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是在醫院中醒來,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的,是一張如冬日般和煦溫暖的臉。
恍惚迷離之間,他竟不能分辨,那個斯文俊雅的笑容,和淺淺的酒窩,究竟是屬於誰的?恍然間,自己生命裡留下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笑臉,冥冥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再追尋怎樣的男人。生命中出現過的,無論自己愛或是不愛,他們愛還是不愛自己,依稀見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鬼門關一溜,人是大徹大悟了些!
閉上眼,再掙開,總算是明白了些。
“瑞……瑞昊……”不自覺的就清楚地聽見自己哭泣喊叫着,可雙脣卻象被膠水粘住似的,怎麼也分不開,眼眶也是乾乾的,根本擠不出一滴淚來。也是,本來就沒有什麼值得悲傷喜悅的,掙開眼睛,能看見人算是幸事。
看着男人慌亂的叫來醫生,羅蘭直直地望着老醫生滿含關切的眼眸,小着聲卻十分穩當地問,“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老醫生溫和而憐惜的笑笑,“小兩口吵架實在沒必要這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年輕人這般的不愛惜自己可不好!”
“是啊……謝謝你,醫生,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這就對了,你們年輕人啊,就是這般的輕率,到了我們這年紀就知道這命啊金貴得很……”老醫生一邊嘮叨,一邊仔細的爲羅蘭檢查。
最後,老醫生直起身,笑笑,隨即又皺起眉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小心別再讓傷口裂開,你現在的情形實在是……”
打斷老醫生的話,羅蘭笑笑,“謝謝你,醫生,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你……算了,詳細情況我已經和你的男朋友說了!”拍拍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的肩膀,“小子,好好照顧她!”
再次憐惜的看了羅蘭一眼,老醫生想說什麼,卻在眼前女孩的笑容前最終什麼也沒說,收拾好東西離開。
日暮時刻,四周寂靜無聲,夕陽的餘輝一層層灑進屋子。劉瑞昊倚在門口,望着羅蘭蒼白美麗的側臉,眼眶一點點的發紅。
被劉瑞昊看得有些疲憊,羅蘭輕輕的靠回牀頭,嘴角卻泛起一抹不明的笑。
這個男人,可能是氣瘋了吧。
靜靜的等待男人的反應,可是金色的光線中,男人走近,輕輕地坐下,英俊的側臉慢慢湊近,溫熱的嘴脣在羅蘭蒼白光潔額頭上一寸一寸挪移。然後微微退開,劉瑞昊肆無忌憚地望着懷中的女人,那張美麗得沒有血色的側臉微微揚起,靜靜直視着自己,眼眸中的神色讓自己看不清,弄不懂。
可是,也正是這份看上去很平很穩的模樣,卻讓自己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痛徹心扉,人間煉獄。懷中的女孩,那股無形的,絕望的痛苦,和那顆脆弱易碎的玻璃般晶瑩的心。
爲什麼在重逢那一刻沒有牢牢的抓住她,爲什麼沒有再狠一點的狠狠抱着她,爲她抹去那渾身的傷痕……
“你都知道了嗎?”蒼白的脣微微啓動,清冷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情緒。
劉瑞昊一時間想滅了眼前的女人,卻更想滅了自己,卻也想狠狠的將其擁入懷中,告訴她,自己不會再放開她。
思緒還在腦中打轉,清冷的聲音就再次響起,“那就留在我身邊吧!”
淚,終於從男人的眼中滑落,晶瑩的,落到羅蘭的掌心,還有溫度。
看着男人點點頭,羅蘭笑笑,“我累了!”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買點你喜歡吃的東西!”
欲走的身影被拉住,轉身,牀上的女人並沒有睜眼……
“睡吧,我不會再走了!”溫柔的俯身吻了吻羅蘭的額際,劉瑞昊再次在牀邊坐下,靜靜的看着羅蘭的睡顏。
落日的餘暉靜這樣靜靜的籠罩着兩人,是幸福,卻是絕望中的幸福。
羅蘭的復原能力比醫生預想的要好得多。 這兩個多星期的時間內,手上的傷口就已經癒合,只是有個難看的疤痕,讓羅蘭忍不住皺眉,細心的劉瑞昊買來了一條水晶彩蝶手鍊,算是遮住了。
只是本來就有些破爛的身體因爲這件事是真的大傷元氣,臉色依舊蒼白,羅蘭也懶得再去化妝,看起來有些悲涼。
“蘭,我已經和唐醫生說好了,等你調養得強壯些,就給你安排手術!”劉瑞昊溫柔的爲站在窗前的羅蘭披上衣服說道。
從醫院回來的羅蘭不再拒絕自己所有的付出,變得安靜而溫和,很多時候卻喜歡靜靜的站在窗前,當自己來到時在樓下給她一個微笑,像是在等待自己,可是很多時候,自己明明在她身邊,她的視線依舊通過窗望向不知名的遠方……
“瑞昊,這個月底是你的婚禮日子吧!”羅蘭轉過身,看着眼前的男人道。
劉瑞昊怔怔,卻又笑笑,“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蘭……”
踮起腳尖,以吻封緘,說是吻,卻也只是羅蘭將脣印在劉瑞昊脣上。
離開,羅蘭笑笑,“瑞昊,你知道我當天是怎麼嚇跑那些綁匪的嗎?” 調皮的勾勾脣,“割破手腕後,他們嚇住了,不過礙於人命關天他們是想救我的,我當時想一個人安靜,就說我有傳染病,呵呵,他們還真的嚇住了……瑞昊,我如果真的有傳染病,你會還留在我身邊嗎?”
緊緊的擁住羅蘭,恨不得把他吞近肚子裡,這個該死的女人,“蘭……有些時候我真的想要掐死你,你以爲我對你的愛是假的嗎?還記得我們一起去參加的那個學長的婚禮嗎?”
清脆如銀鈴的笑聲溢出,“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時的他們,在見證那對新人的同時也在彼此交纏的手裡交換“執子之手,與之偕老”的承諾。
“……你,照顧她,愛護她,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
“我願意!”
“我願意!”
新人們在神父面前說到,而自己和他在在彼此的眼中,心中說道。
捧起羅蘭的臉,劉瑞昊深深的說,“我愛你,從來未曾變過!”
終於,盪出了最美麗的笑,“謝謝你,瑞昊!”
自羅蘭的眼中看到一股一閃而逝的自己不明白的光,只是很快消失……
視線移動,看着那桌上的手機,裡面有一天短訊:
“記得提醒劉昊瑞出席月底的婚禮!”
清風,什麼都知道啊,自己,真是有些難堪……
再次收回視線,更緊的抱住身上的男人,閉上眼,讓淚在出眶前消弭。
本想再佔據這份溫暖久些的,看來是不行了……
自己,終究……
“瑞昊……瑞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