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已經在李洋給我安排的住處那裡了。因爲李洋誤認爲我們是“一對兒”,就安排了一間臥室。
所以我發短信時,她就在我身後,我不太擔心她會窺探到些什麼。她倒是識趣得很。大概也是怕知道得多了,小命不保。
從我進來她就窩成一團自覺地到了角落。
我要考慮的事有很多,暫時無暇顧及她。而且自從那夜過後,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微妙。我震驚並且害怕於那時似乎完全出自於本心的舉動。可是衝動之後,我完全覺得那是荒唐可笑的。至於她,我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她。
李洋態度仍然模棱兩可,而要完成那個計劃,我必然要登上他這個梯子,還有···
“嘭——”得一聲響動,在靜謐的室間格外響亮——我懷疑她是故意打斷我的思維,引起我的注意。
但當我輕輕瞥向她,便忍不住輕輕笑了。
她頭髮亂糟糟的,看來連續的囚禁生涯讓她無暇打理自己的儀容。她的纖長的,白淨的五指正小心翼翼地給一個雞蛋剝殼。哦,剛纔應該是她將雞蛋碰到桌子上時發出的聲響。
其實就是在剝個雞蛋殼,但她神態嚴肅,舉止謹慎,輕輕舔了下的嘴角暴露了她對這個雞蛋的渴求。不知爲何,卻有些讓我忍俊不禁。
她好像是察覺了我的目光,嘟囔着碎碎念道:“你笑什麼?我就是想吃很久了嘛。我那雞蛋在缸裡醃了好久才差不多成了的,我跑的時候要不是因爲記着它,將它取出來耽誤了一些時間,說不準我就不會遇到那些壞傢伙了···”
她說得如此大膽直接,卻踩到了我心中可以被稱爲雷區的地方。
我想起了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被我隱埋在深處的自己,異常惶恐,所以我便不假思索地用冰冷的口吻道:“閉嘴吧!樑溫如,我對你的事毫無興趣。”
瞧,我又說了一句假話。假到當時的我都能察覺到不對。
事實上,自從打算讓靈魂墮入地獄以來,我說過無數違心的話,卻沒有一句讓我心裡這麼不好受過。像被節目吊起胃口的觀衆,卻突然沒有了下文。我是希望有下文的。我希望她再多碎碎念一些。雖然她可能說到一些我不喜歡的話題,但我喜歡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果然也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停滯了。我略微有些失望,但也覺得無可厚非。畢竟她內心怕我,儘管有時她僞裝得好像是喜歡,但是終究是怕我一個發作,要了她的小命。
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若下手便是直截了當,即便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若是沒有出手,就不會出手。我不是什麼暴君,心血來潮就要殺人。
仔細想來,我只是恨她的父親,並非她,她雖然有時謊話連篇,幹得事有時也不太正當,終究是讓我看着順眼,放棄了那一時的遷怒。
我闔上眼,想要驅趕她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她靠近我。靠近我的脣邊。最終我嚐到了一個鹹鹹的卻又香甜可口的東西。是醃製得流着黃油的蛋黃,我偏頭便看到了她略帶笑意的雙眼,她問我:“好吃嗎?”我張嘴,並沒有答話,而是驀地將她手上的蛋黃一整個地全都吃下了。鹹得發苦,卻又香甜柔軟。
她瞪大雙眼,有些氣鼓鼓地:“你給我留點兒!”
我藉着比她強的優勢,反身抱住她,將她壓倒在牀上。我直視着她的眼眸,那眼睛裡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笑意,彷彿一片大海,讓我沉醉其中。我的動作算不上溫柔,對她,是我一直以來習慣的粗暴。但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回吻着我。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吻—彷彿能用盡所有的溫柔。那種溫暖又快活的感覺,是她第一次讓我體驗到。
一夜過後,我吻了吻她的頰畔,看着熟睡中的她,我幾乎是帶着笑意離開的。(這裡得儘量把林浩塑造的可愛些)
但是不超過一分鐘,那笑便淡了些許。一個人笑意盈盈地向我走來,他顯然比我會笑。
“我是林浩。”他這樣介紹。接着他又他笑眯眯地向我伸出手,我卻略有些厭惡。
他一直在對我假笑。莫名的,我想到了她,從我以前暗中調查她時拍攝的照片來看,她也常戴着這種假笑。我一直覺得既然沒有什麼真正值得高興的事就不必笑。比如眼前這位f市黑道二把手未必有多歡迎我,卻一直盡力表演出好像很喜歡,很感激我救了李洋。這既不能讓我對他更加效忠,更重要的是,讓臉部肌肉沒有得到充分休息。在這方面上,他倒是不如她。她就是有時候會刻意討好,但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爲了維護自己自尊的氣憤與厭惡顯得很是率真。
看來我昨日的一番對白起到了作用,李洋思量後決定留下我,但是隻是做一些比較邊緣的事務。我沒有進入到核心。這與我最初期望的結果大相徑庭。但是既然已經進入了幫派,便有的是機會。
而機會——不久便來了。
李洋的兄弟他在所管轄的酒吧那兒被打了,說是有人酒後鬧事,那兄弟上去勸了幾句,結果那人叫來了一幫人,將他悶頭揍了一通。李洋一見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負,氣不過,便要帶着幾個兄弟去教訓他們,結果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前往。
一直在尋找機會的我趕緊向這幾天我交好了的一個兄弟打聽情況。
原來這鬧事者有兩把刷子的,聽說是上頭人的親戚,輕易得罪不得。我心下了然。這李洋,雖然看似是這f市的大哥,但是大哥上頭還有大哥,背後的人是真正的大佬,只不過人家可能早先混黑,經過長時間的洗白,黑白兩道通吃。得罪不得。
但是李洋一見自己那可憐兄弟,肋骨被打斷了好幾條,被那羣人一人踹了一腳,受傷實在太重,送院後搶救不及,竟然丟了命。活生生被打死的。那兄弟生前與李洋關係好得很,是李洋還沒當上老大時就交的朋友。於是倒並非是維護老大的自尊,而是他固有的男子血性上來了,道:“兄弟們,他就是殘了廢了,我都把這口氣吞下來了!但是他——哀嚎了許久之後就這麼去了!哪怕他是天皇老子,都不能這麼對我這兄弟!我就是教訓一小下,不會殘也不會死,想必顧老爺子也不會怪罪,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大之位能者居之!”
李洋這話說得很是悲壯,之所以悲壯是源自他的懼怕。雖然他懼怕卻也有着血性。有爲兄弟出頭的義氣。
但是他手下之人顯然與他並不相同。
這話一出,底下人的臉都變了變。
“···老大···要不就算了吧···”
“小成,這事與你無關了。”李洋沉着臉道。那叫做小成的立刻垂下了頭。
但小成說的卻也是了許多人的心聲,除了小成,許多人也都低下了頭。
我並未站在很靠近李洋的地方,而是在遠處一個適合觀察的地方,默默地將他們的表情都盡收眼底。林浩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笑眯眯的臉。他一句話都沒說。好像是既有些擔憂卻尊重大哥的決定。一個笑,包含了如此多的意思也是厲害。
我舉手了。
李洋的目光登時朝我看來。衆多小弟爲我騰出一條路。
在大家眼裡,我是個不怕死的蠢貨。但是對我來說,我只要李洋這一刻凝在我身上的目光。接近李洋時運氣不太好,並未成爲心腹。我希望找到一個機會立功,而現在機會出現了。雖然有着許多風險和不確定性。但我想搏一搏。畢竟,危險與機遇並存。
李洋很高興。我的舉手給了他一份無聲的支持。
最終還是有一些與李洋和死去的那位兄弟交好的人加入了這樣一個有些瘋狂的行動。
顧英經常出現在暗夜酒吧附近。喝得醉醺醺的,被幾個女人左擁右抱地帶上車。
因爲我主動請纓了調查他的行動軌跡,這些我都是清楚的。當然這也是我擅長的。
但是顧英這小子不傻,身邊帶了不少打手保鏢。看來他也自知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而我們同樣也安排了周密的計劃。這計劃一開始並不周密,李洋的想法很簡單,直接打過去。但是林浩不這麼認爲,顧英這傢伙賊的很,身邊那麼多保鏢,貿然過去不一定討得了好。得想個法子引開那些保鏢。衆人沉思中,我先想到了法子。其實這法子我早就在想了,因爲我是最先知道顧英身旁保鏢的人,我又覺察到顧英好酒色。自然就想到可以使個美人計,將顧英調離他的那些保鏢,畢竟男女辦事總不可能一直有人守着。辦法普通,但是好用,所以大家都認同。
地點是顧英常去的暗夜酒吧,爲了防止顧英懷疑,找的人是暗夜酒吧裡的。容貌是顧英喜歡的那個類型。清新可人又不乏柔情。
時間來到了我們行動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