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央沒被他們帶走的小香爐很精緻,看起來和小姥爺送我的那款非常相似。青銅質地,方身四腿,上有兩耳。前面正書的字也一樣,皆爲“香至仙達”,不過背面的就不同了,我的那款寫的是“燕山道法”,而燕鐘的這個則寫的是“無上東猴”,我暗罵道:“這燕狸子真是狂的沒邊,目無道門也就罷了,還將自己所在的東猴頂自比清涼聖界,這一對師徒簡直是比着不要臉!”
我將那香爐夾在腋下,準備帶走。這東西是燕鍾作惡的證據,等有一日見到燕狸子本人,我一定把這香爐摔在他年前,痛斥他徒弟的惡行,也好惡心噁心他這自戀的師傅!
在地下察看了一圈,將手電光掃到炕上,竟然發現了一個灰布包裹。這種舊式的麻布包裹正是昨日燕鍾三人背在肩上的那種,莫非是跑的匆忙,他們其中一人忘帶自己的東西了?
我趕緊走過去,把那包裹裡的東西全倒在炕上,一一檢查。這些東西都是術士常用的法器,包括硃砂、桃木劍、釘棺釘、墨斗線等,還有幾沓黃表和靈符。不過有兩樣東西較爲特別,一個是圓形的小銅鏡,另外的是一個8字型葫蘆。
小銅鏡的存在說明這個包裹的主人不會是燕鍾,只可能是燕靈或者燕毓。而在這二人重,我更傾向於燕靈,因爲銅鏡的反面提着四個字,“誅遍人間”,這麼自以爲是,這麼冷酷無情,絕不可能是天真的燕毓,只能是燕靈。
8字型葫蘆應該是個歲數不小的容器,一拳頭高,葫蘆外表已經把玩的光滑水潤,葫身裝飾瓔珞和各種彩色石料,雖不一定非常奢昂,但確實是個不錯的藝術品。
我輕輕搖了搖,葫蘆裡面果然有液體,看來燕靈拿這葫蘆做的是水瓶。我將葫蘆塞子輕輕拔了下來,一股甜膩的異香直衝鼻息。
這股香味太熟悉了,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味道。一種莫名的恐懼忽然涌上了我的心頭,這羣殘忍的傢伙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
我衝出廂房,衝着屋裡大叫起來:“一白、大炮,你們快出來!”
過了一會,大炮和一白才揉搓着眼睛,懶洋洋地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嘟囔:“老肖,你還讓我們活不活了?前半夜燕鍾鬧妖兒,後半夜你搗蛋!”
我也沒搭理他們,拿着葫蘆拔掉塞子直接放在他們鼻子前,這倆剛纔還暈暈乎乎小子都直接打了個冷戰,一臉興奮地驚呼道:“狐爺山的山丁子酒?這花木木還真是偏心,怎麼就單單給你了!”
我一下子癱在地上了。連鄭大炮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辨識出了,這是花木木和花婆婆親手釀製的山丁子酒,難道說她們真的去了狐爺山?
想一想算來這燕狸子還是花蝴蝶的師兄,根據燕毓上次透露的話來看,她們這次出來也是爲了惜金杵,莫非花蝴蝶知道惜金杵的下落或秘密。想到這些我恨不得立刻到狐爺山了,要知道燕鍾燕靈他們詭計多端而木木她們不諳世事怕是會遭到算計。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大炮和眼鏡,二人也有很贊同我的想法。不過從這裡到狐爺山就是一刻不休也得一天的行程,所以他們倆個建議明天早上補充上乾糧和水再做打算。
也只能是這樣了,我知道他們是對的,可是接下來我還是無法入睡,躺在牀上抱着酒葫蘆聞着酒的香氣,彷彿看見了木木無助的樣子,就這樣強撐着捱到了天亮。
一大早收拾好行囊,約定了尋找巖山麒麟墓的時間,在三岔口告別了白胖子,補充了所需的東西,我們三個便急匆匆的上路了。
這路程太漫長了,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我們才走到狐爺山口,我還堅持要立刻進山,可胖子、一白說什麼也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沒辦法,我只能把幾張大餅、一個燒雞和一壺水拿出來,先補充一下體力,在繼續爬山。
這個時節進山,也確實需要先補充一下能量,整個狐爺山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爲走到了高原雪山上。
從谷口來看,山谷裡的確有人出入,凌亂的腳印一直伸向深處。我知道,東川地界的人,打獵從不上狐爺山,都認爲這山裡的動物有靈性,因此有“狐爺仙家山,十月斷人煙”之說。如此說來,這些腳印斷然不是獵人留下的……
我催促二人狼吞虎嚥吃喝了一會,就趕緊加快速度進山了。我記得上次隨小姥爺前來的時候,進山這段路也花費了整整半天時間呢,何況現在大雪封山呢?所以只能加快步伐,用速度找補時間。
大概是吃飽了喝足了原因,積雪似乎並沒給我們造成多大影響,兩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山谷深處大山核桃樹一帶。按照小姥爺的說法,這裡就是狐爺的管轄區了,果不其然,有幾條腳印到這裡都折返回去了,繼續向前的腳印有進有出共計七八條。
這燕鍾三師兄妹就該佔去六條腳印,剩下的是誰呢?難道木木或花婆婆曾經下山到過這裡嗎?正當我琢磨的時候,忽然看見三隻矯健的黃色影子從喬木從裡閃了出來,定睛一看,三隻黃皮子站在了我們前進的路中央。
我們自然知道這些傢伙不好惹,何況還在它們的地盤上,所以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呵斥他們離開,就這樣三人三黃相互對峙了一會。
突然就看見那三隻黃皮子似笑非笑地地朝我們叫了一聲,接着擡起了前爪,嘴裡發出了規律的如同啄木鳥鑿木的聲音。它們的眼睛越來越綠,光芒越來越迷離,我們也隨之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彷彿要飄起來一樣。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見一隻黃鼠狼嘻嘻地笑了兩聲,那種得意和喜悅,彷彿是一個猥瑣的老頭撿到了一本繪圖版金瓶梅。
這時候,我看見大炮和眼鏡在我前面慢慢開始轉向旁邊一處岔道,同時我發現自己的腳也在朝着那個方向移動。我想喊住他們倆,可是嘴裡發出的聲音盡是“咻咻咻”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的意識雖然還清晰着,但所有的器官已經都不歸我控制了。三個黃鼠狼在前邊走着,我們三個只能在後邊直挺挺地跟着。
走了一會,面前出現一個迎風面的窪地,經過半冬的風噱,這實際上就是一個超級大雪坑,雪坑裡的積雪足有三人多深,我心裡明白,這三個小畜生是想用雪坑整死我們!媽拉個巴子的,我真想活剝了這三個小畜生,可是無奈我現在就是一個受人擺佈的驅殼。
到了坑邊,兩隻較大的黃皮子停了下來在一旁奸笑着,最小的那個黃鼠狼慢慢地匍匐上雪坑的積雪,繼續衝我們“嘟嘟嘟”的叫着,我們的身體也就跟着它繼續往前走。
慢慢的,雪深已經過了膝蓋,過了腰身,過了胸膛,我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我似乎開始出現那種壓迫的窒息感!MD,我開始懊悔,竟然死在這三個小畜生手裡,早知道還不如一見面就和它們幹一架……
大炮,眼鏡,都是我害了你們啊!木木,難道就差半山距離我就要死在你的面前了嗎?
還別說,念過幾遍之後,我竟真的發現自己的手腳開始能慢慢活動了。不過,那些黃皮子似乎能洞察我的心思是的,匍匐在前面引導我們自己走向死亡的小畜生忽然跑到我跟前,用那綠瑩瑩的目光盯着我。
我知道這傢伙是過來強制迷幻我來了,所以雖然不能控制和它對視的眼睛,但我能控制自己的心裡,仍舊默唸着六字真言。
大概是覺察自己的方法沒有作用,那個小黃皮子忽然暴怒起來,深出前爪對着我的臉部就是一個耳光,接着擡起一條後腿,衝着我就要撒尿。MD,欺人太甚,還真要在老子頭上拉屎撒尿了,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和煩心又都上了來……
那小黃鼠狼忽然把腳又放下了,衝我嘻嘻地笑了起來。我正琢磨着這小畜生到底想幹什麼,卻發現剛剛已經能有所活動的手腳又重新僵死了。我這才明白過來,MLGB的老子竟然又着了這小畜生的道,收回的心思全散了,剛纔的六字真言又白唸了。
完了,這回真的完了,我已經能聽到脖頸摩擦碎雪的聲音了,用不了半分鐘我的鼻子、嘴就將埋進雪坑裡了。來年春天,冰雪融化,木木下山踏青,也許會發現我,給我收屍,她會不會哭的腫起眸子……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見一聲響亮的口哨,一隻白頸蒼鷹率先呼唳着擦着雪地飛了過來,小黃鼠狼立時停止了嘴裡的“碎碎念”,一臉緊張地看着蒼鷹。我心裡那叫一個高興啊,救星來了,我親愛的木木……
果然,我聽見背後傳來了那熟悉的銀鈴一樣的嗓音:“白風?回來!”
那老鷹非常聽話,話音一落,便拍着翅膀飛了過去。
木木接着說道:“好小黃,你們幹得不錯,看看今天捉了什麼賊人?”
面前的小黃鼠狼聽完木木的話,兩個前爪擡起來抱在一起,興奮地在雪地上打着圈圈,然後飛也似地跑了過去,看來是去請功去了。
哎,我們三個自以爲馳援而來,不想卻連這三個小畜生的關卡都沒過,太丟人了。
“呀,鄭帥?怎麼是你?那凌肖呢?”木木終於發現自己的囚徒是誰了。接着我們就感覺天上像下了雨一樣,那水滴打在我們的臉上,我們瞬間便能活動了。
大炮一被“解禁”就喊道:“木木,你可真是我們的大救星!”
一白也湊熱鬧說道:“不對,不對,木木是及時雨,在晚一會,我就成凍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