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唐韓琛的心底是複雜的情緒。
他始終不明白，他更是不清楚，所以在一瞬間的怔愣過後，他用一種很茫然很困惑，更是夾雜了嫉妒和羨慕的目光，他望着顧敏，亦或者是透過她，望着那一個此刻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男人。
“有時候，我還真是挺佩服老二，他竟然能讓一個女人，兩個女人爲了他這樣。”唐韓琛笑了，他低聲喃喃地說。
顧敏望着他，她輕聲道，“你是指紀微冉？”
提起了紀微冉，唐韓琛的思緒又兜轉了過去，想起今天早上的時候，那經歷過的一切，她在茶樓裡所說的一切，還那麼清楚，“即便是老二一無所有了，你們都會這樣義無反顧，留在他的身邊，直到最後時刻。哪怕是再沒有可能，哪怕是要離開。”
“呵呵，這真是太好笑了，也太過可笑！”唐韓琛嗤之以鼻，但是那聲音卻是發沉。
顧敏正視着他道，“其實你很羨慕他。”
“羨慕？”唐韓琛喃喃念着，這一刻，面對着顧敏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就會如此放鬆適然，他竟是坦然應道，“你說錯了，我是憎惡他！”
羨慕算什麼？
嫉妒又算什麼！
根本就不算什麼！
顧敏的眸光卻是更加凝重了幾分，比那夜色更深，她的聲音卻是很輕，“你到底是憎惡他，還是憎惡自己？”
“你這是在說什麼笑話！”唐韓琛凝眸一凝，他緊緊盯着她！
“因爲看見了他，就會透過他看見自己，你想要的，你得不到的，他都有了，他都得到了。可是，他卻不那麼在乎，又或許，他沒你那麼在乎。”顧敏輕聲說。
唐韓琛眼中有錯愕凌亂的光芒折射而起，他突然冷不防道，“他都跟你說了？”
顧敏沉默，唐韓琛又是道，“我，老二，還有微冉之間的事情？”
“不，我不知道。”顧敏否認，她又是道，“他沒有說，他也不會說。”
“那你又憑什麼說那些話？”唐韓琛問道，愈發看不懂了。
顧敏思量了下道，“十年前，他還在港大—法學院唸書，那個時候他的志向是當律師，但是之後有一度他無心學業，曠課了一個學期。再然後，他就出國留學，改了別的系，直接放棄了法學。”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要進總部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顧敏回憶過往，她每一句話都說的緩慢而又深刻，“因爲他一開始的夢想，並不是唐總，而你，唐韓琛，你一開始的夢想，就是這個位置！”
“最後他得到了，你卻沒有！從紀微冉，到五洲唐總的競爭，你沒有一樣勝過他，你得不到的，他都得到了！所以你看見了他，你就想到你自己！”顧敏字字狠厲，好似要將他內心深處的一切，全都切割開！
“唐韓琛，你憎惡的人，到底是他，還是你自己！”顧敏的聲音突然猛厲，那喝聲落下，像是一句審判，狠狠砸在了唐韓琛的心頭！
竟然是說不出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韓琛卻是在這一刻，那心裡邊不曾對旁人透露過絲毫，那隱藏在深處的秘密，在此刻被一個可以說是毫不相干的女人這樣指出，讓他如此的空茫。但是，又有一絲的爽快和明瞭。
唐仁修，他憎惡他可以永遠如此的灑脫，他憎惡他，身邊永遠可以有人這樣相伴！
榮辱不驚，無所畏懼，生死不計！
他更憎惡他，永遠可以過的這樣瀟灑！
他一看見了他，就看見了自己！
“哈哈！”唐韓琛大笑了起來，他笑的那麼歡快，那麼的愉悅，“哈哈哈！”
“我真是服了你！”唐韓琛一邊笑着，一邊說道，“你應該跟了我，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跟我纔對！”
笑聲漸止，唐韓琛凝眸看着她，見她還是那張安寧的臉龐，蜷坐在牀上，他低聲說，“顧敏，要是早幾年，我遇見了你，我想我一定會對你動心。”
就這麼一個女孩兒，早些年遇見，這該是多麼大的一種運氣。
顧敏也是笑了，她揚起了嘴角，卻是說道，“就算會一時動心，但是也不可能會愛上。”
“人的心那麼小，怎麼可能容納兩個人。”顧敏輕聲說着，那目光卻是篤定。
她的話語傳來，讓唐韓琛陷入了沉思裡。
此刻，他不得不也承認，不得不默然。
因爲他無法否認。
一個人的心，怎麼就能那麼小。
末了，唐韓琛只是說道，“顧敏，不如你跟着我做事吧，反正你也要離開老二了。”
“不怕我無間道？”顧敏笑言。
唐韓琛也笑了，“你要是能無間道，儘管來就是了！”
“算了吧，無間道太累，我在孫氏工作的也挺好的。”顧敏回絕了。
唐韓琛喃喃說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兩人這麼聊着說着，不知不覺之中，天色竟然已經開始亮了起來，唐韓琛瞧着窗外的黎明曙光，他開口道，“老二出海了，這個時間，他也是該趕回來了。他知道你和我孤男寡女住了一個晚上，會怎麼樣呢？
“我猜，”唐韓琛頓了頓，他半似認真半似玩笑道，“該不會，他要殺了我！”
顧敏也望着那曙光，在眼底聚起，她喃喃說，“我想會讓你失望，你一定猜錯，我可沒有那麼重要。”
唐韓琛眯起了眼眸，重不重要，就等天亮這一刻了！
早上六點，郊外還是白濛濛的一片，但是天色已經轉亮了。唐韓琛命人準備了早餐，然後喊了顧敏去一起用。顧敏也不拒絕了，反倒是安然了許多。一張桌子上，兩人平靜的用了早餐。之後，就在二樓的客廳裡各自坐着。
唐韓琛站在窗口，他抽着煙眺望着窗外，彷彿是在等待。
而顧敏就坐在沙發裡，她隨手拿起了一本雜誌來看。周遭很安靜，但是有翻頁聲響起。
突然，唐韓琛開了口，他的聲音有一絲雀躍，“來了。”
顧敏整個人一定，她不疾不徐地停了手，緩緩擡起頭來。
落地窗外的一切她無法瞧清楚，只是她看見唐韓琛的眉頭蹙了起來！
她彷彿已經知道，那結果是怎樣。
“他竟然真的不來！”唐韓琛自言自語一般。
顧敏倒是很淡然，又或者，她早已經決定全然退出，“我都說了，我真的沒那麼重要。”
過了不一會兒，有人來了，是下屬急忙忙敲門而入，“大少！洛少來了，他闖了進來！”
唐韓琛回頭，“讓他進來。”
那下屬還來不及去轉告，唐洛煥已經衝了上來！
唐洛煥是單槍匹馬趕到這裡的，他還穿着昨夜的衣服，是昨天匆匆出門之後，一直穿在身上的衣服。就在夜色裡，不斷的找尋裡，奔跑油走了一個晚上。他俊朗的臉龐上，有一抹焦慮和憂心，他一夜都沒有睡，所以那張俊臉有着疲憊！
但是更多的，卻是驚心！
唐洛煥一下衝了進去，他看見了站在前方的唐韓琛，還有坐在沙發裡的顧敏！
瞧見她安然，唐洛煥頓時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刻，他大步上前，一言不發就拉起了顧敏，一下子就將她拉到身後，護住了她。唐洛煥又是擡眸，對上了唐韓琛，他硬聲開口，“人我帶走了！”
“顧小姐，下次歡迎再來做客。”唐韓琛笑着回道，並不阻撓了。
顧敏微笑點了個頭，“好。”
唐洛煥此刻卻是看不懂這兩個人了，他狠狠地注視了唐韓琛一眼，來不及也不願在此刻再多說一句，只是拉着顧敏，轉身離去！
唐韓琛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他又收回了視線，看着他們走出了前院，也看着唐洛煥替顧敏開車門，兩人雙雙上了車奔馳而去。
一個晚上，她和他在一起，唐仁修卻不爲所動，置之不理？
所以，難道就如她所說，真的沒那麼重要？
唐韓琛背過身來，他無心再眺望外邊，只是倚着牆，靜靜沉思着，沉思了許久。
就在寂靜之中，又是突然，下屬再次敲門而入，那聲音比起方纔更加慌張，“大少！二少來了！”
唐韓琛一怔，他更是無法確信，猛地扭頭瞧去，卻見一輛車駛到了別墅前方，停在了那院子裡！
那輛車停靠而下，他的屬下上前相迎，而車子裡面下來的人是謝文！
謝文繞過車身，迎出了另一個人！
——那是唐仁修！
初晨的陽光之下，白茫茫的霧氣裡，唐仁修站在樓下，而唐韓琛站在樓上，兩個男人隔着一幢別墅，卻是清楚的對視着對方。
就在僵持之中，幾乎是同時，兩人都收回了視線，唐仁修往別墅裡走入，而唐韓琛轉身，亦是往樓下而去。
大廳處，下屬們走了進來，唐仁修只帶着謝文，很是簡單的，輕鬆自然地緩步入內。
唐韓琛也從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老二，聽說你出海去辦事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來你這事情辦得夠快。”唐韓琛走下樓來，他漫步走近唐仁修微笑着說。
“對了，我想洛煥已經告訴你了吧？昨天晚上，我和她就在這幢別墅的二樓，就在那個房間裡，我們兩個……”唐韓琛走到他的面前，他故意挑起那話題，更像是等不及了一般！
但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唐仁修卻是出其不意，更是讓所有人瞠目！
眨眼的時間都沒有，他突然從西服口袋裡一掏，隨即舉向了唐韓琛的眉頭正中心！
那是一把槍！
槍口對準了他的腦門，他只要扣動扳機，他必定沒有活路！
唐韓琛定住不動，他看見唐仁修的眼睛，有血絲，冰冷的，更是沒有溫度的。
但是他是清醒的，清醒的有着殺意！
他是要殺了他！
唐韓琛揚起了嘴角，沒那麼重要？看來猜錯的人，並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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