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到母妃說要殺死安冷月的時候,他再也無法維持僞裝出來的鎮定。
那一瞬間的痛苦恐慌,讓他徹底明白,自己陷進去了。
當初,他設了一個柔情陷阱,想要將安冷月圈住,卻沒想到最後先陷進去的卻是自己。
但,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就更不能放開安冷月了。
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凌君眼中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暗中打了個手勢,立刻便有人從暗處跳了出來,擋住了安冷月的去路,“安小姐請留步。”
安冷月原本就在生氣,此時被這樣無禮地攔住去路,積攢的怒火頓時便全都爆發了出來,擡腳便朝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攻去。
她從小跟着父親習武,所學的招式都是用在戰場上的。
雖是女子,出手卻是大開大合,且招招直擊要害,兇狠異常。
那攔住安冷月的人武功雖然不錯,但比之安冷月卻差了些,且又因爲忌憚安冷月的身份並不敢全力施爲,很快就落了下風,被安冷月壓着打。
“二十一,退下。”石凌君連忙喝了一聲,將那人喝退,一臉歉意地向安冷月道歉道:“抱歉,手下之人魯莽。冷……安小姐沒受傷吧?”
他張口,似乎習慣性地想要喚“冷月”,半路卻又突然改了口,一臉訕訕的模樣。
他本就長相俊美,平日裡也是溫柔多情,很有濁世佳公子,翩翩世無雙的韻味,此時卻做出這樣一個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若是平常女子,怕是早就忍不住心動了。
就算明知是飛蛾撲火,也會毫不猶豫。
可惜,前世安冷月已經做過一次撲火的飛蛾了。
飛蛾撲火之前,只是被那炫目的光亮吸引,直到烈火焚身之時,才知道那是何等的痛苦。
若是嘗過那等痛苦,怕是光芒再誘惑,飛蛾也不會忍住撲上去的慾望的。
況且,安冷月早就看清楚了石凌君這一副美好的皮囊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樣的污穢骯髒,看到他便只覺得厭惡噁心,更是不會被誘惑了。
她本不想跟石凌君廢話半句,但此時卻有一問不得不問。
“剛纔那人是你的人?”她冷冷地看着石凌君,眼中光芒閃動。
石凌君微微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暗光,卻還是點頭道:“是。”
剛纔那一番互動,誰都能看出二十一是自己手下的人,現在否定也是無用,反倒會給安冷月留下更不堪的印象,不如大方承認。
但,石凌君也清楚,安冷月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問題,定然是發現了什麼。
他腦海中心念電轉,飛快地思索着對策。
二十一是他的心腹手下,很多事情他都會交給二十一去辦。
卻是不知道,安冷月發現的是哪一件。
“剛纔街上那匹驚馬是你的?”安冷月淡淡地問道,眼中的神色卻又更冷了幾分。
剛纔她和二十一交手的時候,便覺得這人眼熟。
直到石凌君將人喝退,安冷月纔想起,剛纔在街上自己看到衛臨風
的時候,這人就在旁邊不遠處。
安冷月有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本事,那就是過目不忘。
只要她看過一眼,就會牢牢記在腦海裡。
不需要的時候,便在腦海裡沉寂着,若那一日需要,只要細細回想,很快就會清晰地浮現出來。
不管多久,場景都能如昨日一般纖毫畢現。
更何況,這件事不過才發生不足半個時辰。
之前,二十一之於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只是淡淡地那麼一瞥,她便並未將人放在心上。
但,此時再回想起來,怎麼看都感覺是二十一在跟蹤衛臨風。
否則,怎麼可能那麼巧,衛臨風出門,就撞到了石凌君手下的人。
更巧的還是,正好有一匹驚馬出現在了他經過的街道。
再加上,之前她就察覺到那匹馬是被人下了見效快且消散的也非常快的秘藥,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麼巧合,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安冷月冷冷地看着石凌君,說出來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心裡卻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
石凌君在安冷月冰寒徹骨的目光之下,表情禁不住有一瞬間的僵硬。
笑容有些勉強地道:“安小姐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安冷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懂不懂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也懶得多費口舌。你這樣爲一己之私不顧百姓性命的人,簡直禽獸不如,我安冷月不屑與你爲伍。”
“日後,我見你都會繞行,請你也當做不認識我。”她撂下一句話,便直接轉身離開。
石凌君不甘心地追上去,大喊道:“你沒有任何證據就認定了事情是本王做的,卻連一個喊冤的機會都不肯給本王,是否也太過不公?”
安冷月卻根本不接他的話,石凌君有多麼巧舌如簧她最瞭解不過,對於他說出來的話,她是半句都不相信。
她只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事實。
凌軒也快步朝安冷月追過去,路過石凌君時,特意搖頭嘆息了一聲道:“七弟,你實在是太讓大哥失望了。”
落在最後的紅棉看到衛臨風還呆呆地站在一旁,忙伸手拽了他一把,低聲道:“發什麼呆呢,還不趕緊跟上?”
小姐都走了,這書呆子要是還留在這裡的話,還不得被惱羞成怒的珉王給扒皮拆骨啊?
之前她還覺得這傢伙沒有看上去那麼呆呢,沒想到實際上卻是比看着更呆,還有傻。
衛臨風並不知道紅棉心中所想,他是被這一系列變故給驚呆了。
從記事起,他就一頭扎進書本里,日日苦讀。
他的生活環境一直是十分單純的,家裡父母疼愛,兄弟姐妹謙讓,頂多就是鄰里間鬧點小矛盾,卻也很快就會冰釋前嫌。
長這麼大,可以說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半點勾心鬥角的事情。
對於一些事情的認知也都是懵懵懂懂的,安冷月揭露出來的事情卻是真的嚇到他了。
他倒是清楚自己的罪了珉王和那位安家二小姐,也想過他們可
能會報復自己。
卻從沒想到,珉王竟然會爲了報復他,而不顧衆多無辜百姓的性命。
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嗎?罔顧律法,草菅人命!
他突然間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產生了懷疑,他真的要去做官,然後爲這些權貴服務嗎?
不,他絕不會向權貴屈服。
衛臨風心裡很快就有了答案,但他卻也同時清楚地認識到,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和這些權貴鬥爭。
這一次,若不是有安冷月出手相救,他可能早就糊里糊塗地送了性命了,怕是到頭來連誰害得自己都不會知道。
衛臨風禁不住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頹廢的氣息,只是被動地任由紅棉拉着自己跑。
幾人很快就出了小巷,到了熱鬧的大街上。
石凌君看到穿梭不絕的行人,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腳步。
他一向愛面子,在小巷中沒有外人在場,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糾纏安冷月。
但,現在面對這麼多人,他卻是不願意丟了臉面的。
安冷月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冷冷勾了勾脣。
她早就料到會是如此,果然骨子裡的東西,再怎麼樣都不會改變。
在石凌君心裡,最重要的永遠是他自己。
所謂心愛的人其實一文不值,起碼抵不上他的面子重要。
凌軒心裡卻是鬆了口氣,他想要利用石凌君轉移安冷月的怒火,卻並不想石凌君有機會走進安冷月的心裡。
但,這個時候,他也並不敢開口引起安冷月的注意,生怕安冷月又想起剛纔那茬,再跟他生氣,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安冷月身後。
雖然安冷月對凌軒的氣息並沒有什麼警惕性,但也不至於讓人這麼跟着自己都沒有任何感覺。
本來她並不想搭理凌軒,但凌軒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好像無處不在一樣,時刻地刺激着她的神經。
安冷月只覺得自己的心情越來越暴躁,整個人都煩躁的不行,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
終於忍不住轉身憤怒地瞪向凌軒,質問道:“你幹嘛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進去說,好嗎?”凌軒也不管安冷月答不答應,直接上前一步拉住人的胳膊,便將人拉進了旁邊的望嶽閣,徑直向自己的包廂走去。
安冷月這時才注意到,她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走到了望嶽閣門口。
凌軒身爲皇子,又是望嶽閣的常客,雖然在皇帝面前並不受寵,但在商人眼裡卻還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這望嶽閣裡自然有一間專門給他備着的包廂。
小二見兩人進門,連忙便迎了過來,還沒開口,凌軒就直接扔了一塊碎銀子給他道:“本王有事要談,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小二抱着銀子眨了下眼睛,便發現,客人已經不在眼前了。
凌軒和安冷月也並不在乎小二的反應,一路上,安冷月並沒有反抗凌軒。
但卻也只是礙於凌軒的身份,就算凌軒再不受寵,他也是皇帝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