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睿的語氣平淡得像白開水一樣,蕭曦曦詫異着,這種說話方式,並不像溫和慣了的他,而是,暗暗藏着對對方的些許不滿一般。
轉而她看仲易軒的臉,卻是百毒不侵的笑意,他輕輕含下一口水,悠然回答:“是啊,哥,我也沒想到,我和曦曦一見如故,很快就和好了!”說罷,眼神瞥給蕭曦曦。
蕭曦曦的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轉移,坐在沙發上,卻有點如坐鍼氈的感覺。
嚴睿在晨起照射入房間的陽光裡,看着蕭曦曦和仲易軒坐在對面,而蕭曦曦一臉忐忑和觀察的表情,他知道她一定是疑惑自己的反常了。
想了想,他又恢復着平日的常態,盡禮數地聊了幾句。
但是,這些還是瞞不過蕭曦曦的眼睛,畢竟和嚴睿相處了這麼多年,他的表情,他的語氣,是不是發自肺腑來自感懷,她也是很清晰的。
仲易軒終於依依不捨地走了,蕭曦曦才鬆了一口氣,回到客廳,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口才好,但嚴睿卻免去了她這個思慮,他的聲音沉甸甸的,像在說一件最不想說的事情,開口道:“曦曦,我要和葉子薇結婚了。”
一句話簡潔明瞭,蕭曦曦卻從他語間,感覺到無聲的幽怨與無奈來。根本就不像那個一直溫爾優雅,又彬然無比的睿哥哥了。
她低了下頭,又擡起來,看着他灰暗的目光。
她清楚,或許是他不愛她...嗎?是,他不愛她。
儘管葉子薇是很優秀很純淨的女孩子,渾身有着天然的貴氣,不落俗的品味,精緻美麗的混血的迷人臉龐,又帶着二十一歲的清純...但,這些對於嚴睿來說,都無所謂。
“睿哥哥...”蕭曦曦想說點祝賀的話,但那樣的話,只能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推的更遠,她張了張口,最後也沒說出什麼來。
“曦曦,”嚴睿卻忽然開口,“我想和你說最後幾句話。希望你能認真聽,不要嫌我囉嗦。”
蕭曦曦知道他這麼鄭重的開始,必然是要說一些沉重的話,不知不覺,空氣也已經隨之有些微妙的凝重起來。
“嗯,睿哥哥,我,認真聽。”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但是心裡卻根本笑不出來,而嚴睿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心裡隱痛。
嚴睿苦笑着開了口:“曦曦,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也是沒有極致的。多少年,我一直在絕望地等待你。絕望地,等你什麼時候可以回眸看一看我。看一直在原地的我,看看在身邊守候着你的我。可是我也明白,你從骨子裡,就和我有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感覺。過去和未來走的路,也完全不一樣。”
嚴睿的言語裡,透着壓抑的悲傷,“我從小對你的陪伴,讓我相信,我們不只是偶然的擦身而過,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沒有辦法裝作看不到你。但現在,我會和葉子薇結婚,只是因爲我要對她負責任。我犯過的錯,一定會去承擔。對你,我依舊也是放手,因爲你的幸福,始終不會在我身上。我愛你,但是,我唯一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幸福。”
語罷,他低下頭。
蕭曦曦的心裡像數把刀刃同時割上去一般痛,痛得近乎不能呼吸。
這些年來,她知道,她最對不起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爲自己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的,睿哥哥。換了任何別的女孩子,像葉子薇,像之前許許多多明裡暗裡都喜歡着他的那些女人們,她都知道。
只是因爲自己,他要一直做自己的騎士,永不離去。
而現在,他感覺自己失約了,失去了信守的諾言,因爲,他要對另外一個人去甘守承諾了。儘管,這份承諾並非他自願給的,但他,嚴睿,一定會去承擔。
蕭曦曦看着嚴睿用平靜掩飾着悲傷與落寞的臉,心頭很疼。這個時候,沒想到心像被抽空了什麼一樣,難過得無法形容。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許久,嚴睿又開口:“曦曦,仲易軒...他對你怎麼樣?”他依舊擔心,這個邪魅的男人,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邪氣,讓他不能放心。
“易軒他...他對我還好。”蕭曦曦不知道怎麼形容,腦海呈現出來仲易軒那張俊秀得無可挑剔的臉。
“我不知道怎麼說,曦曦,如果,我是說如果,”嚴睿的語氣略微緊了一些,蕭曦曦的心頭也隨之詫異和緊繃了一下,他說,“如果他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你隨時找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頭一次聽嚴睿說這麼嚴重的話,蕭曦曦頗感意外。不過,轉而她又黯然神傷起來,這句話,很像哥哥對出嫁的妹妹說的一般。
蕭曦曦不明白嚴睿話裡的意思,只是覺得,或許他又一次,說着告別的話。但現在,無論自己再說什麼,再寬慰的語言,也那麼蒼白無力。
第二天早晨,一改暴風雨天氣,陽光燦爛得徹底。
蕭曦曦沒放心再讓小爵和小蕙去幼稚園,想着再緩衝一下,乾脆守在家裡帶他們玩。去庭院裡也轉了會兒,兩個寶寶咯咯的笑聲引來了葉子薇。
雖然同樣是像往日一般的見面,蕭曦曦卻也感覺出微妙的變化,葉子薇並沒有想象中開心,相反,臉上總有種暗暗的抹不掉的憂愁。
“曦曦姐,”葉子薇看着在一起玩的兩個孩子,對蕭曦曦恬淡地開口,“我真的很羨慕你。”羨慕她像永遠都有着嚴睿的守護一般。
“薇薇,我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每天都是這麼過啦。”蕭曦曦看着孩子的笑容,心情倒很是寬慰,無意地說。
“我羨慕你,永遠有嚴睿的心。”葉子薇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卻也不顧忌着此情此景並不適宜談論這句話。
蕭曦曦毫無預料地心頭一驚。他們,不是要結婚了麼,爲什麼葉子薇還是愁容滿面的?接下來,她的話直截了當地給了她答案。
葉子薇眼裡忽然存蓄着淚花,她有些哽咽地開口:“曦曦姐,我求你一件事,就一件事好嗎?”
蕭曦曦有些驚詫,趕忙寬慰着,安撫道:“薇薇,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會盡力的。”她還從來不曾這樣動容地祈求什麼。
葉子薇頓了頓,哀求地說:“曦曦姐,對不起,我真的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也是不情之請。但是,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我真的永遠都得不到幸福。哪怕一點點的希望也都不可能會有,我好害怕...”眼眸裡滿是悲傷。
蕭曦曦略微動容,更覺得有些茫然。
葉子薇最後說道:“我求你,可不可以搬出去住,不要...再和嚴睿哥有任何的來往。曦曦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知道這樣是沒道理的,不能干涉別人的生活,只是,她真的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讓嚴睿的目光從蕭曦曦身上轉移到自己這裡,哪怕一點點。
那麼,她也甘心這裡苦苦哀求着他心裡最珍惜的女人。
蕭曦曦頓時明白了,原來,自己的存在,竟然給葉子薇無形中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她笑了笑,忽然撫着葉子薇的肩膀,俏皮地說:“我會搬出去啦,我早就想過,絕不能當你們的電燈泡。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真的。,,不過,薇薇,你會想我嗎?”
只有這樣的方式,能避免氛圍變得尷尬。蕭曦曦佯裝自然的樣子,依舊笑着等她的回答。
葉子薇卻也爲她這種反應所驚住了,半響,她用指尖擦了擦眼角,竭力微笑道:“會,曦曦姐,我一定會的。你真的...很好,我很抱歉...”話有些說不下去,她便又開始哽咽。
“薇薇,在說什麼呢啊,”蕭曦曦趕忙摟住她不斷顫動的肩膀,寬慰着,“本來我就是要搬出去了呢,我都已經和嚴睿說過了,放心吧,絕對不是因爲你。只是,我們還剛好想到一起去了,好巧哦!”
她故作輕鬆地說着,因爲知道葉子薇一定不會也不敢和嚴睿去求證,她便直接撒了善意的謊言。
不知道,三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像這個時候的葉子薇,青澀卻又執着地愛着一個男子呢?爲他垂淚,爲他開懷,對他念念不忘,只因爲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動容許久呢?
蕭曦曦驀然,那個人,難道...是仲易軒嗎?不知道爲什麼,她真的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他對自己好,不錯,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依賴感。可是,有時候,迴應這種東西,給他的話,蕭曦曦總覺得並不習慣。
回家,她開始認真考慮剛纔的決定。
單純地卻又完全地希望,嚴睿和葉子薇能夠獲得最終的幸福。雖然嚴睿這些年來,一直都不吝惜目光給別的女人,但是,她知道,他對別人,都是外冷內熱的。隨着兩個人毫無間隙的相處,必然會幸福得一塌糊塗。
光是想,蕭曦曦都覺得開心。
只是,現在她要認真想的,是要帶着小爵和小蕙搬出去的決定。首先,其次,再次...頭腦裡瞬間開始拉一張清單,她細數着需要的步驟,需要的東西,既然決定了,那就果斷去做吧。
一下午時間,趁着兩個寶寶午睡,她翻着各種租房售房消息和應聘求職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