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3 入彀

位於鄴城三臺北面不遠處的坡地上,麻秋凝望着那人頭攢動的城頭,以及城頭上那懸掛的最近幾年常於夢中將他驚醒的旗幟,微陷的眼窩裡充滿了凝重的思索。

與數年前相比,他的相貌已經大有不同,身軀更加雄壯厚實,自有一種穩重且堅定的氣質,一眼望去便知乃是一個見慣生死、久經戰陣的戰將,不再是早年那個權貴門下豢養、雖然銳氣十足但卻少於艱深歷練的部曲將。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追隨中山王返回河北,定亂剿邊,敗段氏、攻慕容、驅林胡、擒索頭,威名不再只侷限於中山王府下羣將口口相傳,已經是河北首屈一指的少壯戰將,更成爲中山王麾下最得倚重的重將之一,甚至就連羯族耆老中的夔安等老將們,在他面前也要相形見絀。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心內仍然有一個長久縈繞於懷、揮之不去的夢魘。或者說不只是他,絕大多數此前跟隨中山王南下參與淮上一戰的將領們,都有這樣一個不願提及的傷疤。

戰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人生自覺最風光、對未來最有憧憬的時刻,驟然間美夢驚醒,以極爲荒誕的樣子倉皇敗逃,滿是震撼,滿是不甘,滿是懊惱,又滿是驚悸。

儘管在後來,他們在極爲惡劣的形勢下追隨中山王奮戰於河北,一點點扭轉不利的局面,再次成爲令人聞之色變的河北第一雄軍,崩潰的信心也再次恢復壯大起來。

但幾年前淮上那一場大敗,哪怕在私下場合,他們彼此間也不願多提,甚至睡夢中再感受到那一份深藏心底的惶恐,醒來後仍然充滿着濃烈的屈辱。

今年這一場戰事,從得知淮南軍北上伊始,中山王並麻秋等麾下衆將便對此充滿關注。石堪的遲鈍反應以及其部將們的各自紛爭,他們各自都看在眼中,心裡可謂充斥着一股難以言表的惡趣,以旁觀者的身份眼看着石堪茫茫然不知死之將至。

但當他們意識到如今的石堪部衆與當年的他們心境不乏類似時,這一份惡趣快意便難免大打折扣。

當得知淮南軍已經抵達鴻溝的時候,中山王便召集衆將明確表示要攻取鄴城。這在其他將領看來,只是一個尋常戰略目標,儘管他們眼下已經很強,但只有拿下襄國和鄴城,他們纔算得上是真正的河北霸主。

但只有麻秋等人才知,中山王之所以對鄴城勢在必取,還有另一層報仇雪恨乃至於抹平心中恐懼的意思。

若僅僅只是將鄴城當作一個戰略目標,不至於那麼早就放棄對青州的佔據,畢竟青州乃是一個極大的錢糧來源。而且襄國被圍困這麼久,早已經將要油盡燈枯,完全不需要再從遠邑調集兵力。

中山王潛意識裡已經覺得石堪不會是淮南軍的對手,而淮南軍也未必甘心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因此雙方必會在河北爆發一場大戰,所以要集中手中所有力量,以最好的狀態去迎戰淮南軍。

這種執念,沒有經歷過當初那場磨難,未必能夠理解,而若不能報仇雪恨,當事人也羞於提及。

正是由於這種執念,所以中山王始終對鄴城局勢密切關注着,一俟殺絕鄴城防守力量已經不足,即刻便派麻秋率領騎兵快速趕來,想要搶先佔據鄴城,鞏固住地理優勢。

眼下襄國方面戰鬥也達到了一個關鍵時刻,突然抽調走數千騎兵軍力對戰事影響不小,因此夔安等老將們有些不能理解。

在他們看來,淮南軍畢竟遠出作戰,而石堪也非庸類,又坐擁河北數萬雄軍,南面戰事不可能太快分出勝負,即便是要攻取鄴城,也實在不必急於一時,還是應該將襄國擺在首位,先正法統,再向南漁利。

退一步講,就算是淮南軍近期內打敗了石堪,先一步佔據了鄴城。但畢竟客軍作戰,河北又是一個他們完全不熟悉的戰場環境,自能輕鬆擊破。

眼下這樣惶急,引敵而動,分攤實力,不獨影響到自身的軍事節奏,也是一種膽怯、沒有自信的表現。

關於這一點,中山王沒有作出什麼解釋,但包括麻秋在內衆將都知,他們的確是沒有信心,哪怕在河北本國之內。

事實證明,中山王這一份謹慎並非多餘。當麻秋南來途中,得知鄴城竟然已經被淮南軍所攻取,過往幾年所樹立起來的那種自信險些崩潰,甚至幾乎要轉頭返回。

可是,他也意識到如今中山王麾下勢力正處於一個極爲微妙的情況。

雖然中山王本人依然強勢,過往這幾年也是戰功赫赫,但畢竟是敗退而歸,舊威總有一些動搖,如今麾下衆將雖然麻秋等嫡系成長極快,但也要倚重夔安那些羯族耆老,而其他那些雜胡義從們也不如往年恭順。

如果他今次不戰而退,自身會遭遇怎樣嘲諷不說,中山王也必會顏面大損,乃至於影響到當下的襄國戰事。

所以,他只能咬咬牙,硬着頭皮繼續南來。幸在南來途中所知敵情漸多,知道淮南軍今次攻取鄴城只是一部偏師,聲勢雖然不小,但餘者大多都是河北那些趁勢而起的烏合之衆。至於主力部隊,仍在黎陽南岸與石堪大軍對峙。

得知這些後,麻秋先是鬆一口氣,繼而心情又轉爲沉重起來。僅僅只是一路偏師而已,在主力大軍還未北進的情況下,居然就這麼輕鬆便奪取了鄴城!

“這個敵將謝艾……的確不是尋常俗類啊。”

眼望着不遠處的城頭,麻秋眉頭鎖得更近。謝艾這個名字,他此前並沒有聽過,原本還以爲淮南軍即便偏師北上但能夠營造出這麼大的聲勢,最起碼也該是郭誦、毛寶等這一個級別的將領,卻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寂寂無名之人。

然而其人雖然無名,但在詢問一些前幾日曾在義軍中廝混的那些河北人之後,他也對謝艾北渡以來事蹟有所瞭解,再也不敢怠慢。尤其瞭解到此前幾日鄴城周圍那傳播極爲迅猛的三旗軍令,更覺得這個謝艾絕不是尋常以武勇而稱的戰將。

如此見解,早年的麻秋絕不具備。以前的他只覺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計謀之類都是虛妄,一戳即破,可是當他們絕對實力洶涌南下,腦漿子都險些被打出來之後,才漸漸明白世事從無絕對,只有相對。

尤其戰爭充滿了變數,乃是一個成千上萬人蔘與、激烈變幻的動態較量過程,甚至就連相對的優勢都會轉瞬即逝。

當然,對謝艾重視是重視,但並不足以讓麻秋畏首畏尾。在他看來,這謝艾縱使有些智計,也不過只是淮南軍中一個弄險搏進的末流而已。

正如早年的他,總奢望能夠大功震世,屢有弄險之舉,但事實上能夠真正執掌方面的大將之才,反而不會執迷於這種弄險小道。若只是一城一地得失,這種勇進難能可貴,但在真正大規模的戰事中,一兩次犯險或可收取奇效,但也極有可能弄巧成拙。

比如眼下,這個謝艾看似能力不凡,輕師北進攪動風雨,極短時間內便集結幾萬亂衆,一舉拿下鄴城。但這也是因爲其人背靠淮南軍這一龐然大物,那些亂衆們也是因爲淮南軍浩大氣勢。

但這個謝艾最起碼犯了兩個致命錯誤,第一是高估了淮南軍在河北號召力,那些依附的亂衆一旦得知強敵來臨,便飛快拋棄其人。

這等於提前消耗了淮南軍此前營造出來的氣勢壓迫,後續就算淮南軍再佔上風,這些反覆無常之人在自曝其短後,也不敢再輕易投靠過去,擔心會被事後追究。

第二便是自不量力過早拿下一個對其能力而言太大的目標,鄴城乃是河北最重要的大邑之一,無論得失都會在河北人心目中造成巨大的震盪。

眼下淮南軍主力還在河畔,與偏師脫節,拿下鄴城誠然能壯其軍勢,但若旋即便失守的話,也會大損軍威,這必然會影響甚至打亂主力部隊的戰鬥節奏。

比如眼下,麻秋便佔據了絕對的主動,他既可以圍點打援,也可以直接強力攻取鄴城。

這兩者各有各的好處,前者可以利用淮南軍急於增援的心理,有效的消滅掉那些來援軍衆。後者則可以震懾周邊那些搖擺不定的人心,讓他們認識到誰纔是河北真正的主人。

而且這兩者也可以兼得,一方面派那些沿途歸降的亂軍圍困進攻鄴城之敵,一方面廣佈斥候於南面,一俟發現敵蹤,便以騎兵野戰優勢痛殲來敵。

雖然麻秋也聽那些人講起黎陽之戰已經結束,淮南軍獲勝的消息,但他也不怎麼相信石堪會如此不堪一擊。就算這是真的,淮南軍在有鄴城這一龐大誘惑在前,也很難按捺住心情大軍緩進,必有輕兵馳援,仍會給他以分頭擊破的機會。

所以,當眼見到城內再無大規模的亂軍外出之後,麻秋便率領軍隊繞着三臺進行轉移,將那些徘徊近畔的亂軍驅趕到更遠的地方,但也並沒有放開手腳大開殺戒。如果眼下這麼做的話,只是逼着他們與自己爲敵,除了泄憤逞兇之外無一益處。

最終,麻秋的大軍停在了三臺東南處。眼下他的軍隊分作兩部分,一部分是他本身率領南來的五千騎兵,另一部分則是沿途投靠的幾千河北亂軍。這些投靠來的軍衆當中,爲首的乃是河北當地鄉宗陽平張氏的張陸。

騎兵本身就不是攻堅所用,雖然麻秋所率領的這些將士們乃是步、騎皆勇的精銳,但也並不打算將主力完全壓上。所以最開始的攻城試探,自然交給了那個陽平張陸爲首的亂軍們。

“鄴城乃是國中雄邑,也是大王功業舊基,石堪無能而爲南賊所奪,乃是我國中壯士大恥!眼下南賊守城者不過偏師弱旅,爾等若能奮戰奪回,來日大王必有嘉獎!”

麻秋將張陸等亂軍頭目們招至眼前,擺出一副加勉鼓勵的態度,但事實上他對這張陸不乏惡感。因爲這張陸雖是晉人門戶,但卻與大王麾下的羯將張豺以親戚相稱,而張豺眼下與麻秋不乏競爭。

日後張陸歸於大王,必然會成爲張豺嫡系力量。所以眼下安排這些亂軍攻城,麻秋也是存念提前消耗一下張豺的力量,算是一舉兩得。

淮南軍的械用精良尤其遠程打擊之兇猛,麻秋可是記憶猶新,張陸這羣烏合之衆上前進攻,完全就是在消耗人命。

張陸等人,倒不知麻秋險惡用心,或者說即便是知道了,他們也無可奈何。在聽到麻秋的鼓舞之後,張陸等人便也笑語道:“南賊亂我鄉國,彼此本就大仇。如今麻將軍率雄師來援,我等鄉衆自會奮力勇戰,爲大王奪回鄴城!”

這些人拍着胸脯做出保證後,當即便各領其軍氣勢洶洶向三臺逼近而去。麻秋一面派出大量斥候向南面探望,一面率領本部鎮後徐徐跟上。

鄴城三臺乃是一個碩大兵寨,最外圍是大片的窩棚居民區,當中夾雜着一些豪室莊園。不過眼下這些建築,大多早已人去樓空,留下的一些屋舍所用木石材料俱都笨重,也留在那裡無人理會,眼下正可拆除下來打製一些簡便的攻城器械。

三臺之外,一片平野,原本有一些溝渠之類算是配套的防禦工事,不過此前大量亂衆聚集於此,放肆開鑿引流用作飲水,這會兒也完全不足阻攔亂軍們進攻步伐。

很快,亂軍們便推進到了城牆之下。這城池在羯國大盛時便經過幾番修建,石堪在這裡幾年時間裡雖然沒有大修,但也增添了許多小規模的防事。

此前雖然有大批的亂軍出逃,但眼下城內仍然有近萬之衆。單單在城頭以及各處碉堡射樓上便分佈着數千衆,同樣不容小覷。

亂軍分成幾路,頂着木板緩緩前行,當抵達射程之內,城頭上便拋落下稀稀拉拉的箭雨。這給亂軍行進造成了一定的困擾,本來就不嚴密的陣型變得更加散亂。

後方的麻秋看在眼中,不免搖頭嘆息。他雖然也沒經歷過幾場過硬的攻堅戰,但也能夠看出憑這些亂軍能攻下堅固高大的城池才見鬼了。

麻秋雖然並不打算派遣自己的精銳下馬攻城,但身臨戰陣也難免存有一些想法,因此便率領百數騎繞着城池觀望起來,選擇幾個合適攻城的地點。

如此觀望一番,的確讓麻秋有了不少發現,比如在城池西南角位置,這裡似乎是石堪騎兵軍隊營區。高大的城牆在這裡有了一個缺口,一道土石墊起的緩坡延伸到城內,在遭遇圍城的時候,如果突然派出一路騎兵從這裡衝出攻打敵軍陣腳,不失爲一個強力的反擊手段。

不過這一佈置很明顯淮南軍用不上,他們就根本沒有成規模的騎兵隊伍。所以那道缺口便被亂木土石堵上,而延伸向外的土坡也被挖斷幾截。

但這佈置整體透出一股倉促簡陋味道,倒也符合實情,淮南軍進駐鄴城不過短短几天而已,還要整合大量的亂軍,這麼短的時間內絕無可能將城池經營的全無漏洞。

麻秋試着率衆向這土坡衝擊一次,那些被挖斷的溝壑完全不能阻攔他麾下騎術精湛的騎兵們。幾個呼吸之間,一行人便越到了缺口處,透過那些木石之間的縫隙,看到後方正有幾百名淮南軍士卒嚴陣以待。

城內淮南軍們也發現了敵人的接近,忙不迭引弓向外拋射,麻秋揮刀劈開幾支凌亂飛來的箭矢,眉梢不禁微微一挑,這些箭矢勁力似乎弱了一些。

這一點發現被他藏於心底,繼而便撥馬退了回來,繼續繞城觀察。類似的防禦漏洞還有幾個,但後方也都有淮南軍士卒分別駐守,可見在守城方面他們的確是用了心,只可惜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太短,很難做到面面俱到。

當麻秋返回進攻地點的時候,氣得鼻孔裡忍不住噴出一口粗氣。

這裡倒也是一處絕佳的進攻地點,有幾座坍塌的倉房殘骸直接堆在城腳處向上堆疊,最高的地方距離城頭甚至不足一丈,有一座城門都被堆起掩埋,原本也是亂軍進城的通道之一。

淮南軍在這裡前前後後佈置了大概有將近兩千人,而進攻的亂軍數量則有三千餘衆,原本看着氣勢還算不錯,雖然陣型雜亂,但鬧哄哄一擁而上也足以震懾人心。

可是在衝擊半途中,城頭上突然跳出一支百數人的小隊,衝入亂軍中一陣劈砍斬殺幾十人,剩下的亂軍便一潰而下。當麻秋返回的時候,那些亂軍一堆堆聚集在距離城牆頗遠的殘垣中,竟就這麼僵持下來。

“真是一羣鼠膽賊卒!”

麻秋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罵一聲,即刻讓人衝入陣線中將那個張陸拎出來。

麻秋翻身下馬,抽出佩刀斬在張陸足前,口中則怒吼道:“狗賊如此敷衍,莫非以爲我不敢殺你!”

張陸聞言後已是忍不住顫抖起來,摸一把臉上汗水繼而便委屈道:“末、末將怎敢……此前衝城,唯有末將所部最先,結果南賊跳牆反殺,亡者多爲末將所率。實在是鄉人久事農桑,難抗賊衆悍氣啊!”

麻秋聞言後便冷笑幾聲,明白這些鄉衆奸猾,哄搶財貨時一個個悍不畏死,但在真正兩軍對壘的情況下,不能指望他們有什麼壯烈志氣。

略作沉吟後,他便沉聲道:“我便予你三百精卒,稍後再攻若還怯懦畏戰,我決不饒你!”

“不敢,不敢……”

張陸忙不迭點頭,而後便眼巴巴望着麻秋。

麻秋強忍心頭厭惡,不獨點出三百名精卒,甚至還分給張陸近百具軍中所攜弓刀戰甲,總要給予一些甜頭,才能驅使其人賣命。

張陸得了這些援助,再返回戰陣時便頗有揚眉吐氣之感,先將那些械用分給自家部曲,自己又取一份大一號的甲衣,頗爲困難的罩在自身披掛之外。

雖然頗感悶熱沉重,但也自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而後他便揮舞着佩劍,驅令士卒們繼續進攻,自己親率近百親信壓陣督戰,倒也頗爲盡責。

有了三百餘名羯胡精銳的加入,這一次進攻節奏便快了許多,依城土坡立足處過分狹窄,又在旁側用木石架設起幾處登城點。

城頭上反擊也變得忙碌起來,負責這一段防守的乃是早前汲郡降將王光,他也算是一名頗爲合格的將領,此前跳下城頭反擊便是由他率領。

敵軍攻勢雖然兇猛了一些,但也還未給城頭造成太大壓力,王光驅使着將士們各以弓矢、木石之類拋射投擲以應敵。這一段城頭上防守的主要便是汲郡的義軍,雖然多有慌亂,但敵軍也實在算不上什麼精銳之師,一時間倒也防守下來。

戰鬥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雙方體力俱有損耗,麻秋也不指望這些人能夠造成什麼突破,當此處戰鬥進行着的時候,他又率領近千卒衆繞城奔行,同時試探性的騷擾了幾個防禦漏洞。雖然沒有正式進攻,但敵軍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敢鬆懈,自然需要調兵應對。

如此幾番試探之後,麻秋大體摸清楚這些敵軍防守和調度的規律。近萬軍隊,看似不少,但要知道鄴城三臺乃是一個能夠容納十數萬人的龐大據點,防禦起來自然要有所側重。

很明顯那個敵將謝艾乃是一個新出茅廬之人,雖有險謀,但在這樣一個極度考驗將領基本調度能力的戰場環境中,表現生澀稚嫩,幾次出現顧此失彼的情況。也就是麻秋眼下變得謹慎,若真強硬進攻的話,說不定已經攻進城中了。

將近日落的時候,最早派出的一路斥候返回,言是南面已經出現大股的潰衆,可以確定黎陽一戰的確是淮南軍戰勝。

麻秋得知這一消息,心內頓感凜然,略作沉吟之後,當即便吩咐兵衆快馬將此事傳告中山王,希望中山王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快再派一部分援軍趕來鄴城。

同時他也傳令軍中,即刻向城池發起進攻,入城之後再造炊飲。他已經摸清楚了這敵將虛實,不需要再浪費時間,圍點打援意義也並不大。再過幾個時辰,大批潰衆可能就要出現在鄴城南面,屆時淮南軍第一波增援也將要出現。

所以眼下,需要先奪取了鄴城作爲據點,避免陷入兩線作戰,然後安置張陸等人協同防守,再引衆於野迎擊敵衆。

很快,麻秋所部騎兵們便分成數個千人大隊,直接往麻秋所指定的幾個方位撲去。而他則自率千人於外,快速遊走於各個戰場之間。這些騎兵們快速抵達戰場,然後便下馬持刀引弓衝向那幾個漏洞。

幾個方向同時發動進攻,果然城內淮南軍調動出現了脫節,其中一個漏洞並沒有被兼顧到,近千名羯胡軍隊們直接衝殺入內,而內裡則只有數百名淮南軍士卒,已是節節敗退。

察覺到這一點,麻秋即刻傳令其餘幾處戰場士卒快速棄戰上馬轉移戰場,不足一刻鐘的時間裡,便有三千餘名將士直接衝進了城池內,將這本就漏洞百出的防禦撕出一個大大的缺口。

然而正在這時候,在這缺口附近突然有幾座高高的倉垛轟然倒塌,煙塵沖天而起,原本還在持械涌入城內的胡卒隊伍頓時被攔腰斬斷。

“魚兒總算咬鉤了。”

此時在那煙塵之外,謝艾雙眉微蹙,凝望着被倉垛砸倒哀嚎不斷的胡卒們,長長吐出一口氣,口中則不乏詫異道:“如此明顯防缺,這敵將居然還能按捺竟日,我原本還以爲這一次佈置白廢了。”

雖然將敵軍勾入城內後還要進行一番苦戰,但胡潤等將領們眼見謝艾所謀又成,還是忍不住笑語道:“或是季龍今次所派賊將早年也曾參加淮上一戰,早被王師殺得膽寒,難免謹慎。”

這麼說自然不乏噱意,但無論言者還是聽者大概都沒猜到這已經是事實了。

又是一個大章,本來想完全寫完,不過關於人物行爲邏輯上多寫了點,還是沒能全寫完。。。

1304 諸方待戰1347 虎將歸援0431 文法高義1437 諸侯實封0464 東曹掾1421 一發全身0706 以攻代守0215 欺行霸市1308 臨清興國0165 與你偕亡0030 苟利家國生死以0916 衛水激戰0627 無畏浮雲0370 有罪當罰1241 復威隴上0627 無畏浮雲0690 霸府雛形1375 嘉賓辯賢0580 害我者世道也0439 大崩之兆0185 妝奩0855 三番四矢0217 幸得良配0407 王郎魂飛0768 將謀大事0595 長治江州0490 遺珠之憾0802 親翁救我0902 藏奸作祟0262 琅琊豪族1445 張姝幸許0832 遼東來使1265 大駕西巡1190 子姑待之1084 伐蜀可期1420 舉城相投1078 行商苦旅0980 自棄九霄0424 國計善用0297 亡命1428 傾軋無度0278 殺無赦0968 甜膩入骨0722 金玉滿艙0019 居江南,大不易0887 亂軍來使0980 自棄九霄0450 不識天高0498 人形獸態0402 殊禮厚賞0598 神仙遭災0527 會稽當謀0093 格物致知0173 湯沐邑0431 文法高義1302 狼子爭功0743 丹陽守國1326 鬩牆在即0549 婦人怨念1441 朕不負卿0865 以技合道0949 河洛之險0017 幣重言甘0508 禽獸之聲1311 河北重將0993 忍冬待發1426 雄陣萬變1261 野望南國0805 同儕共扶1190 子姑待之1410 當取則取0557 鄉人一心0977 持刀以迫0131 破岡瀆0365 營大難入1043 刀兵威嚇0841 鄉叟閒言0252 忠骨難封1206 僞漢難王0363 沈氏之興1411 不棄殘軀1056 山河表裡1065 臨危受命0203 大婚0378 妾似雲來0228 供銷一體0038 塵埃落定1498 功爵分授1432 神鬼助力0171 將門之後0205 拜舅姑0906 殺其滿門0168 不如婦人0475 萬里顏少0332 生者狡黠1290 滿廄良驥0793 羣情激涌0081 陸門走狗0264 坐論蒼生0943 老雀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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