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見這麼一通忽悠,果然讓於永凱面色放鬆下來,他自己也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
不過既然安慰了於永凱,那自然也不能落下穆敬難。
當然,對這小子可就不能一味誇讚了,適當的敲打還是必須的。
“敬難,這一年來你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論學習能力,你算是當中拔尖的,論作戰指揮、臨機應變你也遠超常人,加上以前的功勞,所以才讓你當這個副團長。不過你要記住了,心思要正,正常的競爭是允許的,但是決不許搞什麼其他的歪門邪道,明白了嗎!”
穆敬難打了個激靈,原來二哥對自己的心思清清楚楚,他趕忙表態:“二哥放心,我也沒別的心思,就是一心做事而已,從來都是二哥說往東,我決不往西去的。”
嘿嘿,忠誠方面劉錫命倒是很確信,畢竟都是隊中老人了。
至於李敬思,還沒等劉錫命說些什麼,他就直接表態了:“二哥放心,我省得的,下次要是再有人逃跑,我直接砍了他們。”
哈哈哈,一羣人頓時被李敬思的表態逗樂了。
劉錫命笑着點點頭:“軍法人員先從全團裡面挑選精英,暫時按一個隊的編制算,團裡大小事務,軍法官也都要參與討論。”
從今天起,整個部隊的構架就算逐步進入正軌了,在座衆人沒有意識到的是,龍驤團從這一天開始進入集體領導時代,再也不是於永凱一人獨大的情況,也避免了軍隊走向軍閥化的歷史彎路。
接下來就是敘功和總結,隨着人數增多,龍驤團已經不能像以往那樣全員參與總結討論,劉錫命特地吩咐,下去之後由每個屯再次舉行總結會議,務必要讓每個人的作戰水平都能在實踐中得到提升。
眼下柳建侯還在村子裡,召開大會進行表彰和戰後撫卹就得等到他們這幫人走了再說,老劉同志再次發揚狗頭保命大法,能低調的儘量低調。
龍驤團一羣軍官一直討論到深夜才散會,通過他們這些人,劉錫命關於陣亡人員撫卹、有功人員獎賞等說法悄無聲息地傳遍整個村子。
知道二少爺會給個說法,而且據說是要厚待,劉家村陣亡家屬們也漸漸從悲痛中緩過來一些,一切只等後續處理了。
第二天一早。
柳建侯三人睡了個舒坦覺,在劉家村那個頗感新鮮的食堂包間裡用完早餐,便得了劉錫命通報,說是順慶府知府張立誠等人從城裡趕了過來。
劉錫命明顯看到柳建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沒過一會兒,一衆身着紅綠青各色官服的大小官員便在上百號衙役民壯的簇擁下,匆匆從碼頭處趕了過來。
這陣勢看得劉家村村民有些目瞪口呆,天可憐見,大家在地裡刨了一輩子,哪裡見過這麼多當官兒的,嚇得一干草民磕頭便拜。
昨天晚上,劉錫命已經連夜派了人去府城報信,如今有巡按御史撐腰,他當然將流賊情況吹上天去。
殊不知這卻把張立誠等人嚇個半死,巡按御史相當於欽差,要是劉家村沒守住而導致欽差遇難,從府到縣大大小小的官員只怕都要倒黴。
好在報信的人談及流賊已經在御史的指揮下被打退,柳建侯本人也絲毫未損,一衆官員這纔將嚇破的膽收了回去,因爲天色已晚,不方便趕路,這幫人一大早便從城裡趕了過來。
一羣官員從進了劉家村就覺得有些新奇,村子裡竟然還修了硬石板路,還有好幾處正在修建的奇怪房屋,不過畢竟有這麼多人在,大家還要顧着體面,因此也沒有人親自詢問。
這幫人裡面劉錫命也就認識張立誠和謝成周幾人,不過眼下他也只能微微躬身向謝成周行禮,然而待他掃視一眼,卻見一個穿着五品白鷳青袍的官員用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德遠兄無恙否,天幸皇恩庇佑,賊人未能得逞,否則我大萌失一棟樑矣。小弟來晚了,還請恕罪。”
張立誠一見到柳建侯的面,立馬小步衝了上來,拉着柳建侯一陣問候,劉錫命要不是知道內情,還以爲他們兩是多年老友呢。
巡按御史雖然只是七品官,但是按萌朝慣例,柳建侯要是外放的話,升任知府也不是什麼難事,因此張立誠直接以柳建侯的表字相稱。
柳建侯笑哈哈地也將張立誠手握住:“勞煩維信兄牽掛,罪過罪過,此次脫難,一則有賴陛下天威如獄,二來也靠這些義民奮勇作戰,這位劉錫命出力尤甚,維信兄可是識得?”
張立誠順着柳建侯的手指看到劉錫命向他行禮,他不由麪皮一抽,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將實情告訴柳建侯。
當做衆人的面,張立誠語氣輕鬆地說道:“難得,難得,此子上次便有義救老師之舉,今次又助德遠兄脫難,若是日後驗證人品可靠,倒不失爲一方俊傑。”
劉錫命哪裡聽不出張立誠話中夾雜的意思,什麼叫人品可靠,在這順慶府的地頭上,那還不是他這個知府說了算。
按說現官不如現管,劉錫命當然是找張立誠做靠山最好,但是一來張立誠以前看不上他,二來劉錫命好歹和柳建侯有個並肩作戰的煙火情,再說了,昨天他將事情原委告訴柳建侯時,便已經將張立誠得罪了,現在他又何必再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想通了這些,劉錫命馬上面帶恭敬地躬身回道:“勞明府謬讚,此次大戰之所以得勝,皆因柳直指運籌帷幄、因勢利導,才能將賊寇擊退,本來此戰還將賊首山中虎擊斃,孰料屍身卻被流賊帶走,真是頗爲可惜。”
“哈哈哈,維信兄既知此人過往事蹟,便可知他本是有勇有義之人,加上如今這潑天大功,哪還需要什麼日後考證,我看他分明就是你府中人傑嘛,你說是與不是?”
柳建侯見劉錫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哈哈一笑馬上就將話題接了過來替他張目,如今更是逼着張立誠當着衆人的面表態。
張立誠臉色又是一抽,這兩人一唱一和,看來上次的事情是瞞不住了。
眼下這麼多人在場,他也只好強忍住不爽應了一聲,“此子確實有些不凡之處”。
劉錫命聞言心中也鬆了口氣,張立誠既然當衆說了這話,那以後便不能明目張膽地刁難與他,這恐怕也是柳建侯話裡的意思。
只是擡頭看到張立誠那強笑的臉色,劉錫命心中又不由得嘆了口氣,奶奶個熊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是不知道這位張府尊會不會陰着給自己穿小鞋了。
嗯?
他孃的,縣試過後就是府試!
劉錫命彷彿捱了一記晴天霹靂,這他孃的怎麼個說法,搞來搞去竟然把這件事搞忘了,府試一般都是知府親自主持,到時候……
想到這裡,劉錫命彷彿看到張立誠那張強顏歡笑的面孔後面露出的猙獰。
握了個大草,劉錫命恨不得給自己腦袋上來一板磚,叫你瞎瘠薄嘚瑟。
劉錫命本來帶着陳翊定等人一起迎接張立誠一行,現在劉錫命在那兒發愣,陳翊定見狀又不好開口提醒,只能自己先在前面引路,帶衆人去看俘虜和賊寇屍首,好在他也是一身儒士打扮,府縣衆官看上去到有些親切之感。
陳翊定不時陪發問的官員聊上幾句,心裡卻有些感嘆,自己這外甥確實不是常人,往常這些官員難於一見,現在自己竟然還能搭上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博得哪位官員的青睞,來年自己應試也好有個照應。
想到這裡,他更加殷勤,一路繪聲繪色地將昨日大戰翻來覆去的說,卻沒發現除了柳建侯和不知就裡的官員滿臉是笑,張立誠這邊卻是面色不愉。
“賢侄,你卻又做的好大事!”
說完見劉錫命滿臉疑惑,謝成周不再賣關子:“這位巡按御史既然是浙江人,又來自都察院,想來與東林黨人關係匪淺,現今的兵部尚書熊明遇熊公素來親近東林,如今你既然將功勞都讓給了他,那他自然便要替你說話,這些民壯當時都是他在指揮,那也可以算做是朝廷人馬,到時報請兵部撫卹想來不難,如此一來哪還用你來擔着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