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壓抑的醫院迴廊,亮麗耀眼的男男女女就這樣站立着,彼此對視着,彼此又都帶着幾分尷尬。寧夏跑上去扯着邢子婧的胳膊往回拉,而方時佑亦是上前拍着白亦誠的肩膀要一同走,而邢子婧的胳膊卻跨在白亦誠的臂彎裡。一時間竟力量抗衡,哪方也沒有鬆手,就那樣僵持了一剎。
邢子婧努了努脣,駐下了腳步。她回頭看着寧夏掛着淚痕紅臉蛋,那可憐的小模樣讓她難過卻又想笑。
“好了好了,我留下來陪你。”算是頭一次重友輕色吧。邢子婧鬆開環在白亦誠手臂上的玉手,輕輕的拍了兩下寧夏肩。“瞧你這模樣怎麼跟受了多大委屈是的。”邢子婧攀在寧夏的肩頭,帶着她往回走。
寧夏伸手在臉上抹了又抹。突然碰上了這種事情讓她笑她也笑不出來啊,可她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靠在方時佑的懷裡哭了起來,只覺得當時他的力氣太大將她死死的箍住,她的身體竟一下子沒了力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壓抑與隱忍全部決堤,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神經恍惚的坐在醫院的塑料椅子上,冰冷一下子襲來,寧夏肩頭一顫,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別太擔心了,醫院那麼多,這家沒牀位總會有哪家有的,阿姨的病先控制住疼痛然後再想辦法。寧寧……”邢子婧輕輕的拍着寧夏的肩膀,“我們進去看看阿姨吧。”她提議道,若是讓寧夏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讓她進去看看自己的媽媽。
寧夏點了點頭,起身和邢子婧再次進了急診的病房。
寧爸爸的血壓一直平穩不下來,而寧媽媽那邊只是打了消炎針又安排不上住院的牀位,只能在急診呆着,疼的冷汗直流。
寧媽媽顫抖的手撫過寧夏的臉頰。“你看,媽媽平時不注意,讓你擔心了,還讓子婧跑了一趟。”寧媽媽握了握自己女兒的手,又有些抱歉的看了看邢子婧。
“對了,你爸呢,你爸他怎麼樣了,說了沒事兒沒事兒,他總是不肯聽,我真怕是怕他着急啊,他呀…”寧媽媽語氣中是難以描繪的意味,那一種幽幽輕嘆之外的擔憂若不是多少年的感情又怎麼會如此。
寧媽媽的話是忍着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放心不下丈夫又擔心這自己的女兒。看見自己女兒如此憔悴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後悔。
寧夏哪裡敢說寧爸爸有事,只顧着敷衍。這老兩口爭吵了大半輩子,可是遇到真章兒的時候哪一個都是對對方的擔心要勝過自己的。
望着寧媽媽漸漸舒展的眉頭寧夏才放了心,攥着寧媽媽的手也就鬆了幾分。
兩人陪着寧媽媽坐了一會兒邢子婧的手機便響了,邢子婧知道是白亦誠和方時佑回來了。和寧媽媽道了別,邢子婧就拉着寧夏出去了。
寧夏出來時並沒有看到方時佑的人。她實在是不知道方時佑爲什麼會來,當然也不會愚蠢到妄想去管他大少爺的行蹤。寧夏沒有多想,向白亦誠道了謝,徑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吃起了飯他打包拎回來的外賣。
寧夏心裡擱不住事兒,心裡全是爹媽的事情看見飯也只是塞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任由邢子婧怎麼勸怎麼說她都是搖頭,直說自己是真的咽不下去了。這裡面沒有絲毫的矯情與裝腔作勢,碰見這樣的事情任誰也不能吃的香。
方時佑回來的時候看見寧夏抱着外賣盒愣神,他猶疑的看了看邢子婧,邢子婧便看了看寧夏又往急診病房那邊看了看。這一來一往的,方時佑便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我聯繫好了,一會兒轉院。”方時佑緩緩的走到寧夏的面前,他慢慢的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盯着外賣盒。“觀察上幾天吧,如果有手術的必要再手術,想保守治療也可以。”方時佑說着,他看到寧夏突然轉頭看向她,眉頭輕輕的蹙了蹙,眼中全是水光,那麼深。“你爸爸那邊需要穩定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着急加上原先就有病史,所以……”
方時佑低聲的說着。他認真的看着寧夏,認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寧夏怔住了,她沒想到方時佑的轉身不見竟然是去幫她聯繫醫生和醫院。
“你也別太着急了,你弄壞了自己的身體你爹媽豈不是是又要跟着受罪的。”方時佑低聲的安慰着寧夏。他的手掌虛籠在她的臉側,手指輕輕的撥開她臉頰上被淚水陰溼的頭髮。
寧夏垂下了頭。她呼了口氣,低低的道了聲謝。男人的指尖那樣的燙,在她的臉頰攏起她的發。
邢子婧起身離開了寧夏身邊的位置,有意識的要把位置讓給方時佑。方時佑明白邢子婧的意思,衝着她點了點頭就坐在了寧夏身邊。目光再次落在了寧夏身上,方時佑看了看寧夏手中剩了大半的飯菜不由的皺眉。他努了努脣,柔聲道,“那你再吃點吧。別太擔心,急性突發的要先消炎穩定下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卻又見不得她這副模樣。
寧夏搖了搖頭,溼發在輕輕的抽打這臉頰。“我,我吃不下了,我吃飽了……”說是沒什麼大問題,可心裡還是堵了塊石頭。寧夏只顧着搖頭,並沒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
“你現在不吃,晚上就會胃裡不舒服。你難受了你媽看見了就會擔心,你爸爸那樣還不夠,你還要讓你媽擔心麼?她該怎麼辦,她正病着又不能照顧你!”明明只是動了一點,卻嘴硬說吃飽了。他知道她擔心,可是也不能這樣折騰了自己的身體。方時佑焦急道,在她的耳畔低吼。他口中斥責着她心裡卻更加的擔憂,他明明理解她的心情卻不又壓不住心裡的火氣。
方時佑回過身去從旁邊凳子上拿來了粥。他舀了一勺,放到脣邊吹了吹然後遞到了寧夏的跟前,“那喝點兒粥吧,來。多少的喝點兒,一會轉院夠你忙的。”
勺子送到了寧夏的嘴邊,寧夏詫異的擡頭,目光中全是疑問。她遲疑着,充滿疑慮的看着方時佑,她想說什麼卻又想到還有邢子婧他們在。她再次將目光移開就趕忙伸手把碗接了過來,“謝謝,謝謝。我,我自己來吧。”
方時佑並沒有堅持,只要她能好好吃飯,她肯聽他的話那他便放心了。
寧夏一勺勺的吃着粥,方時佑見她吃的單調就夾了些盒裡的菜放進了寧夏的粥碗裡。畢竟一起生活過幾天,寧夏的口味方時佑也瞭解。他出去要的外賣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可偏偏,他對面的她好像胃口很差。
寧夏低着頭,連句謝謝聲都細若蚊蠅。她膽子太小,又哪裡敢擡頭,她是那樣害怕對上他的目光的。
看見寧夏動了筷子邢子婧纔回過頭去和白亦誠安安心心的吃他們的飯,剛纔爲了怕寧夏吃不上飯他和白亦誠定了飯便匆匆的往回趕,卻沒想到回來竟然碰見的是方纔那樣讓人吃驚的一幕。
邢子婧在默默的吃飯,只是目光卻總會不自然的看向寧夏那邊,看向她旁邊坐着的那股看着寧夏吃飯的方時佑。那個男人,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亦不曾認識過。
後來,邢子婧的偷瞄乾脆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直視。她是那樣驚訝的盯着方時佑。那個男人的除了偶爾低頭吃一口飯以外其他時間都在看着他旁邊的女人,那架勢好像稍一鬆懈那人就會被人偷走了一樣。
邢子婧的驚訝全部表現在了目光裡,靜默的卻又是那樣波瀾四起。她沒想到,她從來都沒想到……
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感情讓那樣的一個男人成了現在這樣,邢子婧只能用飯帶着吞下自己的吃驚。
有了某人的幫忙轉院的事情自然很妥當,只是寧爸爸的情況還不穩定就先轉了寧媽媽。方時佑若想給安排兩件特殊病房自然不是難事,只是他了解寧夏的脾氣,他更是怕她爲難便做了其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