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的聲音不斷響起,還沒得高迎祥部反應過來,前方方山谷的道路一下子被堵的嚴嚴實實。
“衝,快衝過去,派人馬上將木頭搬開,不然咱們就要陷在這兒了。”
馬背上的高迎祥沒了剛纔的淡定,一臉猙獰地朝黃龍、劉哲等人大聲狂喊。
幾乎不用多想,黃龍等人也立刻明白了,只有向前衝纔有生路,自己等人的背後還有一羣官兵正在趕來呢。
“入你孃的,給老子衝”,黃龍一臉兇相,幾鞭子直接抽在猶如無頭蒼蠅一般的流賊身上。
叫喊完之後,他更是以身作則,率先朝谷口奔去。
邵德榮嘴角含笑地看着山腰下的近萬流寇慌張哭喊,亂着一團,眼見有幾千人在幾個將領模樣的人帶領下想要衝到谷口搬開障礙,他輕輕吐出幾個字:
“放滾石,扔炸彈。”
流賊也並非莽夫,黃龍衝鋒的同時,高迎祥和劉哲等人也在一邊組織弓箭手反擊。
嗖嗖的利箭破空聲很快響起,龍驤旅士兵只得四處找地方躲避。
不過弓箭壓制終究只能一時,而山谷中被拋下來的木料可不是這麼一會兒功夫能夠搬得完的。
等到箭雨一停,近百枚手榴彈從山腰上從天而降,轟轟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只聽得一聲慘叫響起,高迎祥手下大將黃龍胸口深深地插入一枚炸彈破片,眼看便斷了氣息。
“黃龍!”
高迎祥悲憤的聲音高聲響起,從陝北起事時黃龍就一直跟隨自己,卻沒想到竟然折損在了這裡。
眼見高迎祥打算繼續派人衝鋒,劉哲只能一面忍住悲痛,一邊牽住他的繮繩大聲勸道:
“闖王,官軍有準備,咱們現在這麼上只能是當靶子,不如先行退卻再另想辦法!”
“痛煞我也”,高迎祥揚天大嚎,一滴清淚順着眼角流下。
劉哲見此情況,趕忙自作主張,命令各部收束隊伍,快速朝山谷後方退卻。
邵德榮站在山腰上將流賊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對此他卻不甚在意。
這幾天斥候已經將周邊環境偵察清楚,除了眼前這條道路,流賊再無其他道路可走,只要守在這裡,等秦軍到時,便是他們下山進攻之時。
劉哲所說的容後再圖的時機很快到來,到了夜間,天空再次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趁着這個功夫流賊還打算趁機翻越山谷前的障礙。
哪曉得龍驤旅早有準備,一通亂炸下來,又是幾百人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這反覆的攻堅與守衛之中,龍驤旅憑藉着地利,始終牢牢控制着谷口。
到了第三日,連綿的號角聲在高迎祥等人的身後響起,已經一臉疲色的邵德榮等人面露驚喜。
陝西官軍到了。
秦軍此次追擊高迎祥部居然是由孫傳庭親自帶隊,他本以爲又要讓闖賊跑掉,哪曉得兩天前竟然有斥候傳來消息,一股不知名的官軍將高迎祥部阻截在了儻駱道上。
此事登時讓他大喜過望,連夜催動着部隊就跟了上來。
如今見到眼前滿臉驚慌的流賊和流賊中高迎祥那高大的身影,孫傳庭狂放大笑:“全軍聽令,活捉高賊者,賞銀千兩,官升三級。”
“吼”
身着大紅戰襖的官軍拋卻了往日的疲憊,如同餓狼一般,嗷嗷叫着就朝流賊撲了過去。
山腰上,鄭敬纔看到這一幕有些焦躁。
“營長,咱們還不趕快衝鋒,這大功就要沒了。”
邵德榮看了看專門被蘇謹派過來的負責溝通的李大富,笑着對鄭敬才搖了搖頭。
“不要激動,有孫傳庭在,這場大功註定是秦軍的,咱們只要能跟着吃到肉就不錯了,不然到時他官壓你我一等,咱們難道還能上告不成。”
鄭敬才這才反應過來,只能跟着苦笑一下,眼睜睜地看着秦軍與流賊廝殺起來。
等到秦軍已然佔據絕對主動,邵德榮這才施施然地帶着一衆軍士沿山而下,從背後對流賊發起進攻。
這個時候流賊早已心無鬥志,不過兩刻鐘的功夫,連帶着高迎祥等人全部落入官軍手中。
“賊子,你也有今天”,孫傳庭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悅,還沒待戰場掃尾完成,便在親衛的護衛下來到了高迎祥被被俘的地方。
看着眼前髮鬢凌亂、盔甲破損又一言不發的高大陝北漢子,孫傳庭忍不住直接痛罵起來。
“就因爲你一人,害的天下百萬生民流離失所,枉費性命,逆賊,老夫今日便要將你鎖拿進京,千刀萬剮以報生民之恨。”
高迎祥被幾個壯漢死死壓住雙臂,掙扎着默然地看了孫傳庭一眼,嘴裡蹦出幾個字道:
“若非有你們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狗官紳在,俺們又哪裡用得着起兵反叛,狗官,俺先去地府等你們,哈哈哈。”
孫傳庭一下子被他這話噎得臉色一變,幾句話堵在胸口怎麼也說不出來,一張老臉差點兒變成豬肝色。
好在邵德榮爲他解了圍。
“洪總督麾下,遊擊將軍邵德榮拜見孫撫臺。”
鄭敬纔等人跟着一起跪倒在地,李大富則適時地冒了個頭,一臉討好地跪在地上朝孫傳庭拱了拱手。
“孫大人,小的新安伯府上李大富,給您行禮了。”
孫傳庭聽到邵德榮的請安時,正考慮着怎麼最大限度把龍驤旅的功勞壓上一壓,聽到李大富的話卻是一驚。
李大富多次被蘇謹派往秦軍軍營運送物資,簡直算得上是秦軍的半個軍需官,孫傳庭自然認得出他。
見到他也摻和其中,孫傳庭不由有些好奇地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李管事,你怎麼也在邵遊擊軍中?”
李大富圓圓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回大人的話,小的們屯田之地就在盩厔縣這邊,這不是我家伯爺得到消息,說是闖賊一直在漢中肆虐,讓我等多家提防嘛。”
“前段時間我家在漢中的商號傳來訊息,說是闖賊正沿儻駱道北上,正好三天前邵遊擊追擊革裡眼部到了盩厔,他以前是曹變蛟曹總兵麾下,與我家伯爺相熟,因此蘇孝廉便將消息告訴了他,這纔有今日伏擊之事。”
李大富此前在商房做事,口才了得,三兩句便將事情將了清楚。
可是沒等孫傳庭開口,一旁被看押起來的高迎祥卻率先掙扎起來,滿臉難以置信地大聲問道。
“可是在鳳陽阻攔我等的那個生員?”
李大富轉過身,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高迎祥,再次笑道:“你記清了,這兩次確實都是我家老爺,大明新安伯做下的。”
“哈哈哈”,高迎祥苦笑着仰天大笑,“不想天意如此,也罷,也罷。”
見到他這幅模樣,跟來的龍驤旅等官兵頓時鬨笑起來。
孫傳庭卻是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場功勞註定要分潤出去了。
若只是個小小的遊擊將軍,那他爲了穩定秦軍,自然要將大頭的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
但是現在加入了一個新安伯,而且這人又是自己軍隊的主要糧草供應者,賣個薄面也是理所當然。
想到這兒,孫傳庭臉上帶着微笑看向李大富和邵德榮等人。
加上劉家的羅格旅,參戰的官軍一方總共一萬五千人,共計斬殺流賊八千餘人,另外俘獲高迎祥等五千餘人,當真是難得的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