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諾閉着眼睛,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經常在她夢裡揮之不去的畫面。
母親站在小區的頂樓,伸着雙臂,毫不留戀的一躍而下,然後重重的砸到地面,血肉模糊。
現在呢?
她曾經最最親愛,最最敬重的父親,竟然也就這樣追隨了自己母親的腳步?
走的人永遠走的那麼幹脆,那麼利落,活着的人,卻偏偏要來承受那些不該有的痛苦。
顏諾啊顏諾,這輩子,你活該要被拋棄!
尹少凱慌了,他沒有想到這次竟然真的會弄出人命,這下把自己手中唯一的籌碼都給弄丟了,他沉聲命令了幾句,趕緊叫人撤離。
空曠的水塔上方,頓時只剩下兩個身影。
“顏諾,求求你,和我說句話好嗎?”看到她的這個樣子,他怎麼能不心疼?
一開始,回答他的是不均勻的呼吸聲,慢慢的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在他面前,她向來就不用假裝堅強。
她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緩緩的擡了起來,然後,擁住他的身體,無論何時,那種熟悉的安全感,只有他能給。
……
顏勇的葬禮是在兩天之後,
參加葬禮的只有五個人。
顏諾,陸千城,魏依依,還有徐銀芝帶着顏軒從南安縣趕了過來。
他們都穿着肅穆的黑色,胸前彆着一朵白花,無聲的站在墓碑前,哀悼。
顏諾盯着墓碑上顏勇的照片,突然心裡平靜了許多,沒有眼淚,沒有哭鬧。
倒是一旁的顏軒,年紀還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眼淚簌簌的往下掉,還一個勁的哭喊着‘爸爸’。
“小軒,不要哭了,爸爸已經走了,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鼻子的樣子,你還記得嗎?以前你在家,只要你哭鬧,爸爸就會生氣……”她半蹲下身軀,抹乾了顏軒眼角的淚水。
“姐姐,我捨不得爸爸,我想他了。”顏軒抱着顏諾,眼淚都浸溼了她的衣服。
“我也想,可是,他回不來了。”她閉着眼睛,微微揚起頭,想要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咽回去。
陸千城的手臂突然搭在她的肩上,她回頭望去,撞見了他擔憂的目光。
“我還好……”
這一聲‘我還好’究竟有多麼的蒼白無力,恐怕只有顏諾自己心裡知道了。
從墓園出來的時候,顏諾叫住了徐銀芝。
“阿姨,雖然爸爸走了,不過我會替他盡到照顧你們的責任。”她的眼睛裡讓人看不出任何的虛情假意,即使徐銀芝以前是用一個惡毒後母的身份去對待她的。
徐銀芝低着頭,一時半會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一定要照顧好小軒,回頭記得把卡號給我,以後每個月我都會把錢打到你的卡上,不過……”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擡頭,“不過,我不希望你再拿錢去賭了。”
“我不會了。”
徐銀芝低聲應了一句,即使以前做的錯事再多,但是顏諾依舊待她如此,她的內心竟然有一絲小小的感動,縱然潑辣如她,此刻,也只能順從的聽取顏諾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