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心裡一驚,趕緊整了整衣裳,迎了上去。
一邊招手讓張順過來,交待了幾句。
張順立刻騎上大犁馬,沿街奔去。
一邊大聲喊道:“父老鄉親們,襄陽府同知魏大人親臨鄙縣,招募義士,有願去者留下。不願去者,可作速離去。”
“父老鄉親們,襄陽府同知魏大人親臨鄙縣,招募義士……”
沿途的百姓們聞言,紛紛伸頸懸望,議論紛紛。
“襄陽府來招兵了!”
“以其在家餓死,不如去當兵吃皇糧。”
“我跟你一道去!”
“我也去。”
“值此危難,男兒正當保家衛國。”
“老子早就想去了,奈何無人引薦,這下好了。”
“俺一家都死在韃子刀下,俺等了就是今天啦!”
“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大人,算我一個!”
……
沿街趕來的襄陽府同知魏贏騎在馬上,好奇的打量着這些沿途叫囂的百姓們。
從他們身上,他是乎看到了一種在當下百姓身上很難看到的氣質。
儘管他也不知道,這氣質該怎麼形容。
快馬奔至高臺之下。
魏贏擡眼就看見李敢帶着一個少年書生迎面走來。
魏贏趕緊跳下馬,匆匆打量了楊墨一眼。
“草民楊墨拜見同知大人。”
楊墨倒身下拜,卻被魏贏一把拉住。
“先生是侯爺的座上賓,魏某可不敢當。魏某臨行之際,侯爺再三囑咐,一定要魏某護送先生到府城去,急切之情溢於言表,可見侯爺的一片求才之心啦!”
魏贏一把抓住楊墨的手,顯得無比熱情。
同知是知府的副手,在後世相當於專管一方事務的副省長,大權在握。
這樣的人對自己畢恭畢敬,楊墨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同知大人的到來,更是從側面印證了事情的嚴重性。
看來鄧侯官復原職,多半是臨危受命,襄陽府的情勢肯定不容樂觀!
這時,姚軍師上前來解釋道:“侯爺怕請不動先生,這才讓魏大人親自前來,請小先生到府城商議水泥採購事宜。”
姚軍師左右掃了一眼,又附耳上前來,小聲說道:“眼下時局混亂,底下魚龍混雜,侯爺擔心先生在此遭遇不測,希望先生能夠即刻跟我們到府城去。有侯爺在,就沒人敢動先生一根毫毛了。”
“多謝姚軍師,容在下了結了手頭幾件事,就隨你們進城。”
楊墨拱手相謝,姚智勝說的倒也不錯。
這兩天,楊墨隱隱約約已經覺察到,縣裡的氣氛有些不對。
工程快要完工時,周師爺匆匆離開的那段時間。
楊墨就已經開始懷疑,鄭仕弘在暗地裡謀劃着什麼。
再加上秦修德府的後門,這幾天也一直有人頻頻進出。
就連空氣裡都醞釀着陰謀的味道!
楊墨一時看不透他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爲免池魚之災,他早就已經開始考慮,要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
楊墨跟姚軍師正說着話。
這時,忽見魏贏手下的兩名小校快步走到了城牆根下。
利落的把兩張告示張貼在了北門的門洞兩旁。
告示一貼出來,尚留在城中的百姓們就都紛紛圍了上去。
有人站在招募義兵的告示下念道:
方今天下,承平日久。
以致邪氣滋生,衝犯天地。
癬疥之疾生於肘腋,而鬼魅魍魎之輩起於江漢之間。
京西盜賊橫生,有水旱匪患七十二處。
今猛兀兒人又公然撕毀盟約,犯我邊地,屠戮生民。
吾皇聞奏,天威震怒!
決意肅本清源,恢復聖治。
故此招募天兵十萬,月俸從優。
望勇武之士見榜即來,勇投王師!
以助吾皇盪滌天下,肅清六合!
……
百姓們聞聽此言,熱血上涌,羣情激奮。
魏贏見民心可用,即刻命屬下支開數套桌椅。
當場擺出文房四寶,招募義兵。
工匠和民夫按冊索籍。
願意留下的重新登記造冊,明日便可隨軍起行。
現場百姓踊躍報名。
隊伍很快就從北城門一路排到了南城門。
魏贏見到這番場景,深感欣慰。
他此次有一半是爲了水泥來的。
與下屬交待了幾句之後,就擡頭瞻仰起眼前的城牆來!
魏贏信步走到一處新砌的城牆前。
用手摸了摸那些水泥磚縫,回頭問道:“此物就是先生所創之水泥?”
楊墨走上前去,自豪的迴應道:“正是。”
他話語還未落,就見魏贏忽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向磚縫。
“諍”得一聲,匕首堅硬的尖端頓時崩斷,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水泥上只留下淺淺一道劃痕。
魏贏頓時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湊近前去仔細的觀察着那道凹痕。
不一會兒,他轉向楊墨時,眼中已經充滿了欽佩。
“此物果然堅如鐵石,絲毫也不輸給糯米灰漿,令人難以置信。”
原來大胤朝建城,所用的粘合劑,是用石灰等材料混入糯米汁所制。
凝固之後,同樣堅硬如鐵。
當然造價也十分昂貴,可以說與楊墨報出的水泥價不遑多讓。
造城的時候,只能拿它們來砌牆。
絕不敢跟楊墨一樣奢侈,採用灌注法。
其實楊墨也是迫不得已,爲了趕工期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完全也可以在城牆中間採用傳統夯土,外圍再用水泥砌以磚石。
一樣的堅固耐用。
但夯土工期太長,跟水泥灌注不可同日而語。
楊墨正準備領着同知大人,去參觀製作水泥的土窯。
忽見一頂小轎飛也似的,沿着滿街長長的隊伍往這邊擡了過來。
身後還跟着兩匹馬和一隊衙役。
沿街的民夫們紛紛向他們投去鄙夷的目光。
來的還能是誰,當然就是縣裡的三套馬車。
知縣鄭仕弘,縣丞孫廣政和縣尉龐武陽。
“停轎,停轎,蠢貨……”
官轎擡至離同知大人尚有百步遠近的地方。
在轎簾後面張頭張腦的鄭大人,就大聲嚷嚷着要讓轎伕們停轎。
轎伕們一個急剎車,汗流浹背的放下轎子,立刻就累得癱軟在地上。
孫廣政和龐武陽連忙滾鞍下馬,替鄭仕弘掀起了轎簾。
就見縣令鄭仕弘火急火燎的從轎子裡鑽出來。
腳絆在轎槓上,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還好龐縣尉一把扶住了他。
三人結伴快步朝楊墨他們跑了過來。
“下官不知同知大人駕到,有失,有失遠迎,還望同知大人,恕罪,恕罪!”
鄭仕弘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上前參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