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他卻似沒有察覺自己受了傷,拉起慕夜泠就朝着窗子掠去,在那些人追上來之前,撞開窗子躍了下去,落在行人之中。
四周的人不由驚呼一聲,引來了不少京畿衛的注意,然而街上的人實在太多,摩肩接踵,那些人追着一段距離,只一個轉眼間,就把人跟丟了。
顧正從客棧裡追出來,發現這些人把人跟丟了,不由狠狠皺眉,“那麼兩個大活人,還有一個受傷了,你們都能跟丟了?”
幾人紛紛垂首,不敢應聲。
無奈,顧正只能揮揮手,“繼續找,任何一個可以的角落都不能放過,尤其是容易藏身的地方。”
“是!”衆人齊齊應了一聲,朝着四面散開。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了,慕夜泠這才長舒一口氣,看了一眼祁連煜肩上的傷口,眼底拂過一抹擔憂,“得找個地方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
“我沒事。”祁連煜倒不在乎,側身瞥了一眼,一伸手將暗器拔了下去,正要丟掉,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隨手從一旁扯了一塊布將暗器包起來放好,低聲道:“外面的街上肯定還有他們的人,我們現在不能從前門出去,你先在這裡避一避,我去看看這裡有沒有後院之類的。”
“有的。”慕夜泠抓住他,點點頭道:“這裡的布坊都有一個染織的後院,我們可以繞到後院,從後院的圍牆翻出去,那邊是巷子,方便藏身。”
說着,她伸手隨便扯下兩塊布,遞了一塊給祁連煜,在布匹的掩護下,壓低身子繞到了後院,由於店裡客人太多,掌櫃一直在忙着爲客人介紹布匹,竟是沒有察覺。
昭王府內一片沉肅,就連平日裡一向和顏悅色的昭王這幾天都是陰沉着一張臉。
“跟丟了?”蕭意樓微微擰了擰眉,瞥了顧正一眼,顧正不由心虛地後退兩步。
“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又刻意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混在人羣中實在不好找。不過皇上放心,屬下已經加派了人手……”
蕭意樓打斷他,冷冷道:“如果這樣找還是找不到的話,那就只能搜了。”
風萬鈞有些遲疑,“可是這樣難免會引起百姓的恐慌,不管我們怎麼對外宣稱,突然莫名其妙地全城搜查,總會引起一部分人的懷疑,若是此時有心之人再跟着添油加醋,只怕會對央央姑娘更加不利。”
“所以,只能悄悄地搜。”蕭意樓想了想,道:“這樣大海撈針總不是辦法,顧正,你是不是把朕教你的東西,全都忘了?”
顧正一愣,連忙在腦海裡匆匆搜索了一番,驀地,他眼睛一亮,“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說罷,轉身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風萬鈞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你們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法子?”
蕭意樓道:“算不上是法子,只是想辦法一點一點將它們的搜查範圍縮小,這樣找起來也好有個目標。”
說着,他側身看了看風萬鈞,“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風萬鈞皺着眉搖搖頭道:“四哥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天一直有朝臣要求將央央姑娘交由大理寺審訊,可是出面求保的人,竟然是以前與景家關係密切之人?他們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你認定他們還念着與景家的情誼,有反叛之心?”
“你錯了,他們這麼做恰恰是爲了證明自己和景家已經毫無瓜葛。”蕭意樓挑眉淡淡一笑,“你別忘了,外面現在已經傳成了什麼樣,都說央央是景家的義女,是景晟派到朕身邊的探子,可是她後來爲了朕背叛了景家,親手將景晟抓住了……呵呵,這意味着什麼?”
風萬鈞想了想道:“這意味着,央央姑娘是景家的仇人,是她害得景家至此……”
驀地,他神色一驚,“我明白了,既然央央姑娘把景家害成了這樣,那求保她的那些人就都是把景家當做敵人了,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在那些老臣眼中,他們始終都是與景家關係密切之人,如今他們出面求保央央姑娘,卻恰好說明央央姑娘曾有與景家關係匪淺。”
“一舉兩得,這算盤打得不錯。”蕭意樓垂首斂眸,笑意漸冷。
風萬鈞沉沉一嘆,搖搖頭道:“沒想到事情會突然鬧到今天這一步,原本四哥此行帶央央姑娘回京,應該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好結局,這下倒好,反倒陷央央姑娘於困境,偏偏我們想要證明事情並非如此,卻又無從下手尋找線索……”
想了想,他道:“我記得當初景家被滅,有不少對景家事情一無所知的下人免於一死,如果能找到這些人,也許能證明央央姑娘不是景家義女……”
話未說完,蕭意樓霍地站起身,神色瞬間變得沉肅,“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怎麼了,四哥?”
“即刻派人去找當初從景家離開的下人,找到之後立刻控制起來。”
風萬鈞不明所以,卻還是出門去吩咐了幾句,而後折回問蕭意樓道:“爲什麼要把他們控制起來?”
蕭意樓道:“我們能想到找景家的下人證明央央不是,慕夜泠也一樣會想到利用他們來誣陷央央就是。”
風萬鈞不由一怔,連連點頭,“我怎麼就沒想到……”
一名侍衛神色匆匆地跑來,對着兩人行了一禮,道:“不,不好了,徐……徐太傅來了……”
風萬鈞道:“太傅大人又不是妖魔鬼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侍衛擺擺手,喘了口氣,道:“他還帶了人……”
“什麼人?”
“有……有衛大人和上官大人,還有……還有屬下不認識的……但是看樣子,來者不善……”
風萬鈞不由朝着蕭意樓看了一眼,只聽蕭意樓沉聲道:“來都來了,那就請進來吧。”
侍衛連忙退下,沒多會兒,徐平、衛晏以及上官瑜一行人便快步而來,身後出了隨從之外,還跟了兩名衣着樸素、百姓模樣的人。
“太傅大人、衛大人、上官大人……”蕭意樓目光從三人身上緩緩劃過,“三位今日到此,不知所爲何事?”
三人相視一眼,衛晏和上官瑜有些遲疑,最終是徐平輕嘆一聲,上前一步道:“臣等有要事奏稟皇上,聞皇上在昭王府,便擅自前來,還望皇上莫怪。”
蕭意樓笑得淡然,“太傅大人爲大月辛苦操勞,朕感激還來不及,卻是不知這般匆忙,是因爲何事?”
徐平遲疑了一下,回身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道:“稟皇上,老臣……找到了能證明慕姑娘身份的人。”
聞言,風萬鈞心下一凜,下意識地就要上前,卻被蕭意樓眼神壓住,淡淡問道:“何人?”
徐平招招手道:“帶上來。”
身後的隨從立刻將那兩人帶上前來,兩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吞吞吐吐道:“草……草民是以前在丞相府燒火的下人……”
蕭意樓眉峰霍地一蹙,風萬鈞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來,瞪着兩人喝問:“你們說什麼?你們是誰?”
兩人定了定神,重複道:“是……是丞相府的下人,多謝當初皇上開明,禍不及滿門,草民才得以保住這條命……”
風萬鈞回身看了蕭意樓一眼,警惕地問道:“那你們今日來,是有什麼要說的?”
兩人相視一眼,突然齊齊俯下身,整個人都快貼在了地上,“回王爺,草民……草民是聽聞皇上在找能證明小姐身份的人,所以……”
徐平見他們說得斷斷續續,支支吾吾,不由心急,道:“皇上、王爺,是這樣的,這兩人是以前景家的下人,在景家的時候曾受過慕姑娘的恩惠,所以特意趕來致謝,可是他們見不到慕姑娘,便去老臣的府上找了老臣……”
話雖如此,蕭意樓卻聽不出絲毫要來致謝的意思,倒有些興師問罪的感覺。
“哦?他們見過央央?”蕭意樓皮笑肉不笑,目光緊緊盯着那兩人身上,嚇得兩人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見過……當然見過……”其中一人道,“慕姑娘是……是我家小姐,以前受傷的時候,就是草民給她熬藥的……”
聞言,蕭意樓不由緩緩起身,“聽你們的意思,是把央央當做了景晟當初收的那位義女。”
“慕姑娘她……她確實就是我家小姐,不過現在景家已經沒有了,而且……而且慕姑娘她現在身份特殊,草民……草民也不奢求能再見上一面,只要……只要知道她現在安然無恙,我們便……便放心了……”
“放肆!”蕭意樓突然沉喝一聲,嚇得所有人都心下一驚,衛晏和上官瑜下意識地跪地行禮,就連徐平也沒由來地後退兩步。
眼前這個人如今不僅僅是大月仁帝,更是衆人心中敬畏萬分的天策上將,平日裡他只要皺了一皺眉,衆人都忍不住心驚膽戰。
“你們一口一個慕姑娘是你們家小姐,是景晟的義女,可有證據?”蕭意樓一步步朝着兩人走去,“既然你們知道她現在的身份,那就該明白,你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你們萬劫不復、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