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拋下我,不要我
沈愷恆扭頭看了看一臉倦意漸漸陷入睡眠的慕若心,緩緩披衣起身,走向了旁邊的書房。
“火勢完全失控嗎?那老人她現在……”他的話哽在喉中竟問不下去。
“正在全力營救,但是……凶多吉少……”
沈愷恆捏緊的指節漸漸變青,他嘶啞問道,“那幾個保鏢和傭人都是幹什麼吃的?起了火誰都沒察覺嗎?”
“這個……火起的太突然,又是在夜裡……現在所有的人都被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被救出來……”
……
沈愷恆慢慢掛斷電話,他在黑暗中麻木的呆立着,腦中除了那片火海,再無其他。他不停的撥着電話,動用一切資源去盡力挽救,忐忑不安的幾分鐘問一個結果……
天空漸漸泛白的時候,他得到了最後一個消息。握着被他攥的滾燙的電話,他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慕若心。
他一根接一根不停的吸菸,把最後一根菸掐滅的時候,他深吸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卻不料書房門被推開,慕若心出現在了門口。
煙霧繚繞的房間讓慕若心輕輕咳嗽起來,她揮着眼前的青煙,聲音裡有着明顯的不悅,“你在這裡抽了一夜的煙?”
沈愷恆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是剛剛纔起來。”
他的聲音沙啞的幾乎走了音,讓慕若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她快步上前拉着他往臥室走,“趕緊把自己洗乾淨,我給你榨點果汁沏杯綠茶去去毒。”
“若心。”他拉住她的手,一向清冷深邃的褐眸竟染了幾許血紅……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慕若心摸着他的額頭,擔心的問道,他大手一拉把她緊緊擁入懷中,頭抵在她的肩窩,嘶啞說道,“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先彆着急,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
慕若心的頭立刻嗡的一聲,直覺告訴她,是外婆有事……
“是不是外婆出現了排異反應?嚴不嚴重?”她的聲音有些顫。
沈愷恆低低說道,“我已經安排人緊急搶救,你別急,我們這就趕過去,外婆她……”他艱難的說道,“她一定沒事……”
慕若心的眼淚立刻往上涌,頭暈的幾乎快要站不住,她努力微笑,不停搖頭,“我相信你,我相信醫生,外婆不會有危險……我們馬上走!”
她搖搖晃晃的回房去換衣服,她那緊張又焦慮的淚容讓他心疼不已,腦中忽然便襲過一陣劇痛,眼前有些黑沉……他連忙撐了撐額頭,感覺恢復如常後,他連忙跟上去寸步不離的護着她,安慰着她……
兩個城市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子便被拉大,時間忽然變的漫長煎熬。
慕若心始終緊緊的攥着沈愷恆的手,蒼白的脣輕輕顫着,“那天外婆還答應我等她身體再好些就給我們的寶寶做小衣服,小被子,她還說把她會做的每一樣好吃的都教會我,讓我做給你們嘗……她還說她想告訴我一些關於我媽媽的事,她說……”
沈愷恆輕輕掩住了她的嘴,緊緊的摟住她顫抖的身體,“閉眼睡會,別亂想,你要是着急病倒,外婆她會不安心……”
“沈愷恆,求你救救我外婆……”
沈愷恆仰起頭,咬牙忍着快要脫口而出的噩耗,想着再等一等,等她情緒稍稍穩定些……
“你要乖乖聽話,外婆最不希望看見你生病,知道嗎?”他心疼的吻着她的淚水,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無力。
他無力迴天。
車子徐徐駛入F市地界,看着在他懷裡稍稍安穩些的慕若心,他猶豫再三,終於決定實情相告。否則等到了現場讓她猛的知道外婆已經不在的事實,她會徹底崩潰。
“若心,昨天夜裡,外婆的住處起了一場大火。”他緊握着她的雙手,徐徐說道,慕若心一個激靈,“你說什麼?”
沈愷恆的眼中滿是痛意,“那場大火來的太突然,火勢太猛,外婆她……她已經不在了……”
慕若心愣愣的看着他,過了半天才喃喃說道,“你開玩笑嗎,沈愷恆?”
“對不起,我盡力了,可還是沒能救回她。實在對不起。”他啞着聲音,滿是歉疚。
慕若心的淚瞬間便崩落,她拼命搖頭,“不,我不信,絕不可能!外婆答應我替我照看我們的寶寶的,我們都說好了的……不可能,她絕不會把我一個人拋下的,絕不會……”
“對不起,若心……”沈愷恆的聲音有些哽咽。
“沈愷恆,你騙我,告訴我你是在騙我啊?你怎麼不說實話呢?沈愷恆……”慕若心死死的抓緊他,用力的搖着他的手臂,痛哭失聲。
車窗外開始飄進灼熱的焦糊味,前方漸漸現出擁擠嘈雜的人羣,一輛輛紅色的救火車和白色的救護車,以及靈車,讓慕若心幾近昏厥。
她幾乎是衝開了車門,撲倒在地,她絕望的看着眼前那已經成爲黑色廢墟的建築,頭漸漸的垂在了似乎還留有外婆腳印的地面上……
“外婆,你怎麼能不要我了……你讓我以後一個人怎麼辦啊,外婆……”她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面上,眼前滿滿全是外婆慈愛的笑臉,耳邊全是外婆溫暖的聲音。
“都是我不好,外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該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的,那樣的話,就算死我們也可以死在一起,不會讓你那麼孤獨,那麼難受……是我對不起你,外婆……”
慕若心字字血淚的哭訴着,她拼力向廢墟的方向爬去,是沈愷恆死死的抱住了她。
“你冷靜些,若心,外婆看到你這樣會難過,你總不能讓她走的不安寧吧?”從來冷漠的沈愷恆也說出了這樣自欺欺人的話,而慕若心卻悲慟的大哭着,“屍骨都沒能保全,哪裡來的安寧……我沒法原諒我自己……都怪我沒在她的身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無力的身體慢慢癱倒在他的懷裡……
“老大,起火的原因有了新的進展。”
“說。”
從火災現場將昏迷的慕若心送進醫院後,沈愷恆半刻也沒得閒。一面處理善後,一面照料慕若心,同時還要緊密追查事故的原因。
沈愷恆心頭始終隱隱的不安着,憑他的直覺,這火災沒那麼簡單……所有的監控錄像盡數被毀,所有的人全全遇難,蛛絲馬跡徹底難尋。越是這樣,越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沈愷恆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慕若心,心頭翻涌着說不出的慌亂。
“據附近一個居民講,他下午回來的時候看見有幾個穿着電力局制服的人進了別墅,他聽別墅的傭人說是電力局要查線調錶,就在家等,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沒去他家。如今出事後他又問了左右幾家,也都沒有電力局的人去過,他覺得有疑問這才報給了警方。”
沈愷恆的心怦怦的一陣狂跳,他的拳不自覺的收緊,臉色忽明忽暗。
這別墅的安全絕對可靠,傭人和保鏢也是極爲謹慎,深夜忽然燃起這樣的大火實在匪夷所思,除非……除非是因電路被做了手腳而失火?
那麼,能用這樣的方式混淆保鏢和傭人的警惕,蓄意縱火想置人於死地的,會是誰?這裡不過是住了一個患病的老人……
沈愷恆用力甩了甩頭,不,他不想去懷疑那個名字,他真的不想輕易懷疑他。他怎麼會對一個老人下如此狠心,連同老人一共十來條鮮活的人命啊……不,他就算再任性,再記恨慕若心,也不可能做出這樣沒有人性的事……
“讓警方暫時停止調查,對外公佈便說火因尚在調查中。這件事由你負責徹底盤查起因,不要太張揚,發現任何痕跡都立即向我彙報。”他沉聲說道。
“是。”
剛剛轉醒的慕若心,茫然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淚水在清醒的那一刻便迅速的淌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外婆的音容笑貌是那麼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可她不過回了趟A市的功夫,她怎麼就轉眼間忽然化作了焦骨……
這一切一定是一場噩夢,一定不是真的……
最愛她的外婆,二十幾年和她相依爲命的外婆啊,你怎麼可能就這麼不要我了……
慕若心用力的捶着自己的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繼續睡去,她寧願再也不要醒過來,不再面對這個讓她無法承受的事實……
電話響了起來,她用被子矇住頭,不想去接。
可那執着的鈴聲始終一遍遍的響着,她無力的拿起來,無力的按了鍵,已經哭啞的嗓子說不出半個字。
“大嫂,你還好嗎?”
聽筒那邊的聲音讓慕若心猛的打了個寒戰。
“你……”慕若心痛苦的捂住喉嚨,那裡面就像有根硬刺,刺着她說不出話……
“聽說外婆出事了,我真的很爲你難過。”沈縉熙不緊不慢的聲音繼續傳來,“可我覺得,這樣的飛來橫禍實在蹊蹺,大嫂有沒有想過這是有人故意而爲?不是我不提醒你,大嫂你是不是太信任大哥,以爲他真的放棄爲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