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置身於一間精緻的靜室內,簡簡單單的擺設,只有一張案几,一張木椅,再有就是自己躺身的木牀了。
不大的案几上,正有一個青銅狻猊香爐,嫋嫋煙氣升騰,散發出淡淡的檀香,瀰漫在整間靜室裡,讓人心神平和安靜,舒服之極。而在牆上,卻鑲嵌着一尊木質如來相,盤膝坐在七獅寶座上,通體潔白,手結智拳印,頭垂長髮,帶五智寶冠,掛滿了瓔珞飾物,透出一股智慧通達的禪意。
楚平依稀記得,當時自己勉力發出九大手印,全身虛弱。龐大的是手印力量澎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卻是被鬥滅出手攔下,否則行無影當時不死也要重傷。而自己就在當時,陷入了昏迷之中。
從牀上翻身坐起,體內真氣緩緩運轉,虧損的神識也漸漸充盈,掃探出去,已然可以辨識周圍。就在這時,一個小沙彌推開房門,手裡捧着一盞熱氣騰騰的茶盞,裡面盛放的是一杯碧綠油油的物事,發出一陣淡淡幽香,吸之入鼻,便覺一股靈氣流遍全身,精神不由爲之一振。
“師兄醒了”,那小沙彌見楚平坐起,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趨步走上前來,將手捧的杯盞遞了過來,“這是鬥勝長老讓我送來的歸元湯,與師兄養身之用的!”
楚平伸手接過,隨即問道,“不知師弟怎麼稱呼,我這是在哪裡?”
小沙彌合什坐下,應道,“小僧了空,是侍奉鬥勝長老的沙彌。昨日師兄體虛昏睡過去,鬥滅長老便將師兄送來了此處。這裡是鬥勝長老所居的禪寺,清心殿。”
楚平恍然,自己上次來時,也是在這裡居住。清新殿是鬥勝所居,內中也有十餘間靜室。鬥勝在寺中沒有事務,只是修煉,並不主掌哪一院哪一堂,此處也少有人來,極是清淨。
將手中的歸元湯喝下,頓時一股暖暖的熱流從胃部散發開去,直達全身,五臟六腑都似乎在剎那間變得生機勃*來,氣血流轉,最後藥力歸入泥丸,滋補着自己虛弱的神識。
“師弟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怎的上次來此沒有見過?”楚平感受着體內的藥力散發,比之宇塔內的混沌元力別有一番效用,隨口問道。
“小僧是最近纔來的,鬥勝長老一向深居簡出,少有人見。平時偶爾出關,小僧才前去侍奉,也得長老指點修行,倒是很清閒。”
“呃”,楚平站起身來,問道,“不知師父現在哪裡,我想去見見。”
了空小沙彌連忙站起,“長老此刻正在清心殿大堂裡,我爲師兄引路。”
楚平笑着擺了擺手,“不必了,這裡的路我也熟悉,自行過去便是,你去忙你的吧!”當下出了房門,徑往大堂而去。
清心殿雖然喚作殿,卻是一處院落,內中有十幾間靜室,中間是曲折的迴廊,建立在一處山峰之上,空氣頗爲清新。院子里長滿了奇花異草,香氣撲鼻,更有一道溪水流淌而過,游魚蝦蟹穿梭其中,倒像是一處別墅。
來至大堂前,就見鬥勝正在堂中,還有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僧,脖頸上掛着一串碧綠念珠,神態慈悲,跟斗勝在說着什麼,楚平卻是認得,乃是寺中懷無長老。
楚平趨步進殿,向兩人行禮見過,口稱弟子,依次喊過師父師伯,經鬥勝點頭,便在戰過一旁。
看到楚平,懷無慈悲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楚師侄昨日一番試煉,盡展神通,竟然能將本寺九大手印融於一爐,真是了不起啊!”
楚平擡起頭來,見鬥勝面露微笑,才答道,“昨日擅自於寺中同門動手,弟子心中正是惶恐不已。最後失手,幸虧有鬥滅師伯,不然傷了同門師兄,心底難安。”
懷無笑道,“無妨無妨,寺中修行,本就可以相互交流,更何況又是得到鬥滅師弟首肯。不過你這孩子,竟然能勝過鬥天師弟門下的得意弟子,當真是出乎意料。”
鬥勝聽了這話,似是極爲高興,捻鬚笑道,“不過是僥倖罷了,這孩子修行纔不過幾年,怎麼會是無影師侄的對手。”話雖如此說,但語氣裡那股得意,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楚平心下嘆息,“看來師父跟斗天師叔果然有些不合,不然怎會如此高興。”
正在亂想,就見懷無站起身來,笑着說道,“你們師徒且聊着,我先走了。”
鬥勝也站起身來,將懷無送出殿門,楚平道了聲“師伯慢走”,就見懷無腳步搖搖,似慢實快,須臾走的就不見人影了。
兩人回到殿中,鬥勝笑着問道,“怎麼想起回師門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楚平這纔想起自己回山的本意,從戒指中取出當日得自孫伯濟的四杆魔幡,將情由說了一遍,“弟子修爲不夠,卻是難以將幡上亡魂盡數超度,這次回山,卻是請師父定奪的!”
鬥勝接過長幡,伸手彈去幡面上遊轉的金字符文,一股黑煙立時繚繞翻卷上來,無數厲鬼在黑煙之中隱現,尖叫淒厲,刺人耳膜,鬥勝的臉色卻是漸漸轉爲凝重。
“這是魔門中的一套魔器,名喚‘陰風白骨幡’,據說要煉化十萬生魂才能成功,看這幾面小旗,恐怕煉就的生魂已然過萬,真是歹毒之極!”
“陰風白骨幡?”
“不錯,這陰風白骨幡應該是玄陰教的魔器,只是不知怎的,竟然能被一個魔影門的弟子得了煉製之法。超度上面亡魂也不是難事,暫且放在這裡,待爲師稍後施法。”
楚平面色稍緩,接着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弟子近來卻是鎮壓了一隻靈獸,這靈獸吃人作惡,弟子也是迫不得已!”說着催動泥丸宮裡的宇塔,一團灰色光華包裹着一個圓形蛋繭從楚平眉心裡飛舞出來,正是大力金剛神猿,巨靈子。
聽得楚平此話,鬥勝卻是有些好奇,只見這灰色圓球飛舞出來,一股浩瀚威力頓時從中爆發出來,紫光澎湃,剎那間就將流轉在外的灰色混沌元力擊潰。
失去了宇塔的鎮壓,單憑楚平的修爲,還難以懾服這頭巨猿。
“是大力金剛神猿!”鬥勝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隨即感受到巨靈子身上那股隨着真氣爆發而流露出來的血腥暴虐之氣,眉頭輕皺,“果然是作惡不少,還敢放肆!”
鬥勝低喝一聲,身子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不動,全身卻升騰起一股金光,流轉不休,隨即化爲九個巨大的手印,倏然間化合一處,並稱一個巨大的佛門萬字標記,重新將巨靈子身上的紫氣壓了下去。
萬字標記貼在巨靈子毛茸茸的後背上,卻似有萬鈞之中,饒是巨靈子號稱大力金剛,巨力無窮,也抵擋不住,屈服在地,咆哮不已。
這時候巨靈子纔看到楚平的樣子,爆聲喝道,“原來是你,枉你還與我等相識,竟然幹出這樣事來。”
楚平見鬥勝手足不動,身形穩坐,卻在剎那間就將巨靈子制服,不由大爲驚歎,聽得巨靈子大聲喝問,卻是不予理會。
鬥勝卻是問道,“平兒,你跟它認識?”
楚平將認識天雷子的過程一一表過,隨即說到了後來的蓬萊跟連雲劍宗之事,最後說道,“弟子初始見那天雷子氣息純正,卻不料其中的水元子跟巨靈子都是嗜殺之輩,卻也不想被連雲劍宗這等魔門得了去,平白助紂爲虐,便將之擒獲。師父神通廣大,想必能以佛法慢慢將之度化吧!”
鬥勝笑道,“好小子,短短几年,卻是見識了不少。不過你也真是大膽,竟然敢在分神高手下虎口奪食,真是不知死活了!”
楚平嘿嘿一笑,“弟子也是見那天雷子秉性純良,這才援手,也不知最後到底逃脫了沒有。至於冥亂法,這樣事情當然要搗亂一番了。”
鬥勝說道,“那冥亂法我也聽說過,在連雲劍宗中,跟霍亂步、凌亂影號稱連雲三亂,俱是分神期高手,在年輕一代中頗有名號。蓬萊許飛揚,也是驚才絕豔的年輕高手,想不到都被你遇上了!”
楚平卻是一嘆,“想不到海外修真竟然有如此高手,咱們神州宗派我所見修爲最高的年輕之人,也只是蜀山凌虛子,五重劍意,相當於元嬰高手,跟海外相比,還要差了一籌!”
鬥勝說道,“這些年,海外修真確實比之神州宗派弟子修爲要高。像我們無相寺,年輕一代高手,百歲修成般若,相當於合體境界的,一個沒有。你鬥天師叔大弟子見性倒是修爲不低,可惜已經是三百多歲了。百歲之前,修成金剛不壞,媲美分神境的,也有幾個,可還比不得冥亂法許飛揚這些人物!”
說到這裡,鬥勝忽然一笑,“若說崑崙跟蜀山,卻也有這等人物。蜀山掌教劍空弟子中有一個叫蕭千羽的,也只有二十多歲,卻已經是六重圓滿,更是有無形劍這等法器,還在許飛揚冥亂法這些人之上。至於崑崙更是高深莫測,也有幾個年輕人,俱是人傑,都有這般修爲。”
楚平聽得,心中不由升起強烈的好奇之念,對於這些人,恨不得現在就能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