細觀察着礦區裡的情況。一堆堆的煤堆積的像小山一樣高,透過煤堆的溝壑處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幾棟磚瓦結構的房屋建在山根處。房屋的前面是一塊空地,一羣人聚到一起,因爲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
志民考慮了一下對豹子說道:“老三,我到前面看看去,問問煤炭現在的價錢。”志民也沒有確切的目標,只是想着,既然來到煤礦,索性熟悉一下礦區的情況也好。
豹子點點頭說道:“你去吧,車我幫你裝。”
志民放下鐵杴,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向那幾座房屋走去。
“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房屋前,一個黑衣人攔着了志民的去路問道。
“大兄弟,我是來買煤的。”志民答道。
空地很平坦,幾個日本兵和幾十個黑衣人圍成一圈兒,正在看場地中間兩個光着膀子的人在摔跤。
“買多少?買的少的到左邊的那個房子。”巡邏的黑衣人用手一指。
“嗯,謝謝大兄弟了。”志民應了一聲。
志民剛要繞過被人羣圍住的圈子,就聽到一片起鬨之聲。透過人縫看到,先前兩個摔跤的人已經倒下了一個,勝者在場內大喊大叫着:“來,誰來?”聽他說話的生硬程度,這分明是一個日本人。
有一個日本兵從一個黑衣人的手裡,接過了一沓小洋票,回過頭對着場內的人豎起了大拇指連連說道:“喲西,喲西。”
“媽的,又輸了。”一個黑衣人對着另一個黑衣人悻悻地說道。
“這個新來的小日本監工,還真不簡單,聽說是什麼*的三段。”另一個黑衣人說道。
“什麼*?是柔道。看樣子就得等大哥回來才能收拾這個小日本兒了。”一個黑衣人說道。
“大哥回家也應該回來了吧?都走七八天了。”另一個黑衣人說道。
志民在心中猜測,兩個黑衣人嘴裡的大哥,一定是綹子踩盤子的人回來說的那個懂武術的“雙鏢”了。這些人護礦隊的人和幾個駐紮在煤礦的日本兵閒極無聊,以此來賭博取樂消磨時間。場內這個日本人很顯然也是剛來的,並且,贏了不止一場了。自從輸給了長尾五郎,志民多多少少對日本的柔道瞭解了一些。場內的日本人是柔道三段,雖說要比長尾五郎低三個段位,但應付一般的莽漢,還是綽綽有餘的。
志民一邊思惴着,一邊向幾棟磚瓦結構的房屋走去。在最左邊的房屋外面,已經有十幾個在排着隊,想必也是過來買煤的人。
“老哥,煤不好買嗎?”志民向前面的一個人問道。
“還行,這個時候買煤的人多,價錢也便宜一些。這不,都拍着隊等着交錢呢。”前面的人扭過頭答道。
“怎麼這麼多人排隊,我還是明天來吧。”志民說道。
“這還人多?每天的上午都有百十號人排隊。”
“哦。”志民應了一聲。看着眼前這個長袍馬褂衣着光鮮,腰間鼓鼓的人,更加驗證了大車店那個年輕人人說出來的話,並非是空穴來風。
“大哥回來了,大哥回來了。”耳邊忽然傳來一片嘈雜的喊聲,志民扭頭一看,一匹黑馬像旋風一樣的從礦區的大門口疾馳而來。跑到空地前,一個人一騙腿,乾淨利落地跳下馬來。志民在心裡暗讚了一聲:好功夫。
看到這個人跳下馬,志民心裡知道,新一輪的角鬥要開始了。他畢竟還是年輕人的心性,忍不住好奇之心,轉過身又走了回去。這時,有兩個排完隊領到煤票的人,也想看個熱鬧,也跟在志民的身後,來到了空地。
從馬上跳下來的這個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個頭不高,體格粗壯。也是一身的黑衣黑褂,腳上穿着一雙圓口的厚底布鞋。面色黑紅,臉頰處有一絲絲的血絲,鼻子微紅,顯然是多年飲酒所導致的。眼睛不大卻很有神兒,透着一種狂傲之氣。
“咋的,兄弟們?”他問道。
“雙鏢大哥,我連着輸了好幾場,把這個月的餉銀都輸光了。”一個矮胖的黑衣人一臉沮喪地說道。
“你他媽的押寶都不會押,輸死你活該。”這個叫“雙鏢”的人說道。
志民從看到他騙腿下馬,穩穩地落到地面上,身形不搖不晃,腿上扎馬的功夫非常了得。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較量會如何?
“這位太君眼生得很啊,是礦上新來的吧?”雙鏢把馬的繮繩扔給了矮胖的黑衣人,拱手抱拳地向着場中的日本人問道。
“秋田太君是新來的監工主管,大日本帝國的退役軍人。”人羣裡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說道。這時,人越聚越多,一些人也從幾棟磚瓦的房屋裡跑過來圍觀,這個西裝革履的人就是其中的一個。
秋田*着上身,皮膚很白,肚子微微隆起,不過,兩條手臂的肌肉,隨着他興奮的揮動,一條條的鼓起。他見雙鏢對他抱拳並沒有理會,只是傲慢的看了一眼雙鏢,隨即揮舞着雙手,轉着圈向圍觀的人羣示威。
“呵呵。”雙鏢尷尬地笑了兩聲,慢條斯理的解開了衣釦,脫去了外衣和汗衫,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對着秋田說道:“來吧,秋田太君,我和你過兩招。”
“好啊,好。”圍觀的人羣一片叫好聲。
“押了,押了。最少一塊大洋。押雙鏢大哥贏的,把錢交給我,我記個數。押秋田太君贏的,把錢交給小野太君。”矮胖的黑衣人喊道。
“押錢,押錢。”先前從矮胖的黑衣人手裡拿走錢的日本兵也大喊大叫着。
一些護礦隊的人還在猶豫着,就聽到雙鏢說道:“你們都他媽的看着我幹啥?想押誰贏就押誰。”聽雙鏢這麼一說,有二三十個黑衣人把錢交到了日本兵小野的手裡。
“我押五塊大洋,賭秋田太君贏。”西裝革履的人說道。
“錢買辦,你就不怕血本無歸?有沒有跟錢買辦五塊的?”矮胖的黑衣人喊道。
西裝革履的人沒有吭聲,只是望了一眼矮胖的黑衣人用衣服兜起的錢,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似乎這些錢裡,已經有他的五塊大洋了。
“我跟錢買辦賭。”雙鏢說道。
志民四處瞥了一下,忽然發現,那個矮胖的黑衣人湊到了日本兵小野的身邊,遞給了小野一卷小洋票,心裡略感有些詫異。
隨着小野吹響了一個鐵哨,一聲刺耳,尖銳的聲音響起,場上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空地中間的兩個人身上。只見秋田剛一搭手,就被雙鏢一晃,叼住了秋田的手腕,用力往懷裡一帶,腳下使了一個絆子。秋田跳起一隻腳,,避過了腳下的絆子,順勢撞入雙鏢的懷裡,用一隻手絞住雙鏢的右臂,一隻手抓住了雙鏢的牛皮板帶,一條腿就要去勾雙鏢的右腿。
志民情急之下喊了一句:“抽腿,下蹲。”秋田的這個動作,志民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在警察訓練場的時候,長尾五郎就是用的這個招式把豹子扔出去的。他後來揣摩了很久,才琢磨出來破解的方法。
雙鏢一聽,腿是及時的抽了出來,但下蹲的動作還是慢了一些,險些被秋田跌出去,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才站穩了腳跟。他畢竟是練過功夫的,趁着秋田喘息的機會猛撲了上去,兩個人重新撕扯在一起,像兩頭糾纏在一起的黃牛一樣,勾,纏,摔,推,絆,許久也沒有分出勝負。志民趁着沒有人注意到他,悄悄溜回了煤場,也正是豹子最後的一剷煤裝滿了馬車的時候。
等到了大車店,志民還在琢磨着,雙鏢和秋田的勝負究竟如何?在他想來,最終的勝利者一定是會是雙鏢。因爲他畢竟年輕,體力相對也要比秋田好一些。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還是骨子裡已經埋下了對日本人仇恨的種子?總而言之,志民還是盼着雙鏢勝出,至少能殺一殺日本人的囂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