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陳嫺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上了一個地址。
司機聽到她所說的地址,不由從後視鏡多看了她一眼,心底暗自嘀咕:這老太太穿的這麼寒酸,還去那種高級公寓,怕是做鐘點工的吧?
心裡這麼想着,對陳嫺珊又多了幾分同情,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還特地少收了幾塊錢。
高級公寓區是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的,陳嫺珊一下車也被攔住了去路。
“老太太,你來找誰?”
“先生,我來找E808的原先生的。”
“你等等。”
狐疑的視線在她身上頓了幾秒,保安轉身問起了另外一個同事,在確定E808用戶確實有叮囑過之後放了行。
成功進入別墅區,陳嫺珊並未放鬆警惕,依舊保持着‘老太太’的姿態緩緩前進……
“叮”的一聲,電梯在808所在的樓層停住。即便樓層只有兩個住戶,陳嫺珊還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恙之後纔在門板上輕叩兩幾下。
門很快打開,陳嫺珊快步走進。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簾也是拉上的,雖然有微弱的燈光投射進來,卻也只是讓人能過在黑夜裡看清楚物件和人的輪廓而已。
一時間適應不了這黑暗,陳嫺珊腳下的步子凌亂了,走得再慢還是免不了踢到東西。
“你就在這裡等着。”開門的男人腳步一頓,擋住了她繼續前進的步伐。
陳嫺珊不敢反駁,應了聲乖巧的站在原地。
黑暗中,她看見男人進了臥室,裡面傳來了細碎的對話聲,內容雖簡單,卻還是聽出了他言語之間的不悅,心底不由打了個‘咯噔’,拿着袋子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二少爺……”
看見一前一後從臥室走出來地身影,陳嫺珊很快垂下里頭去,態度相當恭謹。
“坐吧。”
若有似無的輕哼了聲,二少爺率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不用了,我站着就好了。”急急的擺手,陳嫺珊回答迅速。
二少爺的脾氣太難琢磨,她可不敢隨便冒犯。
見狀,二少爺也說什麼,只道,“約的六點,現在……五點三十六。陳嫺珊,我的話你都當是耳旁風嗎?”
“不,不敢……我只是……六點天色已經大亮,我擔心會有人認出我……”
“這麼怕,你不如直接卻自首吧?”
冰涼的聲音讓人脊背發涼,那陰測測的口吻更是讓陳嫺珊心裡直打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最害怕的,就是惹怒二少爺。
“二少爺,您別和我開玩笑了……”
如果被警署的人抓住,罪名是怎麼都洗脫不了的。依照年逸琛的個性,他一定會往死裡整自己。就算警署那邊不給自己判死刑,他也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二少爺不說話,只是“呵呵”笑了一聲。
“二少爺,我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您一定得幫幫我啊!好歹……好歹,我也跟着老爺子這麼多年了,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呵呵,就算不看義父的面子,單是陳林芬的面子,我也的幫你啊……”
詭譎的音調帶着笑意,雖然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樣,更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陳嫺珊的心裡還是感受到了濃重到寒意和……恐懼。
跟着老爺子那麼多年,她見過的人也不少
。但是像二少爺這種摸不透心思,渾身都散發着寒意的人卻是不多見的,即便是年逸琛,也都不曾讓她有過這種感覺。
如果說年逸琛是人羣裡耀眼的光點,是王者之星。二少爺就是暗夜裡的撒旦,悄無聲息地便出現在你的身邊,給你致命一擊……
“二少爺,現在歐陽健已經下里全城搜捕令,我在N市怕是呆不了太長時間了。”
“不急,我已經在給你安排離開的路線。不出三天,你就不用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冷漠的聲音說着輕淡的話語,得知自己馬上可以離開,陳嫺珊喜不勝收,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二少爺語調裡的微妙轉折。
“真的嗎?二少爺,真是太謝謝你了。等我回去,一定向老爺子……”
“好話就不必說了,我在這裡做了什麼,義父比你更清楚。”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二少爺的話語裡有着淡淡的疏離,“況且,你現在似乎也沒有站在義父身邊的資格了吧?”
最後一句話,讓陳嫺珊猛的僵住了身子,手指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說起來,你還真是愚蠢,完成了任務居然不回去報道,爲了一個小女孩,竟然放棄了義父和你二十多年的情誼……”
搖搖頭,二少爺似乎是在可惜,卻又像是在挖苦她。頓了幾秒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繼續道。
“當年,你之所以不回去,該不會是以爲義父從此就垮了,不可能東山再起了吧?”
含着笑意的試探直戳陳嫺珊心窩,當年的她確實就是這麼想的。畢竟,在那種情況下,能夠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
抿了抿脣,陳嫺珊沒有做出迴應。但是在此刻,沉默已經成爲了最好的回答。
“這些陳年舊事,義父應該會想要和你談一談。”
輕淡的話語沒有得到迴應,二少爺輕哼了聲,似乎是笑了,“現在,還有點事情需要你去處理。”
“二少爺只管吩咐。”
“自從夏振年的事情後,你應該很久沒有見過你姐妹陳林芬了吧?”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一絲迷離,給人一種他正在回憶什麼的感覺,“明天晚上我會安排你們見面。”
“可是,老爺子那邊不是說……這個時候,我們不適合見面嗎?”
陳嫺珊心中滿是疑惑,按照老爺子那邊的規矩,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安排他們見面。
“你是在懷疑我的安排嗎?”
淡淡的反問,透着明顯的不悅,陳嫺珊心裡猛的打了個‘咯噔’,不敢說話。
這個二少爺雖然只是老爺子的義子,品性和做事的手段風格卻是相像。老爺子一向霸道,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對自己的計劃產生質疑。
她現在若是提出任何的疑惑,都是自掘墳墓。
“不不不,當然不是了……我就是,就是太高興了。我和阿芬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訕訕地笑着,陳嫺珊急急反駁。
她的身份大不如前,現在自己的生死全都掌控在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手裡,怎麼敢去挑釁他。
“退下吧。”
黑夜中,她看見二少爺微微擺了擺手,語氣裡也似乎多裡幾分不耐煩。
不敢再多說什麼,陳嫺珊彎了彎身,就要起身離開。身後遂又想起了低低的聲音,“以後別來這裡了,有事我會聯繫你。”
“是,二少爺,您
請放心,這裡的地址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其它人的。”
……
在向年逸琛坦白之後,瞞着他的那份愧疚隨之消散,內心深處的擔憂卻並未就此結束。
只要陳嫺珊一天沒有抓住,公公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所有的一切就不算結束。但自從發生醫院的事情後,陳嫺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即便歐陽健已經聯繫了其他警署一起加入搜捕,卻也沒有得到絲毫的進展。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年逸琛卻還是清楚的看透了她的心思。不願意看她愁眉,他抽出了一天的時間,預備帶着妻兒出去散心。
只是……
老天爺和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就在他們準備出門的時候,豔陽高照的天氣卻是突然間變得陰沉,北風狂肆的囂張起來。
看着烏壓壓的天際,夏沫很是幽怨都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我能去投訴氣象臺嗎?”
年逸琛一時語塞,心底也是無奈,“我幫你。”
說着,他還真的拿出了電話。
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夏沫怔了下,急急出聲,“我就是和你開玩笑的……”
“我也和你開玩笑的。”
衝着身邊的小女人笑了笑,俊秀的面龐上有着淡淡的戲謔,“今天大概是出不了門了,不如去看看岳父吧。”
距離他們上次看岳父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雖然她嘴上很少提起這些,心裡對思念卻並未有絲毫對減弱。
微微怔了下,夏沫並沒有對他的話做出迴應。
“你不是一直不放心新來的特護嗎?現在去,不是可以看得更清楚嗎?”
扯了扯脣角,夏沫沒有說話,柳眉不由蹙在了一起。
她不過就是隨口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擔憂而已,況且,當時的他明明將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沒想到,他……竟然就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一股暖流在心底快速流淌,凝望着身邊的男人,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或者該說,什麼詞藻都是虛無縹緲的。
“發什麼呆呢?”淺笑着追問,年逸琛擡手揉了揉她的髮絲,闃黑的眸子柔的幾乎快要滴出水來。
那溼溼熱熱的眼神一入眼,夏沫的一顆心頓時軟了,“逸琛……”
“嗯?”睨向身邊的小女人,鷹眸裡閃爍着疑惑。
“謝謝你!”
頓了零點幾秒,年逸琛淡淡出聲,低沉的語調裡滿是寵溺,“傻瓜。”
抵達目的地,已經接近中午,特護正在準備午餐。
看見搭配得當的食材,已經家裡乾淨清爽的環境,夏沫心中的擔憂瞬間便消失了些許。
小鎮就在N市的郊區,天氣卻不同,太陽高高掛着,沒有尾氣的污染,天空格外得湛藍。站在陽臺眺望着遠處的風景,夏沫只覺心曠神怡,不由衝着身後的男人感嘆。
“等安睿和安若大了,我們也找這麼一個地方靜居下來吧……”
“你喜歡就好。”他對住的地方並不挑,只要她高興、喜歡便足矣。
溫潤的話語讓夏沫的心微微一軟,眼神更是柔和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曖昧的火焰在悄然之間騰昇,周遭的溫度隨之升高,頎長的身影緩緩接近,就在年逸琛要彎下腰的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驟然響起。
“媽媽,媽媽……牛,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