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淮盯着眼前母親用手機點開的照片, 大概是動物世界之類的紀錄片截圖,上面是兩頭大象正在噴水玩耍, 看起來很是和諧。
不過當然,媽媽拿出這張照片的原因一定不會那麼單純。
單靜秋牛奶喝到了底, 她笑得眼都眯了起來:“你看,這圖片挺可愛的哦!”
“但是真可惜阿淮你沒有,哎, 真是可惜……”
“沒有大象……?”何淮回答得有點呆滯, 畢竟今晚被母親套路了無數次的他簡直不能更提心吊膽。
平時只用來運籌帷幄的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母親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要探討圖片裡的生態環境?還是跟他說多和女友玩, 少和朋友玩……兩隻大象也許都是一個性別的!
“不。”單靜秋輕輕地搖搖頭,“阿淮你啊,沒有對象。”
何淮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實在是被打敗了,不明白母親怎麼突然對他有了這麼大的怨念。
“媽……淑怡你不是見過嗎?”他很是侷促, 同樣是母胎單身的他在家人面前提起女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單靜秋斜瞅他一眼:“那你倒是把人家帶回家認認門呀!你是打算就談個戀愛嗎?媽媽覺得人家淑怡是個好姑娘, 你要是不把她緊緊抓牢, 那人家姑娘沒了你後悔死。”
“媽, 這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那你就去努力啊!還要女孩子主動求婚不成?等你想明白,黃花菜都涼了!”狠狠地瞪了眼傻兒子, 單靜秋兇巴巴地把兒子趕了出門。
怪不得原來發生誤會都不會挽回,何淮這不主動的個性,能行?現在這年頭不都流行什麼小狼狗、小奶狗, 不爭不搶的佛系狗肯定要被婚戀市場淘汰的。
看來她還得給兒子做一番思想工作
經歷了一晚上和自家親媽的鬥智鬥勇,何淮終於以全敗告終。
神遊天外的他帶着托盤回到了房,看着盤子上的空杯子突然笑了,掏出手機就發起了信息。
何淮:如果可以……願不願意帶我去你家鄉玩呢?聽說c城有許多好玩的地方。
何淮:我也很好奇,你長大的地方。
抓着手機等待着不知何時會到的回覆,就連去洗臉刷牙也沒有放下。何淮一直等到了夜深,看到手機屏幕亮起的他立馬點開,看到了終於忙完了的周淑怡回覆的信息。
周淑怡:最近設計部有點忙,請不了假~
周淑怡:以後有空再一起去玩,如果你去可以去水頭山,那是國家級景區,很有意思。
看完消息的何淮心如止水,秒回了個“哦”後便進入了睡眠。
天涼了,該讓臻愛珠寶破產了。
工作什麼的,也沒有那麼重要,工作再重要,也要偶爾關心下男朋友吧?
缺少愛情的何淮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孤單、惆悵。
周淑怡回覆完消息便仰面躺在了牀上,雖然發去的信息又生硬、又充滿了“直男氣息”,但其實她心底隱隱地猜到了何淮的意思。
微信裡未來婆婆和何淮並列在一起,讓她在這偌大城市無依無靠的心,突然似乎找到了歸處。
……
于慧住在b城郊區的世紀別墅區裡,別看這是在遠郊,但這依山傍水,房價幾乎是寸土寸金,精裝修的高檔別墅供不應求,更別說于慧住的這棟“房王”了。
這是在十多年前何向前全款購入的,在購入的那年于慧便帶着兒子一起搬到了這,那時何向前告訴于慧,這是對她的獎勵,是他們的愛巢。
當然,這房子同時也具有充分的隱蔽性,畢竟何家大宅位於西郊,于慧住在東郊,這一東一西的倒是讓這別墅成爲了這對母子的保護傘。
何向前早就坐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絲毫不管形象,畢竟在他看來只有到他的愛巢,他才能是個不需要形象、不需要裝模作樣的自己,單靜秋和他在一塊還不是圖他家家財萬貫,哪像于慧是真心實意的愛着他。
“老公,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就過來呀?”于慧很是殷勤,忙前忙後的把何向前照顧得妥妥帖帖,端茶送水,比最敬業的服務員還要幹得好。
何向前癱在沙發,感受着肩膀上力度適宜的按捏,舒爽得幾乎想嘆氣:“慧慧,你老公我啊,以前給不了你們什麼好東西,不過現在可就不一樣了……”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畢竟我可是堂堂何氏集團總裁。”
于慧手下不停,很是驚喜:“老公,你又做總裁了?”
“對,慧慧,以後你和越越再也什麼都不苦了!”
何家雖然是大家族,但是旗下人數衆多,雖然何向前在的這支是主支,但股份大多在老爺子手裡,他也就是吃點分紅,何淮倒是有公司的工資,可他沒有啊!要知道他退位這幾年,過得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要不是老爺子時常補貼他點,何淮有時候逢年過節也要孝敬一點,他早就過不下去了。
于慧越發認真地伺候起了他,嘴巴唸叨個不停:“那肯定是老公你管得好呀!這公司這麼大,何淮哪有本事管呢!我們越越他讀書的時候雖然學的設計,但是一直有關注經營管理的知識呢,之前還和我說要去讀個mba回來,他每天心裡想的就是他爸爸。”
這時候不給兒子找機會,還要等到何時?于慧向來不是個會錯過機會的人。
“你放心。”何向前腿搭在桌子上,聲音高昂,“這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你們。”擡起手往正在身上按捏着的手就是一按,安撫地拍了拍。
這些年來要不是後來不做總裁養不起那些小情人,何向前外頭的那些從來沒停過,可數來數去還是于慧最好,更別提他們倆還有個兒子,他虧待誰也不會虧待兒子的媽。
于慧摟着前頭的男人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她的等待會有收穫,她就和單靜秋比比誰活得長,她是幸福的女人,單靜秋那成天風風火火忙活樣,肯定不長壽,等她死了,她家的一切還不都是向前的?向前的寶貝兒子可只有他們家阿越一個。
想着這些,竟生生笑了出來。
此時屋檐下,一男一女分明想的東西南轅北轍,竟都笑得異常嘚瑟。
……
網絡時代信息傳播得很快,明明集團內部的任命文件還沒出,這消息便沸沸揚揚了。
于越昨天便從父親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那個“大少爺”現在可終於被趕下了神壇。
他完全沒有把父親說的另外一個消息聽進耳朵裡,畢竟在他從小到大聽到的所有管教裡,滿滿地都是母親說的那些:“何氏可是國內最大的集團,以後這些都是你的!”,在他看來單氏不過是擁有何氏之後的附加品,他根本就看不上。
他看着手機上微博的推送——“何氏集團總裁更換,何向前任新任總裁!”的消息忍不住地神飛色舞,恨不得抓個人來好好炫耀一番,這可是他爹!
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時可還不能幹這些。
于越遠遠地看着設計部副部長室裡正在畫着圖的周淑怡,笑了,這幾天的陪同加班,讓她初步對自己留下了個好印象,甚至昨天還誇了自己勤勞肯幹。
他只要想着要是摟着周淑怡出現在何淮的面前,何淮會是什麼神色,便美得很。
天公作美,他這下倒是想到了個好招。
輕輕敲門,在周淑怡示意可以進入後,于越便走了進去。
“怎麼了?”
“是這樣的副部長,咱們最近加班在做的活是對接總部的吧?”于越看起來很是不安。
周淑怡停下筆,擡起頭看着對方:“怎麼了?”
她不明白,這于越雖然沒什麼設計天賦,基礎功也學得不踏實,老事倍功半,但總歸還算用心學習,肯加倍補足自己的缺陷,但現在怎麼突然說起有的沒的了?
于越半點沒看出對方想法,順着自己的思路就往下說:“是這樣的副部,我剛剛收到了一條推送,我覺得您可能要關注一下。”說着便拉開事先點好的手機頁面,向周淑怡展示着新聞內容。
他在心底暗笑,這下可讓何淮好看了,他不是總裁,還會有誰肯搭理他?從國內最受關注的王老五到被卸任的普通人,他倒要看看被甩了會是怎麼樣。
周淑怡絲毫沒變神色:“我們設計部和總部是簽了合同的,不管他們的人事關係怎麼變動,我們只要做我們的事情就夠了,我們只是設計師,合同要求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應該是很簡單的道理。”說完便示意對方離開辦公室,不要影響到她的工作。
被噎得無話可說,于越厭煩這成天講大道理的樣子,他背過身就走,不願同她多討論。
哼,肯定是等人走了,就要埋頭掉眼淚鬱悶自己少了個金龜婿,不就是不愛在別人面前丟臉嗎?他懂。
周淑怡等人走,倒是真皺着眉頭了,她很生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何淮半點沒和她說,難道她會因爲他不是總裁就和他分手嗎?
一邊氣着一邊在心底盤算着存款,要是何淮真的沒錢了,那她那倒是還能先對付。
戀愛中的女人和男人智商爲零,這下的周淑怡半點沒有想到何淮再怎麼樣還有房有車,變賣變賣又是個富豪。
……
網絡的消息很快,反轉得也很快,早上卸任消息剛出,一堆哭着喊着說老公窮了的妹子在下午驚訝地看到——她們的老公,又富了?
“前何氏集團總裁何淮正式接任單氏集團總裁。”
雖然大多人對經濟關注不多,但何氏有錢還是單氏有錢,這事情她們還是門清的,誰家更有名,她們都有眼睛看,這何淮從何氏一走,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單氏總裁了呢?只聽過高開低走的,哪裡聽過被開除了還水往高處流的?
財經記者故作高深地發了條微博:“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換崗位的那一位,他親媽,姓單,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單。”
要不是這麼多年,單靜秋明擺着不想和何氏扯上關係,大多人不願同時得罪兩個財團,這消息估計就滿天飛了,但現在明顯這風聲鬆了,那他們肯定要趕緊蹭上熱點。
於是這天下午,幾乎所有人都整齊劃一地刷起了屏。
[要是不好好經營何氏,就只能被開除回家經營單氏了——何淮(說)]
……
于越再沒概念看着這一條又一條的新聞也懂了單氏比何氏不知高到哪裡去,這回再怎麼安慰自己,也無法剋制心中的憤怒。
同樣是何向前的兒子,何淮自小受到最好的教育,想出國就出國,想做什麼做什麼,二十多歲就開始做何氏的總裁,現在好不容易把他趕下來,又成了單氏的總裁。
爲什麼好事總是會輪不到他呢?
欺軟怕硬的他決定拿何淮的軟肋開刀,畢竟現在他手上可抓着一張王牌,磨刀霍霍向豬羊。
……
單靜秋明明已經辭了職、工作也交接了個乾淨,可還是黏在現在屬於自己兒子的辦公室不肯走。
她啃着餅乾,聲音有些含糊:“我給你講,你去和淑怡說,來單氏,或者我給她投資都可以,不要再在臻愛工作了,你爹那德性,我給你說,沒完的!”
何淮聽着母親肆無忌憚地在自己面前說着父親的壞話,雖然有些過分,可他也沒忍住,在心裡默默地贊同了母親的想法,畢竟自己的父親什麼樣,別人能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嗎?
只怕這臻愛珠寶,只會是個越陷越深的泥坑。
單靜秋嘮叨個不停:“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懂不懂?你想沒想,你現在不在何氏,天高皇帝遠,有人欺負淑怡了你怎麼辦?有人把我的寶貝兒媳婦搶走了怎麼辦?”
她氣得拍桌:“你怎麼還是不懂!”然後在發現了自己的罪證後偷偷地趁兒子不注意把被拍出手印的木質扶手抹平。
聽着來自“惡魔”的誘惑,何淮終於還是遵循本心向自家女友,未來老婆發出了求救電話。
“淑怡,你來幫我……我特別需要你……”
頭一次聽着男友冰山消融甚至溫室效應的模樣,被美□□惑和婆婆關懷打倒的她終於決定辭職,把辭職信揣在兜裡猶豫着要何時去提。
卻在這時突然被王豐叫到了辦公室。
王豐把手上的設計圖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你看你畫的這些是什麼個玩意?總部都不滿了!你拖累了我們整個設計部你知不知道?”他聲音越說越高:“你這種蛀蟲,配在臻愛珠寶的設計部嗎?”
要知道周淑怡的設計水平在業內還算是數一數二的,臻愛珠寶不多的熱賣款幾乎都是出自她的手。
她看着眼前被拍得滿天飛的設計稿,以她最爲淺顯的審美水平來看,完全找不到太多問題。
難道,是總部現在需要的是五彩斑斕的黑寶石?
還是,總部需要的是又顯大又顯小的戒託?
眼前的王豐還在繼續怒罵:“我告訴你,你給我滾!你給我滾!我們不要你這種垃圾!”
部長辦公室門外已經聚滿了人,大家面面相覷,要知道如果連周淑怡的作品都不行,那他們的可更不行了。
于越整整領結,做好了英雄救美的準備,他和王豐打好了招呼,對方使勁罵,到了適當的時候他就閃亮登場,奪得美人芳心。
還在整理衣服,尋找時機的他,卻沒發現裡面突然風雲變幻。
罵累了的王豐拿起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稍微中場休息一下,他看眼前的周淑怡看着自己的樣子,表情兇惡,惡狠狠地就是罵:“看什麼看?你還有理了是嗎?”
他可要爲于越鋪好路,雖然他搞不懂于越怎麼就突然看上週淑怡了,不過玩玩也行。
周淑怡看着眼前好像演戲一樣的場景,終於明白一個道理,良禽擇木而棲,蓮花會出淤泥而不染,可人踩到淤泥裡只會越陷越深。
她勾勾脣角,露出假笑:“我有沒有理不是你來決定的。”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我要辭職。”
她話一說完辭職信便往桌上一放轉身就走。
只留下衆人目瞪口呆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王豐:??!
于越:??!
單靜秋:計劃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