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發白的眉毛聳了聳,眼睛一擡,語氣換了,“東城,當年你在部隊受了重傷回來,你爸雖然嘴上不說,但很心疼,所以讓你走了仕途,而你也沒有讓我們失望,一步步很穩,你能走到今天這樣,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你一向是你爸爸的驕傲,也是爺爺的,現在,你是要爺爺都快入土的人失望嗎?”
“爺爺……”要說老爺子蠻橫還好,用這種低聲語態反而讓人覺得是自己過分,白東城嘆氣,“爺爺,阿笙影響不到我,穆雷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說完後,卻發現白老爺子以及白易都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凝重的皺眉,他心裡一沉,“你們早就知道了?”
白易接過話,“東城,你姑姑後來都已經告訴我們了,嬗笙她是你姑父和別的女人的私生女,當年的事你也知道,是你姑父帶心機的娶了你姑姑,對咱們白家來說那是個污點,現在,就不說你姑姑,單單是我,也沒辦法接受嬗笙做我們家的人。”
“這怎麼能歸爲一談,阿笙是阿笙,我不在乎他是誰的私生女!”白東城臉上的線條冷硬了起來。
白易也同樣,父子倆再一次對峙起來,“可我和你姑姑,包括你爺爺都不行,那是你姑父和別人生的!而且當初他會選擇自殺,就是因爲想要保護她們母女。”
“爺爺,您也是這個意見?”白東城看向白老爺子。
“東城,難道你以爲我們真的是拿你仕途會受影響來說事麼?不過是個明藉口而已,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就很簡單了,就是因爲她是你姑父的私生女,本來就給白家蒙羞了,不能再接受她了!”
老爺子的態度也很堅決,他也是真的沒辦法接受自己女婿的私生女嫁給他的孫子來當孫媳婦,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兩人離了婚,那就這樣了,別再往一塊湊了。
“爺爺,你……”白東城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激動,只是說話間,病房外傳來聲響。
“穆護士,你怎麼不進去啊,咦,怎麼了啊?跑什麼啊!”那邊例行檢查的護士不解的看着嬗笙跑遠的身影,嘴裡叨咕着。
“阿笙?”白東城心中一凜,大跨步追出去,看到她匆匆逃離進電梯的身影,一拳頭狠狠砸在已經關合的電梯門上。
流景跟他說完,他權衡了下,是不打算告訴她的,怕她知道了傷心難過,但現在還是被她知道了!
嬗笙直接從醫院裡跑了出來,她也不知道去哪,看着路上的車來車往,她有些迷茫,最終截了一輛計程車,有些抖的說出了個地址。pdi1。
因爲不是探監日,嬗笙和獄警求了半天的情,她眼眶微紅,眼神又茫然,獄警以爲是家中發生了什麼大事,猶豫着還是給了她十五分鐘的探監時間。
“阿笙,發生什麼事了?”穆雷看到她時吃了一驚,他這幾日也是心事很多,案子再重新翻案,對顧燕青的愧疚太多。
們生雷了。“爸爸,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孩子?”嬗笙眸光輕顫的看着穆雷,似乎此時他是她唯一的一根稻草。
“阿笙?”
嬗笙的聲音顫的厲害,幾難發出聲音,喉嚨疼痛而乾澀,“你不是我爸爸嗎,怎麼又不是了呢……我其實小時候不太喜歡你的,但我又覺得你挺好的,我就認定你是我爸爸了啊,怎麼又成別人的私生女了,我爸爸怎麼就又死了呢!”
“阿笙,你都知道了?”穆雷也震驚了。
“那麼,都是真的了,我爸爸不是你,是那個叫凌嶽的,是嗎?”嬗笙擡眼看着穆雷,嘴角僵硬到不行,她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之前她在病房外聽的時候,耳朵邊一直有雷在炸,但她還是聽清了那個人的名字。
心,像是闖入了漩渦,旋轉着,旋轉着就往水底去……
“哎——”穆雷長嘆一口氣,蒼老道,“當年你親生父親跳樓自殺後,你媽媽也抱着你想要尋死,是我攔下來了,說你還小,不能那麼自私的帶你一塊死,勸了很久她纔有了生活下去的力量,我一直都愛慕她,所以很願意照顧她……”
這樣說來,嬗笙忽然間就明白了好多事,怪不得她老是覺得媽媽對穆雷沒有感情,很淡,原來根本就不是相愛的兩個人,可這對她來說的打擊太大,一直以爲的爸爸竟然不是親生父親,而親生父親卻跳樓自殺……
穆雷也是隻能嘆氣,也就是因爲此,他才覺得對不起顧燕青,纔會在當初願意頂替她坐牢,他也答應過嬗笙的媽媽,這是永久的秘密,可她還是知道了。
“阿笙,你還好吧?”看着面前一直低垂着頭,睫毛顫動到不行的嬗笙,穆雷關心道。
半分鐘後,嬗笙才很慢的擡起頭來,隔着玻璃看着裡面坐着的穆雷,烏黑的眼眸裡有着如霧的悲傷,嘴脣蒼白,“你是個好人。”
說完,她起身,腳下踉蹌的朝着外面走去,她的腦袋很疼,裡面裝載了太多的東西,她不想去想,但偏偏在那裡叫囂,想逃,卻逃不開。
她的爸爸竟然另有其人,她能感受到自己心房的震顫,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涼。
醫院內,病房裡很安靜,只有吊瓶落下的藥液一滴一滴的響着。
白東城坐在牀邊,心疼的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輕的揉,在脣邊吻了又吻,昨天她跑出去之後他一直都在找她。
幾乎快將整個醫院翻過來,家裡也沒有回,他想到她會找穆雷印證的可能,開車去了監獄,卻還是晚了一步,最終,他想到了她能去地方的可能。
果然,到了墓園後,就看到她坐在她媽媽的墓碑旁邊,小腦袋瓜埋在雙臂間,似乎要縮成了一團,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那麼冷的天,她只穿着護士服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在那裡坐了多久,頭上的護士帽已經不知道丟到了哪裡,頭髮散亂的披在腦後,他走近,還未觸碰時就已經感覺她身體肌肉的僵掉。
他伸手過去,喚了好幾聲,她纔有了動作,只是剛剛想要擡眼,就倒在了他的臂彎裡。
他是真的後悔,如果有選擇,他會願意主動告訴她這件事,至少不要讓她在那樣的情況下聽到。
嬗笙幽幽的睜開眼睛,她知道自己此時在那裡,擡手抱住自己已經要裂開的頭,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叫。
“阿笙,你別這樣,難受你和我說,我在這裡,你的小白在這裡,別悶着自己!”白東城伸臂握着她肩膀將她拽了起來,抵在懷裡緊緊的抱着,看到她此時的模樣,他比她要痛百倍。
“小白,怎麼辦,我現在頭好疼,我到底是誰的孩子,我可不可以是個孤兒……”他的懷抱裡有讓她安定的成分,她喃喃的啜泣出聲。
“阿笙,想哭就哭吧。”看着她抿着脣很小聲的哭,白東城心疼的吻着她的額頭。
他對她越是憐惜,嬗笙心中的悲慟就越大,違心的推開了他,“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爲什麼也都不告訴我,都瞞着我嗎!白東城,連你也不告訴我!現在是怎麼樣,你家裡人都很恨我媽媽是不是,也不想我們一起,那我們就散了好了!你也別管我了,反正我就是個不該存在的!”
“阿笙,如果有怨,就都對着我吼出來,這樣你會好受一些。”白東城攬住她不放,也不顧她的掙扎,就這樣緊緊的抱着她。
“小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好亂……”嬗笙伸手摟住他的背,聲音哽咽,“你們家裡人都恨死我媽媽了,不可能會接受我了……”
“我接受就行,這跟你根本就沒關係。”
“那你呢,你恨不恨我媽媽?”嬗笙滿眼淚水的看着他。
“你忘了我是後到白家的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姑父,哪裡談得上恨你媽媽。而且,沒有人能阻止了我和你在一起。我知道這個事實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有我陪着你。”白東城伸手,將她眼角的淚全部揩掉。
“以後不許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那麼冷的天,就坐在墓地上,要是我去的晚,這凍壞了怎麼辦?你這身子是我的,沒有我允許,不許你這樣對待!”
嬗笙咬脣,哭的更加傷心。
“叩叩叩——”
病房的門被人敲響,倆人都以爲是護士,看過去時卻是流景站在那裡,目光很幽幽然的看向嬗笙,“還好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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