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道上,三十餘緩緩而行。
這些人,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商人,爲首的一個少年,身高七尺,劍眉英目,鼻子高‘挺’,嘴‘脣’厚實,下巴圓潤,上面有着幾根剛剛冒出來的鬍鬚。
在他身邊,是一個長鬚飄飄,年約二十五六歲的漢子,看他的模樣,似乎是一個賬房先生。兩人身邊還有幾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手中提着棍‘棒’,應該是保鏢。
餘下的人,似乎是民夫,他們挑着沉甸甸的箱子,跟在衆人身後,朝着南方緩緩而行。
少年正是楊侑,賬房先生則是杜如晦,至於身材高大的漢子,則是侯君集、李靖、丘行恭、堯君素等人。挑夫都是禁軍之中的‘精’壯漢子,個個都是打仗的好手。
楊侑這一次的目的地,便是成都。陳茂在益州經營多年,勢力不弱,若是帶兵直接南下,免不了一場惡戰,而且葭萌關、劍閣都是險要,指不定難以拿下。所以楊侑選擇了智取。因此他特意將李靖找來,讓王行本、丘師利等人替他留守興勢山,便是想多一個智囊。
衆人從西縣(陝西勉縣附近,此處有定軍山)一路南下,經過十日的奔‘波’,衆人即將抵達了義城郡的綿谷(四川廣元),此時正是中午,一羣人在一個小鎮上停下,尋了一處酒肆,準備吃飯。
這三十餘人一涌而入,頓時將酒肆佔滿,侯君集更是上前,低聲對老闆說着什麼,很快老闆一臉喜‘色’的走出來,道:“各位,小店已經被包了,還請去其他地方吃飯吧!已經吃的朋友,分文不取!”
食客們本來還有着意見,此時聽到老闆說着,都紛紛站了起來,朝着屋外走去。
楊侑聽着老闆的蜀中話,頓時心中微微一笑。這時,遠處一名乞丐走上前來,道:“各位老爺,行行好,賞一點飯菜吧!”楊侑見那人衣着破爛,身影瘦弱,一揮手,道:“拿幾個饅頭給他!”
乞丐聽了,心中大喜,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侯君集蹲下來,鼓起眼睛,道:“你眼睛瞎了嗎?我們殿、少爺纔多大,有那麼老嗎?”
楊侑笑道:“老侯,你別嚇壞了他!”
這時老闆拿來幾個饅頭,侯君集一把抓起,塞到乞丐手中,道:“拿去吧,拿去吧!”說着裂開嘴一笑,一巴掌拍在乞丐身上。
那乞丐吃痛,臉‘色’大變,急忙拿着饅頭跑了。李靖笑道:“老侯這一巴掌,可着實不輕!”
侯君集搓着手,訕訕地笑道:“習慣了,習慣了!”
楊侑道:“坐下,吃東西吧!”
侯君集坐下,與李靖、杜如晦坐在一張桌子上,楊侑輕聲道:“這一路走來,巴蜀情景與他地不同,果然是天府之國。”
李靖點着頭,低聲道:“正是蜀地死於安樂,故入巴蜀的政權多中途夭折,不成氣候。”李靖說着,看着楊侑。
楊侑明白李靖心中擔憂,他笑了一笑,他將李淵的入中原之策改成了入蜀,他知道李淵的心中是疑‘惑’的,但他並不願去解釋,只是笑着道:“諸位放心,我心中自然有計較。”
這時,酒菜陸續被端了上來,讓人食指大動,楊侑站起身來,高聲笑道:“多吃點,纔有力氣趕路!”
衆人轟然應諾,毫不客氣的大吃大喝起來。
楊侑坐下,他看着李靖,笑道:“若是定了巴蜀,你也該納妾了。”
李靖心中一震,他搖搖頭,道:“國家大事未定,哪能享受歡樂。”
楊侑呵呵一笑,道:“國事、家事,都是大事。要是都是這麼想,天下再也無人矣!”
李靖一笑,拿起饅頭,就着綿谷特‘色’酸菜吃了起來,李靖一邊吃,一邊讚道:“都說巴蜀之地,美食無數,果然不假。”
楊侑心想,巴蜀之地,多有好吃的,所以歷來盛產吃貨,後世巴蜀美食可是遍佈天下的,豈是‘浪’得虛名?他嚐了一口,那種曾經熟悉的味道傳入口腔,心中竟然帶着微微的感動,杜如晦見楊侑一時沉思,有些不明所以。他並不知道楊侑的前世,便是南方人,從小對酸菜情有獨鍾,此時吃到,心中不免感慨萬分。
這時,店家又上了劍‘門’豆腐、煮黃豆等幾個小菜,衆人大快朵頤,只覺得巴蜀之地的飯菜,與別處不同。不過楊侑卻嘆息一聲,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辣椒。
衆人吃完,又休息了一會,杜如晦去付了帳,楊侑起身,繼續朝着南邊趕去。酒肆老闆說,再向前十里,便是綿谷縣城了,到了這裡,再往前走,便要步入大小劍閣了。
一行人朝着南方緩緩而行,越往南走,道路也漸漸不平,這時前方是一道密林了。中間只有一條路通過。楊侑、李靖站定,眯起眼睛看着密林上方,密林上方一片平靜,楊侑點點頭,道:“走!”
樹林密集,深幽若谷,不時地,傳來嘉陵江的洶涌澎湃的水聲。侯君集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他目光不時掃過四方,警惕地看着四周。
這一段樹林又深又密,衆人走了一炷香時間,前方樹林漸漸稀疏,貌似就要走出去了。
這時,遠方傳來歌聲,侯君集神‘色’一緊,目視着前方,不久,前方出現一個身着青衣的漢子。
只見那人挑着擔子,擔子上有兩個木桶,似乎裝着什麼,沉甸甸的模樣。那人一邊在林中走着,一邊高歌,曲調有着蜀地特有的風情,倒也好聽。
侯君集看見那人單身,鬆了一口氣。李靖、杜如晦看着他那人,對視了眼,心中警惕依舊。
楊侑一揮手,道:“不管他,走!”
士兵們都挑着擔子前行,與那人越來越近了,只有了一百餘步的‘摸’樣,微風吹拂之下,一股酒香傳來,讓士兵們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一個士兵道:“好香的酒!”
李靖低聲道:“快走!”
那士兵有些不捨,看着酒桶,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
這時,前方又響起了歌聲,楊侑停住,翻身下了汗血寶馬,目視着前方。這一次出現的,是七八個人,他們推着小車,小車上推着麻袋,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東西。
那七八人速度很快,李靖覺得有些不妙,他喝住了衆人,士兵們都放下了擔子,有些緊張的看着突然出現的七八人。楊侑卻是微微一笑,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心情非常放鬆的看着衆人。
那七八人身着黑衫,口中吆喝着,闖了上來。離楊侑還有五十步的時候,那幾人停住了,看着挑夫,喝道:“那賣酒的漢子,那裡去?”
青衣漢子停住了歌聲,回過頭,問道:“你可是說我麼?”
“對,說的就是你!”一個黑衣漢子說着,上前幾步,道:“漢子,你要去哪裡?”
青衣漢子道:“去前面的鎮子。”
黑衣漢子‘舔’了‘舔’嘴,問道:“我說漢子,你的酒賣嗎?”
“這不是廢話嗎?”青衣漢子奇怪的說道:“我是賣酒的,只要有人買,我怎麼不賣?難道是傻子嗎?”
黑衣漢子嘿嘿一笑,一招手,另一個漢子也搶了上來,兩人一起動手,卸下了青衣漢子肩上的擔子。青衣漢子一人無力抵抗,只是大聲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你們再動手,我就去報官,將你們捉起來,關進大牢!”
一個黑衣漢子哈哈一笑,道:“報什麼管,我等吃了你的酒,自然會給你錢,着什麼急!”
青衣漢子高聲道:“你們說的,可要算數!莫要吃了我的酒,卻不給錢!”
一個黑衣漢子一把推開他,他幾個踉蹌,差點摔倒。那黑衣漢子蹲下,揭開酒桶,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就連侯君集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這酒的確很香,巴蜀一向不怎麼缺糧,這燒酒香味很是醇正。
楊侑冷冷的看着,並不說話。
這時,一個黑衣漢子叫嚷着:“我說兄弟,你有酒瓢嗎?”
青衣漢子很是不爽,道:“有倒是有,可是要租金,才能給你!”
“孃的,吃你幾口酒,還要受這等鳥氣,一個破酒瓢還要租金?你是窮瘋了嗎?”黑衣大漢罵着,他一招手,道:“你們把酒葫蘆拿過來!”
兩個漢子屁顛屁顛拿過酒葫蘆,那大漢取出一把匕首,刷刷幾刀,將葫蘆給劈成幾瓣,然後撿起一瓣,舀起酒,咕咚咕咚一口喝了,然後一抹嘴角,道:“痛快!”
幾名大漢也撲上,搶過酒勺,從酒桶中盛起酒,大口大口的喝着,一邊喝,一邊還大聲叫嚷着。
侯君集嘴巴動了幾下,道:“孃的,這酒香將肚子裡的饞蟲都引出來了。”
楊侑看着他,道:“老侯,你想喝酒嗎?”
侯君集哈哈一笑,道:“老侯我沒啥愛好,一是酒,二是殺人。”這廝難得有個機會不再那麼拘束,頓時有些放肆起來。
杜如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怕你有命喝,沒命活。”
楊侑笑了,他看着杜如晦,道:“杜先生,你看出了什麼?”
杜如晦搖搖頭,道:“倒沒有看出什麼,不過在外面,還是謹慎一些好!”李靖也是點點頭,道:“不錯。”
楊侑眯起了眼睛,他定定的看着前方,感覺到越來越有意思了。難道你是晁蓋吳用,我倒是那黃泥岡吃癟的青面獸楊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