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克去未多時,只見香兒公主和烏拉婭結伴而來。原來兩位公主聽得塔西克哥哥回王庭,故來探視。聽得塔西克去了納蘭那裡,並不在韓悠帳內,香兒道:“塔西克哥哥也真是的,放着美貌如花的漢妃不親近,去尋那妖狐媚子作甚麼?”
自納蘭嫁來北羢王庭,便與香兒公主不睦,其實也並無甚麼誤會仇怨,這兩人就是搭不上調,互相見面也是不理不睬,就是說話亦針鋒相對。因此聽得塔西克去了納蘭帳裡,頓時大不愉快。
烏拉婭性情溫和些,便道:“香兒,咱們就去納蘭那裡找他去罷!”
“我不去!”又吩咐玉漏道:“去將塔西克喚來!”
韓悠忙笑道:“纔剛從我這裡喝了馬奶酒,去未多時,這便去喚來,恐納蘭王子妃多有誤會,不如咱們先頑,等塔西克自己回來罷!”
畢竟塔西克與納蘭是夫妻,香兒也不再說甚麼,與韓悠、烏拉婭閒話一陣。可等了半日,卻不見塔西克迴轉。那香兒卻無心說話了,道:“玉漏,去說與塔西克知道,若再不回來,也不用回來了。”玉漏不去不是,去又不是,只得拿眼望着韓悠。
韓悠一笑,拉起香兒:“既然他不來,咱們便去尋他們好了,也看看他們在頑甚麼有趣玩意兒!”香兒還不願意,卻被韓悠連拉帶拽地哄出帳篷,身後烏拉婭、玉漏亦抿嘴笑着跟了上來。
蹭到納蘭帳前,見外面並無女僕,香兒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四人放慢腳步,貼着帳篷聽裡面動靜。
“塔西克,再喝一杯吧。”
“我已經夠了,快告訴我你想對我說甚麼?”
“再喝一杯我就告訴你!”
“好吧,再不許騙我了……說吧!”
“嗯,還要再親親我!”
“哦,納蘭,你真像是一隻草原上的狐狸,好吧,現在可以說了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你竟然說我像狐狸,那還得再加一個條件!”
“啊!納蘭,我的胃口已經被你吊起來了。就別折磨我了,到底還有甚麼條件?”
“最後一個條件就是今晚必須在我的帳篷裡睡覺!”
“……”
看到塔西克不說話,納蘭有些慍怒:“難道你今晚不應該陪我嗎?我們結婚的當天你就開赴戰場了,你還欠我一個新婚之夜呢!”
“可按照習俗,我回來的第一個夜晚,應該在長妻身邊度過的。”塔西克有些咀嚅道。
“你是北羢的王子,將來的草原主人,你說的話就是草原的法律,你做的事情就是草原的習俗,這有甚麼關係。”
香兒公主已經忍無可忍,輕咳了數聲,然後推着韓悠撩開門簾進去。
看到韓悠、香兒公主、烏拉婭和玉漏進來,納蘭明顯的有些不悅,訕訕地從塔西克肩膀上放下胳膊,冷冷道:“漢妃,兩位公主,有甚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香兒公主乜着眼不冷不熱道。
烏拉婭連忙解釋:“我們是來找塔西克哥哥的,聽說在你這裡,就過來了。”
“咱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啊!”韓悠瞧着地上豐盛的食物和一罐已經喝了一大半的馬奶酒,笑道:“納蘭妹妹,不請我們也喝幾杯馬奶酒麼?”
納蘭再不快,也只得勉強笑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坐罷。”一面又大聲喚來了女僕,整頓酒食。香兒顯是故意要氣納蘭,與塔西克捱得極近,嬌聲軟語,倒不像個妹妹,比妻子還要親暱幾分。韓悠心中暗笑,卻拿酒敬納蘭道:“咱們剛纔進來的時候,隱約聽得納蘭妹妹說想今晚留塔西克在你帳裡過夜,是罷!”
納蘭臉色一紅,辯道:“我和塔西克雖然已經結婚,但還沒有一起過夜,納蘭只是想早點成爲他真正的妻子而已。”
“哦?原來納蘭姐姐和塔西克哥哥還是假夫妻啊!”香兒撇撇嘴,往嘴裡拈了一聲糕:“難怪納蘭姐姐這麼急着勾引塔西克哥哥啊!”
此言一出,納蘭亦知方纔與塔西克調情皆被她們偷聽了去,又羞又急,怒道:“香兒公主,你這話是甚麼意思,我與塔西克是哥哥,久別重逢,說幾句私密話還不成麼?你們偷聽倒也罷了,這般譏諷於我,是何道理。”
塔西克見納蘭生氣,忙勸道:“香兒年幼,你跟個孩子計較甚麼?”
“可我覺她這話似非小孩子家說得出來的,是不是時常也勾引過男人啊!”
“嘩啦”——
一杯馬奶酒向納蘭臉上沷去,頓時將場面定格。
納蘭那張經過精心打扮的臉不住地滴下奶白色的奶漿,慘不忍睹。
“你敢沷我!”納蘭自小亦是嬌生慣養,被縱容得慣了的,哪裡忍得下這口惡氣,抄起一隻碟子,連水果帶碟子向香兒公主擲去。韓悠怕事情鬧得不詳,正欲起身拉二人,不料那碟便撞到自己額上,頓時青了一塊。
納蘭也早跳了起來,還欲上前去鬧,卻被塔西克強行拉住了。
“夠了!”塔西克吼道:“是不是想要鬧到烏月氏那裡纔好!”聽到烏月氏的大名,納蘭與香兒公主方漸漸安靜下來,卻還氣咻咻地瞪視着。塔西克喝住兩人,卻單膝跪地檢查韓悠的額傷。
倒還未出血,但納蘭這一擲力量極大,在額上撞出一大塊淤青來。
“悠悠,還痛不痛!”語氣心疼得令香兒、烏拉婭都感覺有些肉麻。
“不礙事的!”眼前的小星星終於消失了,但還炙痛得不行。畢竟相爭起來,香兒也有些不是,難免被烏月氏責罰,所以韓悠還是忍了。
“都青了這麼一大塊,還說不礙事……納蘭,你太過份,下手竟這般重!”
納蘭見塔西克着惱,再者畢竟是自己傷了人,鬧出來恐怕自己的不是更甚些,於是低頭軟語道:“我又不是成心要打漢妃!”
“打香兒便下這般重手麼?納蘭聽着,七日不許出帳篷,如果敢私出帳篷,我就把你送回你父親家裡,讓他管教好了再送回來!”被丈夫送回孃家管教,對於一名北羢貴女來說,那是極大的羞辱。納蘭氣急,又不敢再頂撞,只得噤了聲,瞥了一眼韓悠,又剜了一眼香兒,背轉身去抹淚了。
這裡塔西克發完火,抱起韓悠摔簾而出。
“塔西克哥哥,納蘭把漢妃打成這個樣子,我們不能饒了她!”香兒還不甘休,慫恿道。
“你也有不是,香兒,回帳反省去!”
香兒見塔西克真惱了,吐一吐舌頭,拉了烏拉婭回去了。
打人事件雖然沒有鬧到烏月氏那裡去,但韓悠額上的傷,卻引得王庭裡一陣議論,漸漸也傳到烏月氏耳裡。烏月氏因考慮這些孩子們的事,若能自行化解最好,因此也只裝作不知。
這日塔西克不在家,只見香兒公主鬼鬼祟祟地探頭進來,見帳內只韓悠和玉漏在,便進來笑道:“漢妃,我終於想出主意來了!”
聽得韓悠和玉漏莫名其妙。
“漢妃,你被那妖媚狐子打成這樣,這事因我而起,香兒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思想了好幾日,終於想出個替你消氣的辦法來!”
韓悠怕她又要鬧出甚麼事故來,忙道:“塔西克已經罰她禁足七天,香兒還想怎麼樣?”
“嘿嘿,咱們便在這禁足上作文章!”香兒神秘一笑:“納蘭不是被禁足了麼?漢妃你想,只要咱們引誘她出門,再教塔西克知道,便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韓悠下意識地問道。
“會被趕回西昂族她的父親那裡,那樣的話,王庭就清靜了。”
韓悠並不知道被趕回孃家的嚴重性,也有些惡作劇心理,再者,這個主意似乎做起來也不難,於是點頭答應道:“倒可一試,香兒可想出甚麼法子引她出帳篷麼?”
“香兒自然是想好了纔來找漢妃的!”於是將自己的奸計說了一遍,韓悠玉漏得了大聲叫妙。當下商議定,香兒自去準備,這裡玉漏笑道:“沒承想這香兒公主倒是挺義氣,見公主吃虧,便想出這等主意來捉弄納蘭。”
韓悠笑道:“隨她弄罷,反正也出不了大事,咱們只要配合一下便好。”
因有心事,只盼夜晚早些到來纔好。
好不容易盼來了黃昏,一直守在門口的玉漏果見納蘭房裡的隨嫁女僕慢吞吞的走了過來。這自然是香兒公主差人去教她來韓悠帳裡的。
韓悠、玉漏見那丫頭走近,故在帳篷門口說話。
“玉漏,這事可千萬別亂說出去,若是傳到納蘭耳裡,還不教她抓住了把柄!”
“公主放心,玉漏豈不知納蘭王子妃與香兒公主不睦!”
“嗯,知道便好,記好了,晚上三更天,王庭西側樺樹林裡,記住,不要教巡邏知覺了,這可是關係香兒公主清譽之事。若是傳將出去,香兒公主今後在王庭也難做人了!”
“知道了,公主,瞧你說得,玉漏豈不知這其中的利害。保管不教任何人知道就是了!”