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話也沒有那麼多。
她的手機一天都沒有響過,就在剛出高速收費站的時候,響了起來。是楊丹。只說了幾句話,她看下時間,然後說,一個小時以後見吧。
她看瀟瀟,說:“瀟瀟,等下給我擱在出租車站就好。”懶
“我給你帶出來的,總得把你安全送回去啊。”瀟瀟笑着,看她,“不方便讓我瞧着你見誰?”
“說到哪兒去了。”她搖頭。其實,讓瀟瀟看見她去見楊丹沒有什麼,她顧忌的是,若是瀟瀟送她回家,被佟鐵河撞到,必是一段公案。她不想和佟鐵河因爲這個吵架。
吵架。
這個詞彙……她頓了頓,對瀟瀟說:“你也開了一天車了,回去好好兒休息。我心情是好了,你倒辛苦了。本來,是我要謝謝你的……”
“咦,還客氣上了。這要認真算,咱倆沒事兒互相作揖得了。”瀟瀟笑着,心說你那表情……“得,我就把你送過去好了。接下去,你怎麼着,可就不歸我管了。”
“嗯。”自端說了個地點。
瀟瀟心裡有數,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開着車子。自端下車之前,他看着她,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啊,我怎麼瞧着這兒烏漆麻黑的,這麼不靠譜。”
“知道啦。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大不了是安靜些。”她擺着手。
“嗯,也是。”他又看一眼外面,“阿端。”蟲
“哎。”
他微笑着,說:“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也許明兒一早你睜開眼,發現你的煩惱,根本就不是煩惱呢。”
“嗯,我是屬鴕鳥的,你說的這個理兒我最懂。”自端笑,下車,跟他道別,“路上小心。”
“到家給我打電話。我也好鴕鳥。”他開着玩笑。摁了兩下喇叭,把車子開走了。自端轉身往前面大廈底層那個川菜館走去。“蜀香緣”,川菜館名字裡最普通的。端想着,這個環境,還真是挺適合想要躲避媒體的楊丹約她見面的。
她進去之後,跟服務員說了包間號碼,一進門,楊丹竟然還沒來。她一回身,看到一個戴着黑超的女子,站在了包間門口,那女子帶上門,摘下黑超,正是楊丹。
“抱歉,我是看到你來了,才從車裡出來的。我一直在外面等。”楊丹顯然是趕的有些急,“這幾天,記者太多了。我好不容易纔出來的。我無論如何,都該見你一面。”
自端看着楊丹蒼白瘦削的臉。在鏡頭前很好看的一張臉,真的只有巴掌大小,輪廓分明。
“坐下來好不好?”楊丹的嗓子已經啞了。聽起來,比昨天還要嚴重。
自端坐下來。
“謝謝你。”
自端看着她,然後她說:“我見了家同。”
楊丹的眸子,烏黑烏黑的。
“楊丹,家同是真的傷了心的。”
自端看到楊丹的拳攥了起來。
“你該料得到。”
楊丹咬了咬嘴脣,“自端,我是不是能指望你?”她直截了當。
“楊丹,我幫你,已經成了幼稚、愚蠢、不識大體的代名詞。”自端嘴角一扯,“我再出手,不但在我婆家,恐怕連我孃家,都要將我掃地出門了。”
“你若是怕這些,還公然和別的男人半夜出入酒店?”楊丹盯着自端,“我拍了照。”
自端拿起桌上的水杯,“噗”的一下,一杯水便出了手。玻璃杯“啪”的一下砸在桌上。
拍照?拍照?!又是拍照!
“你威脅我?”
楊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算是吧。”
自端冷冷的說:“楊丹,你別以爲我肯幫你一點,是因爲我怕你說什麼。我不怕。我沒有做對不起佟鐵河的事情。”
“是嘛?自端,難道你的意思是,你和一個男人,在深夜去了酒店,電梯裡,就已經手拉手,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做?好,我相信你。可現在,只要出了問題,誰聽你解釋?”
“我沒必要解釋。”
“你是沒必要跟我解釋。”
“楊丹,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交集。”
“當然。我需要謝謝你。”
“不需要。要謝,謝你的弟弟。”
“……”
“你有一個好弟弟,楊丹。我不管你是不是利用了他的可愛和可憐。但我確實是因爲他纔打算幫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整件事,我也許做錯,但是,我不是對你心軟才犯了錯誤,所以,有什麼後果,我情願承擔。另外,我確實也不願意看到你,失去你心愛的工作。在你還沒有成爲季家的兒媳婦之前,我就喜歡看你播音,因爲你,我會一看完整一小時的新聞檔。看着你工作的樣子,我知道你愛你的工作。”
“……”
“楊丹,假如,下面的事情,如你所希望的順利,請你記住,如果不是家同心軟,無論是誰也救不了你。你是黏在那顆被棄掉的棋子上的一顆沙,是把你抖下來,還是連你一起收走?家同,是唯一的關鍵。”
“……”
“楊丹,你曾擁有過那個男人,但是沒有珍惜。家同是愛你的。我去找他,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真的愛過你。你錯過了什麼,只有你自己清楚。”
“……”
“你好自爲之。”自端剛要站起來,楊丹一把拉住了她。自端甩開她的手。
“自端。你聽我說幾句話。”楊丹頭髮梢上都在滴水。
自端深吸一口氣。屋子裡的空氣真差。她覺得有些眩暈。
“我還有必要聽你說?”她坐住,現在讓她走,她可能會暈倒。
“自端,聽我幾句話。”
自端不語。
“謝謝你。其實,我沒有想到,你真的肯幫我。我知道,我和家同離婚後,你們一定是瞧不起我。我是個背叛者,這一點,我不能否認。可是自端,我,之前我是怎麼混的,我沒法子全都跟你說。你必不能理解。因爲,你生下來,已經是什麼都有了。我歷盡千辛萬苦,使盡各種手腕,才能得到你所擁有的一部分。我只能說,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在十八歲那年,大學一年級,我已經遇到像家同這樣的男人,我,必不致於有今天。我會一心一意的愛他,今生今世,就他一個。遇到家同的時候,我有多後悔,我已經是那樣的了;我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說,我說你怎麼纔出現呢?
“我不是沒有切割過去。但是沒成功。我結婚之後,那個男人,糾纏我、威脅我。自端,我的過去,不清白,他甩出一樣來,就會害死我,我的家人……還有,家同呢?自端,家同,你也是瞭解的,不成熟,衝動,也很容易受傷,他一直被保護的那麼好,沒有真的經歷過什麼風浪。他當初會因爲要和我結婚,絕食抗爭。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我一開始就犯了錯誤,那個人,第一次糾纏我,我就該和他說,可是我沒敢,我擔心失去他……我也擔心,鬧出醜聞,讓他的家人蒙羞。一次,只有一次,我答應了那個人。”
楊丹的手在發抖。她的眼睛是空洞的。
自端看着她。
“真的只有一次。自端,婚後,我出去玩,是有的,我的圈子,是那樣的,我已經儘量避免,只是有些應酬,還是要的。但是,對不起家同,只有那一次。所以,後來,我查出懷孕的時候,沒有懷疑,一定是家同的。我一直希望有個孩子。可他跟我說,楊丹,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他才告訴我,他有病。”楊丹居然笑起來,笑的不可遏制,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我想要孩子,一直沒有,他去查體了,他有問題……可我有感覺,孩子是家同的,我要去驗DNA。可是家同,他讓我墮胎,我說你給我幾天時間,他打了我。那個孩子……我去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楊丹咬着牙。
“在醫院裡,你去看我,我跟你說,我不能生那個小畜生……自端,我是想生,也生不了了。他媽媽,把一疊照片摔到我臉上,氣的犯病住院,他看我的眼神,讓我絕望,我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我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唯一的念頭,是快些結束。我離了他,我離了他那個媽媽,離了他那個家,我好早些重新做人。
“我恢復的很快,是不是?沒隔幾天,我就開始工作了,你們都當我是沒良心。可我不硬起心腸、厚着臉皮生活下去,誰會可憐我?到最後,我還是回到我的位置。過我原來的生活。季家同,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夢。那個夢碎了,我認清了我該走的路。就算是,後來確定了,那個孩子,是季家同的,我也沒有回頭去找他。我已經回不了頭。”
自端聽到這裡,心跳急速加快,她的臉已經漲紅了。
“這一次,我知道,是我還賬的時候了。你不幫我,他不幫我,我也就認了。我對不起他,我給他戴了綠帽子。可是,他也要了我孩子的命。我賠不起他,他也賠不起我。如果我去坐牢,如果我丟了工作,我就當是前半生犯下所有的罪過,一下子都清償了。我是那麼想的,可我還是貪心,因爲你說的對,我愛我的工作。”
楊丹從桌子上抽了兩張紙巾,擦着眼睛。
“這些話,我第一次和人說。也是最後一次。自端,一直沒機會跟你好好兒說說話的。還是親戚的時候,也不方便,倒是你尊重我,我心裡明白。謝謝你。”
自端沒有說話。
“我是禍水。你也看出來了,我又狡猾,又奸詐,我對你沒安好心的。出了事以後,我就是第一時間想到你,我就是想要威脅你一下。看你會不會心虛。”楊丹又抽了幾張紙巾,擦着頭上的水。其實已經順
着脖子流下去,被衣服吸收的差不多了。
“照片,是沒有的。我被那男人纏的,手都伸不出來,哪兒還有工夫拍什麼照片?”楊丹解開頭髮,甩了甩,“不過,我也有話跟你說。”
自端沉默片刻,才說:“說吧。”
“算了,我還是不說了。我有什麼資格給你說這些。”楊丹從桌上拿起墨鏡來戴上,“謝謝你來見我。還有,以後,別這麼傻。你這回慘了,季家同的媽……”楊丹被黑超遮住半邊的臉,仍能看出抽搐,“你會見識到的。不過,但願你的婆婆能幫到你。”
“楊丹……”
“要是還能回去播新聞,我一定好好兒工作。以後,你就那樣看着我吧。要是,不嫌惡心的話。”楊丹笑着,“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不想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的?”
“我,答應你。”
“我先走了。”楊丹又站了片刻,隔着墨鏡,看自端,然後,才轉身離開。
自端一口氣鬆下來,發覺自己後背上都是汗,隱隱的,肚子有點兒疼。她伸手按住小腹。有點兒不對勁。她額上也冒了冷汗。
她只好坐着不動。過了好久,她才緩過來。她想着,自己得趕緊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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