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冰自靈魂深處冒出,雖然這具身體是秦汐蕊的,但她絕不允許雷旭風任意羞辱和踐踏。
“小熙,我這麼愛你,爲了你,我可以背叛全世界,所以,別挑戰我的耐性,我說到做到。”威脅的話說得駕輕就熟,雲淡風輕。
緊閉的眼開始滾動,掙扎得很激烈,如欲破繭而出的蝶。雷旭風靜靜看着,脣邊盡是得意殘忍的笑。
他對她的好,她視爲糞土,那麼就不要怪他心狠。他曾經千方百計討好她,甚至不惜親手將她送到雷厲霆身邊。
最後換來的是什麼,她的懼怕!
很好,既然在她心目中他已經和魔鬼劃上了等號,那麼,他也不必再委曲自己去討好她。從小他就明白一個道理,凡事靠自己去爭取。
要不到就搶,搶不得就毀了她!總比看着別人得到,而自己獨自痛苦得好!
在雷旭風恐怖陰狠的威脅下,林熙蕾終是衝破層層阻礙,睜開眼睛。痠痛灼熱的眼裡佈滿血絲,每一縷血紅裡都對他的恨。
終於逼醒了林熙蕾,雷旭風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笑聲戛然而止,如同斷裂的琴絃在人心頭劃下驚恐一刀。
捏住她尖細倔強的下巴:“你恨我嗎?恨吧,恨吧。都說沒有愛就沒有恨,你盡情的恨吧。哈哈……哈哈……”
鬼魅般的獰笑已經失去了一個人最基本的良知,可以說,現在的雷旭風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他已經走火入魔了。
兩天兩夜滴水未進,喉嚨裡有把火在燒。聲音粗嘎得可怕,咬字卻十分清晰:“不,你錯了,我不恨你,我可憐你。”
雷旭風猛然陷入她的咽喉,扭曲變形的臉猙獰得可怕:“你說什麼?”
肺裡的空氣一點點被擠出,林熙蕾卻笑得更加暢意。脣邊盛開的白梅孤傲而倔強,不向任何惡勢利妥協,哪怕霜打雪壓,她也保持着一貫的高傲和美麗。
“我可憐你,雷旭風,你已經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旭哥哥。你的腳好了,心卻殘得更嚴重了。”她的話字字刺向雷旭風最疼痛的位置,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
“別以爲我不敢殺你。”冷森森自牙齒縫裡迸出,慘白的臉上青筋一根根暴起,配上紅豔的脣,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吸血鬼。
脣畔的笑花沒有凋零,氣息越來越虛弱,她卻益發堅強:“不,我從不懷疑你的心狠手辣。你連戚華鳳都殺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呢?”
怒極反笑,臉部猙獰如鬼:“是,我是心狠手辣,我殺了戚華鳳那又怎樣?我之所以有今日是誰造成的?都是戚華鳳那個賤人。她給了我一絲光明再狠狠將我推入地獄,她纔是踩着別人鮮血往上爬的女人。”話語間濃濃的恨絲毫不減,甚至有欲將她挫骨揚灰之嫌。
“……”林熙蕾垂眉不語,她知道戚華鳳給雷旭風造成的心理陰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更非她能妄下斷言的。
只是,再怎樣的深仇大恨都不須用鮮血來償還啊。
她的沉默讓雷旭風更加猖狂,放開掐住她喉嚨的手,改扯住她的頭髮往後拉,讓她不得不擡頭,面對他:“或許我應該告訴你一個消息,關於你的身世之謎。”
林熙蕾滿眼駭意,巨大的驚恐一波一疲撞擊着她的心岸。慘白的臉,倔強的眸子被遲疑取代。他就不信她能一直戴着那樣無所謂的面具,他短短一句話,她的面具便粉碎成沫。
她的樣子取悅了雷旭風,拉了張椅子在她牀邊坐下。端起桌上的燕窩,命令道:“喝了它。”沒有溫柔,沒有體貼,全然的霸道。
現在的雷旭風比以前更可怕萬分,整個人變得冷血冷情。感覺他要她活着,不再是因爲愛,而是報復。
林熙蕾不言不動,整個人靠在牀頭與他對峙着。表面的平靜是爲了掩飾內心的波濤洶涌,巨浪夾着碎石撞擊而來,心被傷得千瘡百孔。
“怎麼?不想知道?好吧,你不是曾經懷疑過自己和我是不是親兄妹嗎?”被深埋的久遠的記憶一旦挑起,用薄紗蓋住的驚恐被戳破,似海汐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戚華鳳曾經告訴她,她父親一夕之間傾家蕩產是雷老爺子做的手腳。但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怎樣的恩怨讓他自己的好兄弟下如此狠手?
疑問浮於眉間,單純的她哪鬥得過如今的雷旭風。他清楚她身上每一個死穴和軟肋,他的確有本事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過碗,很勉強地喝了一口,一陣反胃,趴在牀沿嘔吐了起來。久未進食的她,胃裡空空,根本吐不出什麼東西。
乾嘔了一陣後,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我吃不下。”半闔着眼,氣若游絲。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戚華鳳那句話的意思,所以,絕不會故意演戲。
“還不快來給她看看。”雷旭風滿面殘暴,醫生嚇得瑟瑟發抖。在雷旭風的瞪視下,如芒刺在背。卻不敢稍有懈怠,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
顫巍巍對雷旭風恭敬地說:“小姐可能是精神上受了太重的刺激,引起的厭食。這不是藥物可以控制的。”
“廢物。”醫生的話剛說完,雷旭風狠狠一鞭抽得他整個人飛了出去,撞上櫃子,上面的重物砸下。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頓時傷重昏迷。
林熙蕾被眼前一幕驚呆了,以前的雷旭風早說心理陰暗,卻不會這麼殘酷冷血。渾身血液凍結成冰,止不住的驚恐漫延至全身。
他想對付的絕不僅僅是她,更重要的是雷厲霆。他們倆人的性格更在交換遞發,雷厲霆益發心慈手軟,雷旭風卻更加心狠手辣。
殘暴的眼冷冷掃了眼重傷的醫生,命令道:“把他擡出去,馬上將這裡恢復原樣。”
“是,少爺。”顫抖的聲音滿是驚恐,深怕一個遲疑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便是他們。
僕役們動作很快,三兩下將成一片狼藉恢復成華美富貴。雷旭風這纔將注意力又放到林熙蕾身上:“我不管你是真病還是假病,這座莊園裡有五名醫生,你一天不吃東西,我就殺一個,兩天不吃東西,我就殺一雙。”嗜血的話說得雲淡風輕,連起伏都沒有。
他居然用人命來威脅自己?天啊,誰能告訴她,現在的雷旭風是人還是魔?
面對林熙蕾不可思議的瞪視,雷旭風笑得很開心,彷彿十分享受的樣子。“別懷疑自己的眼睛,我早說過了,現在的我不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窩囊廢。你最好乖乖聽話,別挑戰我的耐性。”
將傭人重新端來的粥遞到她手上,那股不容人反抗的暴戾,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無奈接過,一口咽不下,再試。
當食物變成咽不下的藥物,那樣的痛苦非常人可以理解。可是,剛剛那一幕不是幻覺,就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
雷旭風怎麼對她,她都可以反抗。但他卑鄙得拿別人的性命威脅她,除了順從,她別無法。吃了吐,吐了再吃。
原就虛弱不堪的她,經過這一番折騰,更是耗掉了最後一絲精力。當黑暗欲將她的意識捲走時,雷旭風鬼魅般的聲音又響起:“林熙蕾,別想我會放過你,就算你逃到了地獄,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的。不信,你就試試看。還有,在我下地獄前,我會先把雷厲霆弄得身敗名裂,求生不得,求生不能。哈哈……哈哈……”猙獰瘋狂的笑響成魔音,在她耳邊一遍遍迴響。
抓住最後一絲清明,林熙蕾幽幽地說:“你總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你,那麼你的所作所爲就理所當然了嗎?”聲音越來越輕渺,卻在雷旭風冷硬黑暗的心湖投下一顆石子。
昏昏沉沉的日子不知朝夕,醒來爲了不讓無辜之人因自己而受到牽連,她勉強自己吃東西,有時能嚥下幾口,有時又全吐了出來。
現在的她已經起不了,靠打點滴維持生命。一向堅強的她竟沒了生的毅力,不單單是雷旭風的折磨,還有對雷厲霆的不想傷害。
一個念頭若隱若現,卻從未自她腦海裡消失過。重生的一年裡,她已經將別人一生的經歷都活過了。雖有遺憾,也有快樂和滿足。
對於最最虧欠的薄蘭,她相信雷厲霆絕不會薄待了她。義父走了,她和雷厲霆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也許,死是一種解釋。
然而,雷旭風並不允許她這麼消極。
怒吼伴隨着陶瓷碎裂的聲音聽得她眉頭微蹙,毀滅的聲音,聽久了成了習慣。只是,女傭的哭聲總令她心酸。
“如果今天小姐再不能好好進食,我要你們的命。”森冷的聲音來自地獄,沒有一絲人類的感情和溫度。
聽不懂她們的語言,但那份驚恐和哀求,聲聲撞擊着她的心扉。努力想爬起來,虛弱的身子又跌了下來。
喘着氣,艱難地說:“你別爲難……她們……是我自己……吃不下……”過度虛弱的身體連聲音都氣若游絲。
佈滿血絲魔鬼的眼映入她酸澀的眸中,脣邊陰狠的笑是這陣子以來熟悉的表情:“你最好是乖乖好起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她們付出比你更慘痛百倍的代價。你吃不下,是嗎?很好,在你沒有進食之前,她們全陪着不吃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