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孫傳庭身爲副使,卻一直沒有事做,現在見到有錢糧了,當即便摩拳擦掌想要爲防疫做點兒什麼。
劉錫命指着顧炎武等人笑了笑道:“自然有伯雅兄忙的時候,現在便先請你幫劉某培訓一下他們,咱們能夠派上用場的人手不多,到時候只能靠他們監督地方防疫,需要讓他提前們熟悉一下。”
“至於具體的防疫事務,錢糧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一小半,剩下的便是籌糧穩定災區,通知各省開放山澤準民自救,另外籌備藥物對重災區進行集中救治這幾件事。”
劉錫命仔細想了一下道,“籌糧籌藥的事咱們到時候還是找漢元商號這些商賈來談,伯雅兄倒是可以先和劉某一起,在中原報上向六省官紳寫一份公開信,請他們捐錢獻物,到時我等自會向陛下請賞,同時在中原報上公開表彰。”
孫傳庭一臉讚許地捋須感嘆,“中丞處事有理有據,不愧爲陛下所重,好,我這就去辦。”
“哈哈哈,好,我也將今日之事快馬報於朝廷,也能讓陛下省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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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崇禎拿着高飛翰快馬報上來的奏摺心生疑惑。
他朝一旁的王承恩晃了晃奏摺,“這份摺子大伴看過沒有?你覺得可是屬實?”
王承恩揣着雙手躬身笑道:“啓奏主子,以奴才來看,高飛翰所說新安伯與這些商號有關係一事估計屬實。”
崇禎臉色頓時大變,“那這麼說來新安伯官商勾結是真的?他們是不是在從朝廷這裡獲利?這劉錫命莫非也是個口是心非之人?”
哪曉得王承恩卻不緊不慢地笑道:“皇爺息怒,奴才還沒說完,好叫主子得知,這年月那個當官的兒沒幾家商號,依奴才來看,新安伯是通過這些商賈做了些事,但是要說他不忠卻不見得。”
見崇禎眉頭大皺眼帶懷疑地看向自己,王承恩趕忙解釋道:
“主子您想想,別的不說,便是前次京師缺糧一事,新安伯可是實打實的拿了銀子送入內庫的,以當時的情形來看,奴才敢打包票,他絕對是沒有從中獲利。”
“至於河南一事奴才倒是不太清楚,但是戶部分文未給與他,想來到時候還是要新安伯從這些商賈手裡掏銀子,要說新安伯不忠,奴才實在也有些想不明白如何個不忠之法。”
沒想到,王承恩的這番話反而讓崇禎心頭疑心更重。
他站起身繞着王承恩慢慢轉了兩圈,一邊死死的盯住王承恩的眼睛,滿眼都是懷疑之色。
“你什麼時候這麼清楚新安伯的情形了,莫非你還是跟他一夥兒的不成?”
崇禎陰着臉口裡說出來的話讓王承恩心中一抖,嚇得他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主子明鑑,奴才可是一心向着主子的,哪裡敢和朝廷大臣有什麼勾結,請主子明鑑。”
不理把頭磕的梆梆作響的王承恩,崇禎繼續冷哼一聲。
“那你憑什麼替他打包票,他一個堂堂大臣,做什麼事都要經過商賈之手,這裡面敢說沒有什麼貓膩?”
“主子,這就是奴才替新安伯說話的地方啊”,王承恩趴在地上帶着哭腔低聲說道。
“奴才雖然蠢鈍,但是這些年來也看的清楚,朝廷數萬大臣之中,只有這新安伯能夠在沒錢的情形下變出錢來完成皇爺交代的差事。”
“其他大臣哪個不是千方百計地從國庫裡摳錢出來,只有他還給內庫倒送過錢的。要說這樣的人是奸臣,是貪官,奴才實在想不出天下還有誰是好官、清官了。”
王承恩越說語氣越委屈,“奴才也是看皇爺天天着急,這纔想着替皇爺分憂,別的咱做不了,能替皇爺保下一兩個好苗子便是萬幸了,還請皇爺明鑑。”
……
崇禎有些煩躁地在殿中來回踱步皺眉不語。
王承恩這話讓他有些從善忌的心思裡走了出來,仔細一想也是,要說爲非作歹的話,可是朝廷每次都從劉錫命完成的差事裡獲得了好處的。
這樣的臣子,他能爲非作歹什麼。
就在殿中一片沉寂的時候,殿門外傳來一聲低聲通報。
“稟皇爺,內閣轉呈的新安伯奏摺到了,說是已經通過河南鹽政籌得錢糧二十萬,新安伯正準備動員各省官員賑災呢。”
崇禎猛地一回頭看向雕欄玉砌的殿外,滿臉都是喜悅之色。
“快,將摺子遞上來。”
趴在地上的王承恩麻溜地翻身就起,小跑着將摺子喜笑顏開地送了過來。
“怎麼,不委屈了?”
崇禎斜眼瞟了王承恩一眼笑道。
“嘿嘿,奴才哪敢。”
“哼”
崇禎拿起劉錫命的奏摺仔細看了起來。
“罷全省私鹽,發給特許之證,將五年鹽稅一次徵收,摺合每石加稅一錢左右,共得銀二十萬兩。”
看着看着,崇禎忍不住輕聲唸了出來,到了後面更是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臣請示朝廷,爲保鹽政順暢,請准予徵募三千護鹽軍兵,除此之外,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楊嗣昌要求劃撥部分錢糧以作軍資,此事妥否,請朝廷一併裁決。”
奏摺末尾寫着內閣的票擬,“擬準辦理,楊嗣昌一事可酌情撥付”。
“嗯,這新安伯果然是人才啊。”
放下手中的奏摺,崇禎忍不住感嘆道。
不花朝廷一分錢便爲防疫籌到了銀錢,現在竟然連楊嗣昌都要向他開口,這麼說起來朕此前想要他去戶部辦差的想法也不賴嘛。
關鍵是新安伯事事都向朝廷請示,這樣的臣子能有什麼問題。
再撇了一眼擺在案頭的高飛翰奏摺,崇禎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王承恩適時上前笑道:“這還是多虧陛下識人才是。”
崇禎立馬面有得色地笑了起來,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想了想道:“批紅吧,內閣的票擬朕準了,除此之外,司禮監替朕申斥高飛翰一通,讓他用心辦事,不可詆譭大臣。”
“奴才這就去辦。”
王承恩笑着點頭應了下來,他倒並非全是因爲劉錫命堅持不懈地送錢的原因,心中確實也有幾分公心在。
沒辦法,劉錫命這個老陰幣的一系列做法着實太具有迷惑性,在信息不充分的情況下,任誰也想不透他這般做能落下什麼好處。
這可真真是“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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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內,隨着朝廷確認的文書下達,劉錫命也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系列動作。
至於高飛翰等河南官員,在得了朝廷發來的一通申斥之後,至少在明面上這幫人是什麼也不敢做了。
不出所料,河南各府縣中只有鄧州、內鄉兩地願意協助籌募護鹽隊伍。
因此打着親往視察的名頭,劉錫命總算有機會離開開封直奔鄧州而去。
五月二十日,劉錫命帶着顧炎武一行終於進入了鄧州境內,至於孫傳庭則被他留在開封暫時代理防疫事務。
一進入鄧州境內,顧炎武立刻便感覺到了不同。
河南境內,除了開封府這種大城,哪個不是流民遍地,便是開封城內也是亂糟糟的不堪入目。
但是這鄧州卻不同,一切彷彿依舊保持着井然有序的景象。
不止進入鄧州有民團在負責檢查,便是一路之上的村鎮也有不少持械之人警惕着過往路人。
趁着路上歇息的功夫,他專門爬上了劉錫命的馬車。
“中丞,這鄧州治理的如此模樣,莫非有什麼訣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