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心

“就要到此爲止了嗎?”

易寒低着頭,眉頭緊鎖,汗水劃過臉頰打溼地面,思緒回到從前。

算算時間,大概已經有三個月了吧。

三月前,終於抓住機會,拜入嚮往已久的武林大派丹劍門。

一開始,易寒的目標是練成絕世神功,然後行走江湖,遍訪名家,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爲江湖中最有名的劍客。

但直到真正加入門派,開始練功以後,易寒才發現:這件事情實在太有難度。

習武沒有那麼簡單!無法一步登天,也沒有捷徑可走。

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精彩有趣的練功過程,就是簡單的鍛鍊體魄,磨礪意志,強行記背武功招式,然後日復一日的苦練。

枯燥,無聊,痛苦,乏味……

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吃了這麼多苦頭,卻還幾乎沒見到任何成果!

練功真的很難。

易寒的身體比一般人瘦弱,手腳也非常笨拙。無論打熬力氣,還是學習武功,都要比別人慢的多。

他的練功進度慢的令人髮指,以至於現在都未能練好一門劍法。

到現在,連一個普通壯漢都未必對付的了,就更別說什麼闖蕩江湖了。

易寒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絲悲哀。

三個月適應期快要過去,下月初,就要接受入門考覈。

考覈後,成績優秀者成爲內門弟子,研習高深武學。資質拙劣者淪爲外門弟子,只能學習粗淺武功。

若只是做外門弟子,還能繼續練功,那也就算了。

可是易寒更慘,他的天賦實在太差,一旦被發現連劍法入門都無法達到,立即就會被逐出門派。

如此資質和實力,根本無法在丹劍門中立足。

武道之路即將斷絕,易寒心中着急。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爲了拜入宗門,已經傾家蕩產,身無分文。若是武藝不成,就此被逐出門派,連生計都成問題,更談不上繼續練武了。

在這個世界,沒有武功,沒有自保之力,就是無根之浮萍,沒有半點保障。

離開這裡,很可能就得放棄武道,從此以後爲生活奔波,再也沒有希望了……

易寒眼神中充滿擔憂,但緊接着轉念一想。

可是擔心,害怕,沒有任何作用吧?

況且現在還有機會。還有十幾天,再拼一拼,未必就完全沒有希望!

易寒心中一定,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再次拿起劍開始練功,身形輾轉騰挪,劍光閃爍。

汗水不斷的往外冒,直到手腳俱軟,渾身乏力,易寒停下來休息。

擡頭一看,發現陽光已經弱了不少。

這個時間,別人大概就要來練功了。

其他人一來,就是嘲笑諷刺,根本沒法再專心練功。

事倍功半,不如不練!

易寒收拾東西匆匆離開了練武場。

……

練功房內,管平淵目光冷漠,看着自己的徒弟們演練劍法。

看到這些不成器的弟子,他忍不住微微的搖了搖頭,感到有些頭疼。

作爲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追風劍客,丹劍門的新晉長老,他的劍術造詣已經巔峰造極。如今看着這些粗陋不堪的劍法,還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當然感覺分外的不滿意。

但這都是自己的弟子,就算資質不行,平時也沒少孝敬,乖巧懂事。管平淵還能怎樣?當然只有原諒他們了。

罷了,他們隨便練一練,自己也就隨便看一看好了。反正自己這一脈系,有一個能撐場面的大弟子。大概,也許,應該,也就差不多了吧……

管平淵眨了眨眼,放棄追究這些個不用功的弟子,隨意敷衍的指點一二,就開始讓下一個弟子練功。

旁邊的十幾個弟子卻不懂這些,圍在一旁,一臉仰慕的望着師父管平淵指手畫腳,感受到一種宗師氣派。

易寒也是管平淵的弟子之一,此時他站在一旁,卻沒看師父。他的目光緊緊追隨着場中弟子,聚精會神的看着同門練功,仔細揣摩其中的劍勢,希望能汲取到一點經驗。

他的資質拙劣,就只有靠努力來彌補了,希望會有一點希望吧。

時間流逝,拍在前面師兄弟練完劍後紛紛退下。

快到我了吧?

易寒一臉興奮,躍躍欲試,但仍然強自按捺着激動的心情,怕給師父留下冒失的印象。

耐心的等待,直到看着管平淵終於來到面前,他頓時上前一步,鏘的一聲拔劍出鞘,擺出架勢。

“停!”

聽聞此聲,易寒動作一滯,滿懷疑惑的擡頭看去。

“你的劍法狗屁不通,教也沒用,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只見管平淵目光冷漠,一揮袖袍,示意讓他退下。

‘這個廢物,還不走?到底要撐到什麼時候?這厚臉皮的功夫,確實也是厲害!’

‘別人也就算了,這個垃圾是萬萬不能指點的,純屬浪費時間,還壞了自己的心情!’

管平淵心思急轉,話音一落,根本懶得管他,便徑直掠過他,走到排在首位的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男子面前。

‘只有這樣的弟子,才值得自己細心栽培。’

‘至於那些臭魚爛蝦?愚鈍至極,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管平淵看着眼前這位得意弟子,眼中笑意盈盈,一臉關切的問道:“天橋,你的劍法又大有長進,練功肯定沒有懈怠,爲師很欣慰。怎麼樣,新教的那套劍法有什麼疑惑嗎?”

看着這番場面,易寒臉色難堪,表情僵在臉上。

反應過來時,他一聲不吭的退了一步,把劍收入鞘中,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一陣刺耳的竊笑聲鑽進耳裡,他面目陰沉,悄悄攥緊了拳頭。

衆人也都略過易寒,用豔羨的眼神望向俊朗少年。

池天橋,同門大師兄。

他天賦異稟,悟性非凡,無論學劍煉丹都比別人要快。堪稱自己這一派系的希望,最得管平淵疼愛。

“呵……”

彷彿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池天橋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說:“師父,不必了。我可不像某些只會浪費糧食的廢物。新劍法對我來說太簡單,根本沒什麼好問的。”

“哈哈哈哈……”

管平淵開懷大笑,覺得欣慰。

半餉笑聲止住,他面色一肅,目光一掃而過,厲聲道:“你們若是都能像天橋一樣爭氣,那我做夢都能笑醒。即使只有他一半,也不至於在演武臺上丟我的臉!”

衆弟子紛紛點頭應是,不敢反駁。

衆人中,唯獨易寒顯得格格不入。

他默不作聲,把拳頭攥的更緊,指甲都刺入了皮肉之中,血液滲出而不自知。

一聽見就明白了,這都是在諷刺自己!

因爲劍法未能入門,每次宗門演武易寒都是墊底。

但他很不甘心:爲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對我?難道資質平庸就不能練功?我不曾愧對任何一個人。對師父恭恭敬敬,把大師兄視作兄長,爲什麼換來這樣的結果?

易寒很憤怒,卻咬緊牙關,努力裝作無動於衷的模樣。

名門大派規矩森嚴,不容觸犯。

想留在丹劍門繼續練功,他就不能忤逆師父管平淵!

……

散課以後,易寒垂頭喪氣的走出房間。

走了段路,他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

對了,這個月的丹藥還沒有領?

丹劍門是煉丹大派,每月會給弟子派送低級丹藥,用來增益修爲。

他調轉方向朝着丹房走去。

遠遠的,易寒便看到丹房門口,一個年輕男子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在打瞌睡。

他走到近前時,聽到動靜,管事弟子趙崑崙擡起頭來,掃了易寒一眼,冷聲道:“來領月供的?”

易寒點頭應是,簽了名字領了丹藥。轉過身,滿懷笑意的打開瓶塞往裡一看。

瓶子裡是一顆圓溜溜的藍色丹丸。易寒愣在當場,眼睛瞪得溜圓。

藥沒錯,是九品丹藥玄元丹。

但數量不對。

按照慣例,月供是五顆玄元丹。但如今丹瓶裡,只有一顆?

以往剋扣一兩顆易寒都默不作聲,畢竟趙崑崙武功高強很不好惹。

但如今是欺人太甚!怒火騰地涌上來心頭。易寒猛地轉過身,一臉憤怒。

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口唾沫星子迎面噴來。

“滾,別在這礙眼!領了丹藥就快點滾!”

惡人先告狀?易寒臉色難看:“師兄,你不能……”

“閉嘴!你這個廢物!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愚鈍如豬,明明沒有才能,還想和我們這些天之驕子一樣練功?吃了這麼多丹藥沒有半點長進,根本就是浪費宗門資源!給你丹藥就該感恩戴德,還想搞事?”趙崑崙氣勢洶洶。

“呼哧,呼哧……”易寒呼吸粗重。

“砰!”趙崑崙重重一拍桌子,騰地站起身來手指易寒,面目猙獰道:“老子再問你最後一次!滾不滾!再不滾,老子就打你一頓再收回丹藥,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易寒心中一慌,驚得後退兩步。

猶豫一下,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掉頭就走。

二者實力差距太大,繼續糾纏只能是自取其辱。

這件事已記在心裡。易寒眼中寒光一閃:他日武功大成,定要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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