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慢慢流逝,漸漸接近正午。經過昨晚一夜的大雨,今天的天氣十分的明媚。驕陽似火,火辣辣的懸掛在天空,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一直鳴叫個不停。微風拂過,沁人心脾,好不愜意。
蘇黎晟焦急的站在手術室門口,又是一個晚上過去了,可是手術室大門還是沒有打開的意思。
此刻的蘇黎晟簡直狼狽到了極點,可他根本不以爲然。
全身溼噠噠的衣服,經過一晚上已經幹了。皺巴巴的黏在他的身上,頭髮雜亂的垂在額角,一雙眼睛佈滿了血絲,嘴脣乾裂的厲害,一張臉上蒼白如紙,看着很是嚇人。
“蘇少,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保鏢又換了一批,他們幾個也站在手術室門外,陪着蘇黎晟。但是看到蘇黎晟現在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要去勸說他一番。
“不,不用了。”
蘇黎晟的聲音越來越小,意識漸漸模糊,然後身子一軟,直接往地上倒去。
“蘇少,蘇少!”
保鏢們見狀,趕忙上前,扶住蘇黎晟正在下滑的身子。蘇黎晟的身子燙的厲害,身子也在不停地發抖,他竟然還在逞強,再這麼下去他會活活被燒死的。
醫生們趕忙將蘇黎晟送往手術室,他穿着溼衣服站了一個晚上。感冒加上發燒,如果他再逞強,一會兒還不知道出什麼事呢。
艾森醫院,從幾天起就一直在忙個不停。傑森中彈住院,老大的好友蘇少的女人出了車禍,這下子連蘇少都病倒了。醫生們只得最好自己的分內事,對於這其中的緣由也不該由他們去追究的。
艾森醫院,取自傑森的名字,艾字則和愛同音。這個名字都是醫院雙方共同決定的,除了艾森醫院,還有艾森福利院,艾森學校...都是爲了感謝傑森對慈善機構做出的貢獻而改的名字。
傑森雖然是是黑社會老大,但是卻很受人愛戴,這也是爲什麼有那麼多手下願意爲他出生入死。
傑森已經醒了,他命不該絕,那一槍正中心臟,只是偏離了那麼一點點。如果不是搶救及時,或許他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三本小一郎那件事,他也已經找人查清楚了,全部都是艾小桃做的。沒想到那個女孩子倒是有幾分本事,借刀殺人嗎?昨天下午的車禍,他也叫人查探清楚了,艾小桃碰到了馬特,所以纔有了這後面的慘劇。
馬特是罪有應得,但是艾小桃那個女孩子,希望她不要有事。他看的出來,蘇已經對她動心了,病房裡他們的爭執他聽到了。
對於艾小桃傑森不怪她,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有的事不是說放下就可以放下的。童年的遭遇,同伴的慘死,給她心靈造成了創傷,所以她心裡的恨才如此之深吧?
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只要她醒來,一切都結束了。
傑森坐在病牀上,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心裡若有所思。他在醫院已經躺了四五天,雖然度過了危險期,但是現在也只能在病牀上躺着。好在,醫院設施不錯,加上他手下伺候的很周到,他倒是恢復的很快。
蘇黎晟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躺在病牀上,他還處於睡夢之中。滿頭是汗,嘴巴里一直在咕噥着什麼,他剛退了燒,還沒有醒來,又是一天過去了,暮色四合,蘇黎晟卻被夢魘纏住了。
夢裡艾小桃一步一步的越走越遠,而他在後面無論怎麼追也追不到。他焦急的大喊,而她彷彿聽不到一般,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蘇黎晟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自己正睡在病牀上,手裡打着吊瓶,旁邊還有幾個保鏢在看着他。
看到他醒了,趕忙上前:“蘇少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舒服一點?頭還痛不痛?要不要吃一點兒東西?”
“不,不用了。”蘇黎晟淡淡開口,喉嚨裡嘶啞的厲害,他什麼也不想吃,身體現在也沒有感覺任何的不舒服。但是夢裡的場景太過真實,有一種即將要失去的感覺一樣,心裡空落落的。
“艾小桃她怎麼樣了?”
蘇黎晟直接問出了心裡的疑問,看外面的樣子已經晚上了,手術應該結束了吧?她也應該沒事了吧?
“蘇少,艾小姐她...”
保鏢們吞吞吐吐,一個個低着頭不敢看蘇黎晟,語氣越來越小,卻也更加引起了蘇黎晟想要知道的真相。
“她究竟怎麼了?現在在那裡我要去看她。”蘇黎晟一急,就要從牀上爬起,保鏢們見狀趕忙制止,看着蘇黎晟的樣子,根本就不敢說出心裡的話。
“蘇少,艾小姐她,她已經是死了。”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蘇黎晟放棄了掙扎,呆坐在牀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死,她進了手術室,他親眼看見的。所以她也好好的出來了,就像是傑森一樣。這裡的傑森的醫院,醫療設施和醫生們都是最拔尖的,所以,她怎麼可能有事?
“你騙人。”
蘇黎晟大聲反駁,不願意相信剛纔聽到的話。
保鏢們能理解他的反應,有一個在旁邊淡淡開口,爲他解釋着:“艾小姐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流太多的血了,而且全身上下有多處骨折。醫生們也盡全力搶救了,但是,還是沒能挽回。蘇少,你要節哀!”
保鏢的話一下子在蘇黎晟耳邊炸開,身子先大腦做出反應,他起身下牀穿好拖鞋就往門外跑去。他力氣之大,保鏢們一下子沒能攔住他。
“鵬哥,就這麼讓蘇少跑了?”一個保鏢走上前,看着剛纔那個向蘇黎晟說出實情的男子詢問道,他叫張鵬,也是傑森手底下的心腹之一。
“讓他去吧。”張鵬淡淡開口,有些事遲早是要面對的,或許他現在知道了也未嘗不好。“但是...”話到嘴邊,他又給深深的嚥了下去,張鵬一個凌厲的眼神掃來,那個保鏢便再也不敢開口了
“老大的話,我們只需要執行便是了。”
說完,站起身子往門外走去。
蘇黎晟一路狂奔,跑到手術室,那裡現在緊閉着大門,燈也是關着的。心臟一下子懸落谷底,他不相信。他發了瘋似的,撞開大門,可是裡面除了冰冷的儀器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還不甘心,轉身又跑了出去。
整個艾森醫院,一時間雞飛狗跳。蘇黎晟每一層樓,每一間病房,全部都打開來看,直到確定裡面沒有艾小桃,他才關上門然後轉身離開。心裡的失落感越來越強,最後一點點湮滅。
走廊盡頭,傑森坐在輪椅上看着蘇黎晟,身旁還站着醫生,那是那天爲艾小桃做手術的主治醫生。
蘇黎晟一步步往前,走到傑森面前,他正欲開口,傑森卻打斷了他:“蘇,你要面對事實。”
一句話已經抹滅所有的希望,傑森從來不會騙他,那麼這一次也是。她真的死了,那個女孩子真的已經不在了?蘇黎晟心裡一疼,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艾小姐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了,加上全身上下多處骨折。經過我們的全力搶救,還是沒能挽回。蘇少,抱歉。”醫生在旁邊小聲的開口,看着蘇黎晟一臉落魄的樣子,他轉過頭看了看傑森,但傑森只是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蘇黎晟。
“那我,可不可以見她最後一面。”
蘇黎晟幾乎是乞求的語氣,那個女孩子,終究還是離開了。
曾經她是那麼努力的渴望活着,她是那麼的想要自由,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想做最真實的自我。可是她努力了那麼久,終究還是沒能成功。爲什麼到了最後一刻,她都不能堅持?艾小桃你自由了啊!你已經自由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再也不會有人逼着你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了。
死亡或許對你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對他卻成爲了最致命的傷。
“她的死已經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蘇這次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而她的身體已經拿去火化了,所以對不起。但是明天我爲她辦了一個葬禮,你會不會來?”傑森輕輕開口,語氣裡平淡一片。
“我會的。”
蘇黎晟說完,轉身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原來見她最後一面都不可以,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的。
第二天,傑森已經從醫院出院了。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雖然不能做劇烈運動,但是坐在輪椅上,出去曬曬太陽,逛一逛還是可以的。一行人辦了出院手續往墓地走去。
天空霧濛濛的,就像有些人的心情一樣。
蘇黎晟一路上都是一言不發,一直保持着沉默。跟在傑森的背後,慢慢的走着。墓地裡,一排排都是墓碑,翠綠的樹木站成一排,墓碑上刻着形形色色的人,地上擺滿了鮮花水果。
照片上那個笑顏如花的人成了永遠的定格,蘇黎晟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傑森在旁邊一直觀察着蘇黎晟的反應,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裡想必還是很難受的。他扯了扯他的衣袖,蘇黎晟回過頭看了看傑森,開口淡淡道:“傑森,謝謝你!不計較她的那一彈,反而還爲她做了這麼多。”
“沒事,我不是還好好的嗎?至於這些,就當是我爲她做的補償吧。”傑森輕笑,看着艾小桃的墓碑,淡淡開口,艾小桃會對他那麼多的恨意,經過那次去工廠親眼目睹之後。他都能理解,那麼深的恨意,這十幾年來他們確實受苦了,也被矇蔽了那麼多年。
同伴的慘死,自身的遭遇,早已經讓他們的心變得異常的憤恨和脆弱。
再說,如今她已經死了,所有的一切也都過去了。曾經的一切都煙消雲散,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