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奕陽在陽臺待了好久,一直沒有回房。蔣歆瑤有些懊悔,恨自己的不跌不休,沒有弄清楚情況就對着他發脾氣。
自責的拍了拍自己的頭,她掀開被子下了牀,披了件衣服走去了陽臺。
顧奕陽指尖的煙還在徐徐燃燒,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煙霧繚繞下,他的眼神很是迷離。
蔣歆瑤在他腿邊蹲下,低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語煙已經……我以後再也不提她的名字了。”
他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就這麼靜靜的抱着。此時此刻,她成了他的依靠。
蔣歆瑤,這輩子你是贏不了語煙了,她佔據了他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永遠都是。
顧奕陽後來沒有告訴她語煙是怎麼死的,也沒有詳細的說明他們的過去,蔣歆瑤自然不會再逼他。生死這話題太過沉重,她不敢輕易去觸碰。
——
一大早,睜開眼睛,看到顧奕陽沉沉的睡在身邊,那一刻竟是那樣的滿足。
看着他剛毅的臉頰,她忽然來了興致,用手捏住了他的鼻樑。睡夢中他微微蹙了蹙眉,隨即呼吸不順,睜開了眼睛,不悅道,“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
他往她懷裡鑽了鑽,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又呼呼的睡了起來。
蔣歆瑤覺得好笑,這廝還真會選地方,頭埋在她胸前,能不舒服麼。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再次將他弄醒。
這回顧先生可發脾氣了,他也是有很嚴重的起牀氣的,只是很多時候被這女人磨平了。
“蔣歆瑤,你有完沒完,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他坐起身,氣得黑頭土臉的。
蔣歆瑤嘟了嘟嘴,委屈道,“我一個孕婦都起牀了,你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賴牀?這不是讓你兒子見笑嗎?”
顧奕陽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昨晚失眠了,讓我再睡一會兒。”
“可是大過年的,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去給老爺子拜年呀?”
顧奕陽鬱悶死了,掀開被子下了牀,起身去了浴室。
從浴室裡出來,這廝就清醒多了。
——
兩人一起下了樓,蔣家一直有個規矩,大年初一所有小輩要給長輩磕頭拜年。小時候蔣歆瑤最喜歡這一天,因爲磕幾個頭就能收到很多紅包,尤其是老爺子,每一次給她的紅包都是鼓鼓的。
現在長大了,過年似乎也沒了當初的樂趣,只不過一個形式罷了。
顧奕陽摟着蔣歆瑤下樓,他們大概算晚的了,蔣靖遠和蔣靖軒已經拿着紅包站在一旁了,小豆豆手裡的紅包最多,小傢伙大概是最開心的。蔣歆瑤他們還在下樓,小豆豆就撲過去抱住了她的腿,奶聲奶氣的說着,“小姑,新年快樂,紅包拿來。”
蔣歆瑤有意逗他,“沒磕頭,哪有紅包給你。”
小傢伙撲通跪在了樓梯上,毫不含糊。蔣歆瑤心疼死了,趕緊拉他起來,顧奕陽遞給他一個厚厚的紅包。
“這孩子,像個討債鬼似的,見人就索要紅包。”姚可走過去把豆豆抱起來,笑着對他們道,“老爺子在等你們呢,快過去吧。”
蔣歆瑤和顧奕陽來到大廳,她一眼看到沙發上坐着的潘玉瑩,挽着顧奕陽的手緊了緊。
他也看到了潘玉瑩,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只是他的情緒向來都能掩飾得很好,身旁這丫頭就不一樣了,她喜歡把喜怒哀樂寫在臉上。
他輕輕拍了拍蔣歆瑤的肩膀,摟着她來到老爺子面前。
兩人一起給老爺子磕頭,蔣歆瑤心不在焉,額頭重重的敲了下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老爺子那個緊張,趕緊將她扶起,無奈的說道,“這孩子,意思一下就好,還真磕呢。諾,爺爺給你準備的紅包,明年呀可就得多準備一個了。”
老爺子這樣說着,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好了,快去給你大伯,你爸爸拜年,紅包不要白不要呀。”
顧奕陽拉着蔣歆瑤移步到蔣安國蘇慧面前,跪了下去,還沒磕,蘇慧就把紅包遞給了他們,笑着道,“別磕了,意思一下就好。”
接着輪到蔣安強和潘玉瑩,顧奕陽有些猶豫,他知道這丫頭很不甘。可既然她坐在了這裡,到底是長輩。
兩人站在蔣安強和潘玉瑩面前,久久都沒有跪下,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
潘玉瑩突然淡淡的出聲,“不想拜我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們,畢竟之前我一點兒不像個長輩的樣子,不過你爸爸很疼你們,說什麼你們也該給他拜個年。”
蔣安強看出了蔣歆瑤的不情願,嘆着氣道,“算了算了,不用跪了,哪有那麼多說法。紅包拿着,爸爸希望你們生個健健康康的胖小子,爲這個家增添一絲生機。”
“好了好了,不要那麼多的形式了,一起去餐廳吃早餐吧,再不吃,我一早起來做的早餐就要冷掉了。”蘇慧打破這略帶尷尬的氣氛,走過去拉着蔣歆瑤往餐廳去。
一家人圍着餐桌坐着,蔣歆瑤的對面正是潘玉瑩,她怎麼都吃不下。
潘玉瑩倒像變了性似的,把自己面前熱氣騰騰的魚翅粥端到了蔣歆瑤面前,笑着道,“歆瑤,你現在懷孕了,要好好補補,不能只和白粥,白粥沒營養的,阿姨跟你換,你喝魚翅粥,我喝白粥。”
潘玉瑩說着去端那碗白粥,蔣歆瑤條件反射似的去拍打她的手,潘玉瑩驚了一下,手往後縮,把整碗魚翅粥打翻在餐桌上。滾燙的粥打翻在她手上,手背瞬間被燙的通紅。
她收回手,一臉的委屈,有些哽咽的聲音淡淡的說着,“歆瑤,阿姨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阿姨真的沒有惡意的。這段時間阿姨好好的思考了自己的所作所爲,我做了很多錯事,我已經改過自新,希望你能再給阿姨一次機會。”
蔣歆瑤覺得噁心,倒胃口。
“爺爺,我不吃了,你們慢慢吃。”蔣歆瑤想要離開。
可蔣安強突然冷聲呵斥,“你站住。”
蔣歆瑤並沒有聽他的,倔強的離開。
蔣安強被氣壞了,三兩步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怒吼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不管怎樣,我還是你老子,你像話嗎你?你阿姨就算已經做的再錯,你也不能這樣對待長輩。”
“她從來沒把自己當長輩,我爲什麼要尊重她?”蔣歆瑤毫不妥協,冷聲回過去。
“你還有理了,什麼時候學得這麼目中無人,跟長輩犟嘴,嫁人了了不起是吧,獨立了是吧,不把人看在眼裡了。大夥兒都白疼你了,把你寵成這樣,真是害了你。”
蔣歆瑤來氣了,對着蔣安強吼了起來,“我怎麼了我?你反正看我不順眼,從小就看不慣我,所以媽媽一走,你就把我送到爺爺這裡。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的長輩,你哪裡像個父親?你去給我開過家長會嗎?你去學校接過我放學嗎?你每次都爲了這個女人訓我罵我。總之,在你眼裡,我怎麼做都是錯,怎麼做都不好。”
老爺子見狀,不得不出手了。他嘆着氣走過去,將蔣歆瑤摟進了懷裡。年紀大了,他也希望這對父女能好好的。雖然很多時候,他也氣兒子當年犯的錯,可究竟是兒子,他希望兒孫都能和睦,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丫頭,不生氣,大過年的跟你爸爸吵什麼呢,一個人退一步,就什麼矛盾都沒有了。你們父女性子一樣,誰也不肯讓誰,所以這些年纔會矛盾重重。爺爺年紀大了,看到你們爭吵,爺爺心裡頭難過極了。就當是爲了我,別吵了好不好?”
蔣歆瑤偎在老爺子懷裡不說話,聽老爺子這麼安慰,她氣消了一大半。
老爺子又轉向蔣安強,罵道,“你這臭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囡囡是你女兒,不是你下屬,你怎麼說話呢你。你說說你,像個父親的樣子麼?哪有做父親的對自己女兒大吼大罵的,真不像話。”
蔣安強癟了癟嘴,悶悶的說了句,“爸,你不能再這麼護着她了,這丫頭都被你慣壞了,沒大沒小,沒輕沒重。”
“我就愛慣着她,你管得着麼。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女,我不慣她慣誰呀。”
老爺子當着蔣歆彤的面說這樣的話,沒有人看到蔣歆彤眼裡積聚的淚水。在老爺子心裡,蔣歆瑤永遠是他唯一的孫女,而她什麼都不是。
還好她還有個媽媽,潘玉瑩在桌子底下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他們母女在蔣家受得委屈已經夠多的了,她發誓總有一天讓這裡所有的人都得到報應。
“囡囡,你現在懷孕了,不能餓肚子,讓你大伯母再去給你盛些白粥。”
“爺爺,我真不想吃。”蔣歆瑤皺着眉道。
老爺子不依,拉着她重新回到餐桌旁,好生好氣的勸道,“乖,多少吃一些,你不餓,寶寶也會餓呀。”
“是啊是啊,鍋裡的粥多着呢,大伯母去給你盛。”
蔣歆瑤沒辦法,不忍讓他們失望,逼着自己喝了些粥。
氣氛總算恢復了平靜。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說話,連向來活潑愛鬧的小豆豆都不敢發出聲音,時不時的偷瞄蔣安強的臉色。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蘇慧尋了個話題,問道,“歆彤,你跟懷德現在怎麼樣了,這段日子怎麼也沒帶他回來吃飯。”
蘇慧不提倒好,一說蔣歆瑤顧奕陽和蔣歆彤皆變了臉色。
蔣歆彤惡狠狠的看了蔣歆瑤一眼,淡淡的回道,“大伯母,我們早就分手了。”
“怎麼分手了?你們在國外不是好好的?”蘇慧很是驚訝,不僅她如此,老爺子也很震驚。
蔣歆彤自嘲的笑了笑,“他不愛我,他一直都忘不了姐姐。”
蔣歆彤的話如一記炸彈,原本已經和諧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了起來。
蔣歆瑤的臉色在泛白,顧奕陽則是一張黑臉。
蔣靖遠看不下去了,悶哼道,“你什麼人呀,見不得歆瑤好是吧?你自己把握不住男人的心,何必要拖上歆瑤。她和奕陽快要有孩子了,你以爲你簡單的一句話還能把他們的感情給破壞了?”
蔣歆彤一臉無辜,委屈的說道,“大哥,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沒有這個意思就乖乖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蔣靖遠不爽的罵道,“真是什麼人都有,沒見過這麼缺德的。”
潘玉瑩看不下去了,很是認真的說道,“靖遠,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歆彤到底是你妹妹,你不能偏心得這麼明顯呀。我們歆彤也不是要破壞歆瑤和奕陽,何況他們感情這麼深厚,哪是別人能夠破壞的。歆彤說的都是事實而已。說起來歆瑤還真的挺有魅力的,讓葉懷德這麼念念不忘。他在國外已經有很好的事業,卻突然放棄一大片光明的前景,跑回國重新奮鬥,這愛情的力量還真是挺偉大。啊,對了,老爺子,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老爺子臉色已經鐵青了。
“我在外面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外面都在傳歆瑤和葉懷德……”
潘玉瑩故弄玄虛,話說了一半。
老爺子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不僅他,顧奕陽和蔣歆瑤也是如此。
蔣安國聽不下去了,低沉的聲音頗有威信的說道,“既然知道是傳言,何必拿到檯面上來說,讓大家都不痛快。”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老爺子有必要知道,畢竟歆瑤代表的是我們蔣家,在外頭不管出了什麼事,別人說起來總會說飛將軍最寵愛的孫女,蔣家的千金大小姐,這頭銜多沉重呀。”
“你到底想說什麼?”老爺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潘玉瑩笑了笑道,“老爺子,或許我真不該說,你那麼疼歆瑤,我一說你必定覺得我在挑撥離間了,不過我嘴巴大,心裡藏不住事兒。我聽說葉懷德斥巨資在A大造了實驗室,還在A大做了掛名教授,總之爲了接近歆瑤,什麼法子都用上了。我知道歆瑤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作爲長輩,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人言可畏。”
老爺子雙手緊緊握成了拳,臉色泛白。
蔣安強見了,狠狠的喝了潘玉瑩一句,“你再胡說,以後都別來了。不曉得在哪邊聽來的流言蜚語,拿到這裡來說。婦人之見。”
潘玉瑩癟了癟嘴,不再說話。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蔣歆瑤這樣對她們母女,她可不能坐以待斃,讓人欺負了去。她自己的女兒過得不好,她蔣歆瑤也休想過得好。
老爺子後來都沒怎麼吃東西,一頓早餐最終還是在極不和諧的氛圍中結束。
吃過早餐,老爺子指明讓蔣歆瑤陪他去書房下棋寫字。
蔣歆瑤有些瑟瑟的。
進了老爺子的書房,她沒像以往那樣東張西望,東翻翻西看看,而是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
老爺子也不說話,拿出圍棋跟她下了起來。
“這麼不堪一擊,心不在焉呢,在想什麼?”老爺子故意說她。
蔣歆瑤癟了癟嘴,說道,“是爺爺太厲害了,我好久沒下棋,都不是爺爺的對手了。”
“你知道爺爺喜歡坦白的人,從小到大,爺爺都教你,做人要誠實,老實說吧,跟那什麼葉懷德是不是還有聯繫?”
蔣歆瑤抿緊了脣,不說話。
“我老了,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當傻子了是吧?”老爺子自嘲的說着。
“爺爺,我沒有。”蔣歆瑤解釋,“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不想我擔心,你就跟那個男人斷得徹底些?這算什麼?傳出去我蔣世祥的孫女跟人糾纏不清,這樣好聽嗎?你爺爺長這麼大年紀,除了你爸給我丟過一次人,還沒人給我丟過臉。你是不是想成爲第二個?”
老爺子說的很是嚴重,他從未對她這麼兇過,蔣歆瑤眼睛都紅了。
“怎麼,很委屈嗎?”老爺子語氣稍微平和了些,“爺爺也不想罵你,從小到大都是寵着你疼着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站在你這邊,即使你跟你爸吵嘴,爺爺都是幫着你,可是你怎麼能傷了爺爺的心呢?”
“爺爺,對不起,我跟葉懷德真的已經結束了。”蔣歆瑤低柔的聲音淡淡的說着。
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問道,“老實告訴我,前段時間,你們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你和奕陽吵架也是因爲葉懷德吧?”
“爺爺,我和他什麼都沒有。”蔣歆瑤急切的解釋,她怕爺爺誤會,可是更多的解釋她也說不出口。
老爺子甩了甩頭,有些失望的說道,“你先出去吧,讓爺爺一個人靜一靜。”
“爺爺,對不起,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他聯繫了。”蔣歆瑤怕了,她看到老爺子的臉色變得很差。
老爺子擺擺手,“你先出去,出去。”
——
老爺子是真的生了她的氣,幾天下來,都沒什麼好臉色,常常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吃飯的時候纔出來那麼一會兒。
蔣歆瑤很擔心,總想好好解釋一下,可是老爺子完全不給她機會。
顧奕陽過年也就在家休息了三天,之後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了起來。經常是一大早就出門,很晚的時候纔回來。
好在這段時間潘玉瑩母女沒回來鬧過。
蘇慧見蔣歆瑤這兩天心情不太好,特意把陳怡叫過來,陪她說說話。心想兩個孕婦總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可蔣歆瑤的心情仍是不太好,笑容都很少有。
“歆瑤,中午我們出去逛逛吧,你整天待在家裡要悶壞的。”
蘇慧也附和,“是啊是啊,跟你大嫂出去走走,心情會好很多的,你前幾天不是說要去給寶寶選奶粉。”
蔣歆瑤微微點了點頭,天天待在就愛真的很悶,而且會胡思亂想。
後來蘇慧派了一個警衛員陪着這兩個孕婦。
他們沒有去選奶粉,也沒有去母嬰店,只是去公園走了走,散散心。
“歆瑤,你是不是壓力有些大?這樣是不行的,媽媽心情不好,對寶寶是有影響的。”
蔣歆瑤淡淡的搖了搖頭,把老爺子的事跟陳怡說了。
陳怡眉頭皺了皺,安慰道,“你放心吧,爺爺纔不會生你的氣呢,爺爺那麼疼你,況且你現在跟葉懷德又沒什麼,他都回美國了,還有什麼說法。”
“大嫂,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順,爺爺那麼疼我,我卻讓他傷心。”蔣歆瑤自責的說着。
陳怡笑着安慰,“你沒有錯,愛情有的時候會讓人變得盲目。我覺得很奇怪呀,爺爺爲什麼那麼反對你和葉懷德在一起。”
“因爲當年我和葉懷德在一起發生了很多事,爺爺差點失去我,所以他很恨葉懷德。”
陳怡瞭然的點點頭。感慨道,“爺爺真的很疼你,歆瑤,你真幸福。”
“可是我讓爺爺失望了,老人家肯定很難過。”
“沒關係的,爺爺一定會原諒你的,他那麼疼你,纔不捨得一直生你的氣呢。”
蔣歆瑤抿了抿脣,不再多說什麼。
後來她們去了商場,兩個準媽媽到一起,想到的總是孩子。購物慾被調動起來,她們一下子買了好多,警衛員跟在她們後面,幫她們提包,手都快酸了。
陳怡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檢查出來是個女孩,她和蔣靖遠都樂瘋了。蔣家最缺少得就是女娃,老爺子喜歡,蔣安國喜歡,蘇慧喜歡。在得知是個女孩的時候,蔣靖遠興奮地買了一枚8克拉的鑽戒送給陳怡,兩人現在的關係可好了。蔣靖遠走到哪兒都把陳怡護在懷裡,深怕她隨時會出意外似的。
蔣歆瑤覺得好笑,調侃他們,“哥,有那麼誇張麼?當年我媽懷我的時候,一定沒像你這樣。”
蔣靖遠不以爲意,笑着道,“如果你肚子裡懷着的是個男孩,顧奕陽也會這樣對你的。”
“纔不呢,男孩女孩他都喜歡,纔沒你那思想呢。”蔣歆瑤不服氣的說着。
他們在閒聊的時候,正好顧奕陽下班回家,顧奕陽笑着走過去,一把攬住她的肩,很是得意的說道,“還是我老婆瞭解我,男孩女孩我都喜歡,生了女孩的話,大不了咱再接再厲,再多生幾胎。”
當時蔣歆瑤可是被氣壞了。
“大嫂,你都給小依依買好多衣服了,我估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換一套也夠了。而且,寶寶小的時候都是抱在懷裡的,哪用得着穿這麼多好看的衣服。”
蔣歆瑤服了她了,每次出來逛街,總給小依依買很多漂亮的花裙子。
陳怡嘿嘿的笑,很是誇張的說,“穿不上放在家裡看着都舒服。”
“嘖嘖,真沒想到你這麼敗家,我哥賺錢也不容易呀,有你這麼敗家的麼?”蔣歆瑤開玩笑。
陳怡笑得可樂了,開心的說道,“你哥說了,給依依買東西,花多少錢他都捨得。”
蔣歆瑤徹底被這對夫妻打敗了。她幾乎可以想象,還未出生的蔣依依,將是第二個她。
兩人從母嬰店走出來,陳怡還對着櫥窗裡頭的那件大小孩的花裙子戀戀不捨,很是猶豫的問蔣歆瑤,“歆瑤,我還是把這裙子買下來吧,等依依長大了拿給她穿。”
她沒有聽到蔣歆瑤的答話,轉過頭看去,看到這丫頭正皺着眉看着遠處的某個方向。
“怎麼了?看到熟人了嗎?”
蔣歆瑤搖頭,“沒有,看錯了。”
“那我們去吃飯吧,陪我逛了一下午,累壞了吧。”
陳怡拉着她去了一傢俬家菜館。
蔣歆瑤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就停在菜館的門前,陳怡似乎也注意到了,笑着說道,“呀,這好像是你家老公的車,這麼有緣分,竟然走到一家來了。哎呀,今天花了這麼多錢,終於可以吃頓免費的晚餐了。”
陳怡拉着蔣歆瑤走進去,找了一圈,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了顧奕陽。可是他的對面卻坐着一名妙齡女子,精緻的小臉蛋,黃色大波浪捲髮看上去頗有幾分韻味。
陳怡立刻就後悔了,可是看都看到了,不去打個招呼也不像話。
她拉着蔣歆瑤走了過去,在顧奕陽面前站定。
顧奕陽看到她們,很是吃驚,臉上有些張皇失措。
“你們怎麼在這裡?”他的聲音完全背叛了他。
陳怡知道大事不妙了,乾乾的笑了笑,道,“我們在商場逛了一下午,想着來吃點好吃的,在外面看到你的車,心想這麼有緣,可以省掉晚餐錢了。這位是你朋友?”
顧奕陽簡單的‘恩’了一聲,攬着蔣歆瑤在沙發上坐下,讓服務員添了碗筷。
“奕陽哥哥,這兩位美女是誰,怎麼也不給介紹一下?”女孩那聲奕陽哥哥喊得多麼的嬌柔,男人聽了骨頭都要酥了吧。
顧奕陽簡單的介紹,“我大嫂陳怡,我老婆蔣歆瑤。”
蔣歆瑤分明看到女孩眼神微微黯了黯,可是她卻僞裝得很好,朝着蔣歆瑤伸出了手,很是開朗的說道,“原來你就是奕陽哥哥的老婆啊,比我想象中還要美麗呢。你好,我是Yuyi,謝語意。”
語意,語煙,朋友的妹妹,蔣歆瑤的大腦在飛速旋轉,真相彷彿就在眼前。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女孩手一直伸着。
蔣歆瑤這纔想起伸手和她相握,淡淡的說了句,“你好。”
“我一直聽奕陽哥哥提到你,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你真漂亮。”
蔣歆瑤有些難堪,淡淡的回道,“你也很美,很可愛。”
“奕陽哥哥也說我很可愛,可是他都從來沒說過我長得好看。”女孩癟着嘴道,似乎在向某人抱怨。
看上去多麼純潔的一個女孩,可是蔣歆瑤卻有些不舒服。
飯菜上了桌,都是幾道家常菜,味道很不錯。蔣歆瑤和秦芷玉以前經常來這裡吃。
顧奕陽給她的碗裡夾了很多的菜,囑咐她多吃點。
蔣歆瑤沒什麼胃口,又或者是在賭氣,他夾得菜她一口也沒吃。
謝語意調侃,“奕陽哥哥,你別光顧着給你老婆夾菜,你自己也多吃點呀,今天陪我逛了一天,累了吧,諾,這是犒勞你的。”
謝語意把自己的碗遞到顧奕陽面前,裡頭是一塊魚,已經細心的除掉了刺。
“你自己吃吧。”顧奕陽有些尷尬。
“不要,我不喜歡吃魚,給你吃。”謝語意執意拿自己的碗和顧奕陽的交換。
顧奕陽悶哼一聲,斥道,“語意,不準胡鬧。”
“我胡鬧什麼了呀?我們以前不都這樣的嗎?奕陽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我給你弄得菜你都不吃了。”謝語意一臉的委屈。
顧奕陽很是無奈,嘆着氣道,“我沒有。”
“沒有那你吃呀。”謝語意天真的望着他。
顧奕陽沒辦法,用筷子挑了點雨塞進嘴裡。
蔣歆瑤深吸了口氣,站起身,淡淡的說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真的看不下去了。她的老公一直以來自稱有潔癖,卻可以當着她的面跟別的女人交換碗筷,交換食物,是不是也交換了口水。她覺得好惡心,趴在馬桶上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
謝語意,他最心愛的女人的妹妹,多麼特殊的身份。
蔣歆瑤在洗手間冷靜了許久,她不能把大嫂一個丟在那裡,她想着回去找個藉口拉大嫂離開,真的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大嫂一直說她是最幸福的人,現在大概看到了,她是多麼可悲的一個人。
從洗手間出來,手臂被人緊緊扣住了。
是顧奕陽,他靠在洗手間外的牆壁上,神色十分的複雜。擔憂的詢問,“你怎麼了?剛纔是不是又吐了?”
“我很好,沒有吐。”
蔣歆瑤淡淡的回答,輕輕甩開他的手。
“歆瑤。”他喚住她,“語意是語煙的妹妹。”
“我知道,謝謝你跟我坦白。”她的語氣仍是很平淡,彷彿這事與她沒有多大關係。
顧奕陽想解釋什麼,可終究什麼也說不出口。
回到座位,謝語意還天真的問她,“你怎麼了?怎麼去那麼久?是不是腸胃不舒服?”
“謝謝關心,我沒事,只是懷孕了,不能太疲憊。”
聽到她說懷孕,謝語意整張臉都白了,木訥的問,“你懷孕了?”
“是啊,看不出來嗎?也對,還沒三個月,不太明顯。”蔣歆瑤淡淡的說着,“真的很抱歉,可能不能陪你們吃飯了,我有些不舒服,大嫂,我們回家吧。”
陳怡已經被驚呆了,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她呆呆的點着頭。
顧奕陽見她們起身,他也站起了身,長臂很自然的攬住了蔣歆瑤的腰,低低的說道,“我送你們回家。”
“不用了,讓小妹妹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我們有司機的。”
顧奕陽皺了皺眉,鬆開了手,看着他們離開。
——
走出菜館,陳怡很是擔心的挽住了她的手臂,關心道,“歆瑤,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好得很。”她故作堅強。
可越是這樣,陳怡越不放心。
“歆瑤,都怪我不好,我不該拉你來這裡,如果不來這裡,就不會……”
“大嫂,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放心吧,我沒事的。”蔣歆瑤的聲音淡淡的,親眼見到,總比一直埋在鼓裡強,至少可以不用再做傻子。
“歆瑤,我們換一家吃點晚餐吧,餓肚子對孕婦來說總是不好的。”
蔣歆瑤搖頭,很是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大嫂,我真的沒有胃口,不能陪你吃飯了。”
陳怡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勸說,無奈的說道,“也許只是一個誤會,晚上回去好好聽奕陽的解釋,不要吵架。”
蔣歆瑤覺得像陳怡這樣挺好,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不吵不鬧,平靜以待。受了委屈她喜歡發泄出來,再也做不到雲淡風輕。因爲在乎,所以眼裡容不得一顆沙。
——
蔣歆瑤和陳怡離開以後,顧奕陽立刻板下了臉,悶哼,“謝語意,你玩夠了嗎?”
“沒有,我討厭你,你爲什麼讓她懷孕?”謝語意毫不妥協的怒吼。
“她是我老婆,我讓她懷孕怎麼了?”顧奕陽也生氣,氣她在蔣歆瑤面前故意胡鬧。
“你對得起我姐姐麼?你怎麼可以讓別的女人懷孕,不可以,你不可以。”謝語意眼裡積聚的淚水終於絕了堤,洶涌的流了下來。
顧奕陽輕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張面紙,語重心長的說道,“語意,你姐姐已經離開了,你要面對現實,我有了新的生活,我不可能一直活在過去。”
“不,姐姐沒有離開,她還活着,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忘了她,你不可以這麼過分,姐姐是那麼的愛你。奕陽哥哥,你不可以這樣對姐姐。”
顧奕陽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他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說道,“語意,我相信你姐姐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我們爲她太難過,她一定希望我們好好的生活,重新開始。你不可以一直活在過去。”
“不,姐姐沒死,姐姐沒有死。”謝語意用力的甩着頭,“你不可以爲你的背叛尋找藉口。你見異思遷,你背叛了姐姐,你愛上別人了。”
顧奕陽沒辦法了,發狠道,“謝語意,我以爲過了這麼多年,你應該成熟些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幼稚,這麼固執。語煙的離開,我比誰都心痛,這些年,我一直飽受着折磨,我和我老婆結婚這麼多年,我從來沒對她敞開過心扉。一個女人最美好的三年,我把它給浪費了,可是她沒有怪我,她還願意給我生孩子。語意,我想要重新開始,開始新的生活。我們都還年輕,還有大把大把的時光,我們不能一直活在語煙的陰影裡,不能自拔。你也該學着長大了。”
“我不要長大,長大付出的代價好大,我不要失去姐姐,我要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她哭得是那樣的傷心。
永遠在一起,多麼美好的誓言,曾經語煙對他說過好多次,可是永遠二字太奢侈,很少有人能夠擁有。
“語意,你姐姐看到你這個樣子,她一定不會安心的。”顧奕陽嘆着氣道,“她一定希望你快快長大,變得成熟,收穫自己的幸福。”
謝語意用力的擦着眼淚,哽咽的聲音問,“奕陽哥哥,你也會像姐姐那樣離開我嗎?”
顧奕陽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沒好氣道,“你這是在咒我死嗎?”
謝語意拼命地搖頭,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沙啞的聲音說着,“我不要,我要你永遠都在我身邊,我不要離開你,我已經沒有姐姐,我不能沒有你。”
顧奕陽眉頭蹙得緊緊的,卻不忍推開她。
——
蔣歆瑤一回到家就上了樓,把客廳那一大幫子晾在那邊。
衆人都覺得很奇怪,一個個問陳怡,“這丫頭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往樓上跑,跟誰賭氣呢?”
陳怡自然不能告訴他們真相,只吞吞吐吐的解釋,“歆瑤逛了一個下午,可能有些累了,剛纔在車上就有些困了。”
蔣靖遠聽了不悅了,淡淡的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以後買東西別拉着小妹一起,小妹身子虛,經不起折騰。”
陳怡有些委屈,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老爺子幾天沒怎麼搭理蔣歆瑤,這會兒看到她這樣,又開始心疼了。他指揮蘇慧,“阿慧,你上去看看她,看看這丫頭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剛纔臉色好像不太好。”
蘇慧點了點頭,趕緊往樓上走去。
蔣靖遠有意逗老爺子,笑道,“爺爺,聽說你最近都不怎麼搭理小妹,把小妹給難過死了,怎麼,這會兒就堅持不了了。”
“死小子,瞎說什麼,你以爲我跟你一樣幼稚?”老爺子沒好氣的罵道。
蔣靖遠嘿嘿的笑,“還不承認,還敢給小妹臉色瞧,小妹哪天一個不樂意了,搬出去住,你就後悔去吧。”
“死小子,找死啊,骨頭鬆了,欠收拾是吧?”
“我說的是事實,葉懷德那件事,您明明就知道是那對母女在挑撥離間,你還生小妹的氣,她已經很委屈了,你還這樣對她。”
老爺子抿了抿脣,開始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